西比尔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权力来自于德兰,以彰显两人之间绝对的主从关系,对于恩瑞贝克的这次确认,她早就心中有数,她没有直截了当地承认:“我的朋友,或许你想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蓬巴杜先生’。但是最好我们都是猜测,这对你我都好。”
这比直截了当的承认更能让人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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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历史中,蓬巴杜夫人是路易十五的情妇,我觉得算是欧洲历史很有名的一个女人了。
西比尔说蓬巴杜先生,就是化用了。
第127章这是她的东西
“我要出其不意地突降波尔维奥瓦特。”在1566年12月29日,德兰便在杜拉赖特写信给西比尔,她压根不想要什么盛大的欢迎仪式,这除了劳民伤财之外没什么用处。
她认为,真实存在的胜利会比一百场装饰性的庆典更能给人们信心,带给人民满足。
她已经打完了和罗曼人的第二场仗,和利奥波德十一世的和约已经在磋商当中,而正式签约,还需要多维亚格斯的战事取得实质性成果。
无论如何,德兰都要前往多维亚格斯,她会经过波尔维奥瓦特。在此之前,她要将奥西姆的罗曼人赶出迪特马尔。
随后,发生了一件事。
战争前夜,她感冒了。
一直以来她的身体都很好,很健康,这次主要是因为在经期时淋了雨,还没有及时换掉湿衣服——她不放心,在雨中巡视了一遍战线,为了显示一视同仁,提振士气,她没有撑伞。
傍晚的湿度使得她的感冒加重,医生倒是给了她一些药片,但是除了让她失去味觉和嗅觉外没什么特别的好处。
“医生有什么用呢?医生什么用都没有,他们就连最简单的感冒都治不了。”她想起自己母亲去世的原因,少见地和格里姆肖抱怨了一句。
感冒让很多事都变得很麻烦,她能够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思考能力的下降,不由自主地陷入恍惚,好在她没有做任何妨碍战役进程的事,还能采纳参谋部比较合理的意见,不至于糊涂。
言语前后没有矛盾,精神上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失去自我意志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还是很有分寸,很有作战经验,她,没有退出战场。
战役如预想那般取得了胜利。不带任何悬念。
勉强支撑了一天一夜,恶心感上来,她越来越难受,骑在马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脑袋嗡嗡响,沉甸甸的,抬都抬不起来。最后只能坐马车。
路上,她的感冒更重了。
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必须形成固定的作息时间,不能每晚都工作到深夜,可是,她是不可能任由工作堆积下来的,思维迟缓,用于工作的时间就需要延长,除了回复,还要下达命令,光是1月12日这一天,她就寄出了11封信,3封给警务部长,3封给内政部长,2封给财政部长,1封给司法部长,1封给西比尔,还有1封寄给尚在维尔肯的参谋长巴伯·博蒙特,让他给在沃尔兹菲尔德睡干草堆的士兵安排好床位。
她在1567年1月14日的凌晨2点钟抵达第一执政府邸,这时候她已经有了呼吸困难的症状,假如是在现代,这已经是脑膜炎、肺炎、尿毒症等并发重症的前兆了。
她十分吃力地拖着软弱无力的身体,努力不让任何人发觉自己的异样,就像在梦里一样迈动着两条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的两条腿,不时地碰到西比尔那仿佛很远、又很近,带着希冀与惊慌的目光,听着她那好像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话:“……德兰,听见没有?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把手交给我,已经没事了。”
可是德兰没有听明白西比尔的话,她病的很厉害,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这时候连自己生病的事实也忘记了。说话那人的声音使她感到陌生,但又出奇地熟悉,它在耳边的什么地方响着,但是根本进不了脑子。
西比尔那双有着焦灼与惊慌神情的绿眼睛也好像在无形中被某种力量扭曲,一闪一闪的,;格里姆肖的红胡子只是在摇晃着,也不知道是在对西比尔说些什么。
