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去想自己父亲是卖国贼这种可能,在随仆人返回的路上,她一直沉浸在这里的想象里:我一定不会给那个兰德·兰恩好脸色,他是我们国家永远的敌人,他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在我们面前背叛了所有的誓言,给我的国家带来了最无耻、最肮脏的战争。这是暂时的妥协,为了以后的胜利。
一这么想,她就热血沸腾。
不过在快走到的时候,她又沉浸在了另一种想象,一下子打了个寒噤:要是他看到我的脸色对我的教养抱有疑问怎么办?有这个可能,这种出身低微的暴发户天然对别人的脸色敏感。要是他出于军人的粗鲁直接公开说出了口,这甚至是肯定的,我还不如直接缺席,让别人顶上呢,内斯塔夫家的声名势必会因我蒙羞,不用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我都不可能在公开场合露面了。我将会被嘲笑、有人会对我失望、以后也别想找到什么好人家。
娜塔莉亚甚至都哭了,虽然在那瞬间她情知这一切都是想象。忽然,她觉得非常可耻,可耻得让马车停了下来。
仆人们不解其意,不知道自己家这位平时情绪就很乖张的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但怕闹出事来,只好随她。
娜塔莉亚还在想。
怎么办?去给侵略者献花,还笑脸相迎——简直是不要脸;只献花,脸色不好看也不行,这就是丢脸……真主啊!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两难的问题呢!而且,还非得做出选择来!
“缺席?不!”娜塔莉亚叫道,吩咐仆人继续驾车,“不应该逃避责任,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该承担起来的责任!快点,让马跑快点,不能缺席!”
仆人们摇摇头,完全不知道她作了一番怎样深刻的思想斗争,马车夫连连鞭打拉车的马,马儿吃痛、开始用后腿尥起了蹄子。
马车停下时还不怎么安稳,但娜塔莉亚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她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非要给兰德·兰恩一个很臭很臭的脸色,她能够感觉到,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她。
凯旋仪式的终点在圣索菲亚广场,按照想象中的景象,兰德·兰恩应当在广场下马接受花环。那将是一片混乱的景象,因为彼时她在广场时,出席仪式的人就数以万计。
广场上有120个橡木桶,共装有总计价值60万迪特的卡弗兰银币,在兰德·兰恩下马后,这些银币都将作为赏钱撒向群众。
这也是内斯塔夫伯爵的倾情赞助。
他以此为自己女儿谋求一个为卡弗兰征服者献花的荣誉,这个来自于丰查利亚群岛的‘破落户’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娜塔莉亚想当然的也认为,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她会在恰当的时机拿上金色月桂花的头环,走上前去,然后给兰德·兰恩一个臭脸色。
可是当她在地面站稳时,却发现那个有20级台阶的平台上: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人呢?”她问一个快步走过来的仆人。
不用说,他们已经走了……
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傻呵呵地笑着,这是她的一个表姐,她们多少有点认识。
以往那些人都力图使自己步态庄严,走的非常慢,让所有观看的人有充足的时间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同时也尽可能让自己在众人的视线停留尽可能长的时间。
这很像是未来社会