德兰抱住头,两只手的掌心紧紧贴在烧得通红的脸上。她觉得,好像她的眼睛正在往外渗血,她眼前的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无边无际、飘摇不定起来,有一层幕布把她从人生的舞台与观众席隔绝开,她脚下踩的不像是能够立足的任何东西,感觉失重是漂浮在空中,又感觉是在下沉,一张开嘴巴,不知道是风还是水,满灌进喉咙,心脏也受那股冲击力的影响,变得七零八落,唯有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残留在胸腔当中。
她迷迷糊糊的头脑幻想出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形象,那是个庞杂而亮堂的地方,诸多几何图形的侧面是有关她整个过去的闪回。从这里,她可以看到无限遥远的过去,那些死去的记忆被复活,重新变得色彩鲜艳,饱含热情。
这个地方也是包含在——确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存在于——她开枪打死的第一个人的眼睛倒影中。他的眼睛也在朝外渗血。
博里姆县的叛乱中,他杀死了一个粮食商人的小女儿,其母亲的凄惨哭声只是助长了他的不理解。被她打死时,他还很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朝他开枪:“这有什么?我们的孩子都是这么大就死了。”
后来她知道他一共生养了十三个孩子,但因为贫穷,最后只活下了八个,因为那些粮食商人,他最后只有两个孩子活下来了,她最后登门时,最小的那个还在地上爬,因为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没有了丈夫,在操持家务的同时还要忙于耕种,没时间照看孩子。
没有多少人生来就具有残酷的本性,只是有些人生来就习惯于这样的残酷,于是在对待他人时,也就不认为那种残酷是为残酷。
她想起来那个贫穷母亲对她的最后一瞥,围绕着这一小段记忆,许多被她杀死的人的面孔就都在她面前鲜活起来了。就是那种记忆,这几年来,她一定都有在下意识地将那种记忆从自己的脑海里排除出去。
“留下来陪我们,你夺走了我们的生命!”
一群群穿着各式衣衫的人像是潮水那样一阵一阵地向她挤压过来,他们尽可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她,隐约中有枪炮声,灰尘与硝烟都染上了一层血色,在此血色之中,她握住了腰间配着的制式直剑。
她兀自站立着,拼命挣扎上一阵子,不让格里姆肖接近她。
“不行,等一等!你是什么人?”对有所靠近的维多,她红着眼睛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自己无辜,事实上你们会与我为敌,也不过是没有退路,别无选择!但如果有必要,我会再杀死你们一次!我会把你们都杀完!”
“……把这些家伙打跑,听我的命令,用霰弹!直接瞄准最前面的那个!”德兰沙哑地叫着,手拼命从西比尔手里往外抽。
她一再地使自己镇定,但是镇定不下来,满目血色忽地褪去,只留下一片黑沉沉的、很是空洞的、没有任何声音存在的荒芜:她存在,又不存在。她什么都不记得,又记得一切。
那高高的天上,有什么东西在放射着夺目的亮光,可能还有一些无规则的线条和一些圆圈交错着闪来闪去,那是闪电,要劈开一切,却只能增加世界的裂痕。
渐渐地,她能看到黑色的人们来来去去。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面孔,他们全都像是某个人,但是等她想要仔细看清楚时,那些面孔就又变幻成了另外的某个人。
她在黑暗的往事中寻找,试图从那里找回一些东西,但并不知道要找回些什么东西。没有记住的东西,很难突然间再想起来。
关于母亲,她没有任何记忆……因为很少见面。关于父亲,她不知道她是否爱他,难道他爱过她吗?
关于曼蒂亚瓦森女子学校,她知道自己是被大家推来搡去的人,她总是要离开的,而且最好要悄悄离开。当然,还有老师,那一种感觉……她记得那种感觉……突然有了很多自由,可以不受欺负,毋需自怨自艾,也没有顾影自怜的必要,但,反而觉得难受了。同情,只要有谁怀有这样的情感,就不能穿过层层迷障直达问题的实质。老师对她说的那些话渐渐让她觉得可笑,对她来说,那只是做做样子,是一种表演。
这只能是一场理性的胜利,没有谁真正是两手空空……否则为什么会有人在地狱中沉沦呢?
她生来就是一场罪孽,就是一种诅咒!
即使有人爱她,她也不相信,总是不断地要求证明,她必须要看到标志。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爱……如果没有,就让其余的东西充满它。
野心、胜算、建功立业的欲望——哪一样都比爱来的实在,都比爱更能体现个人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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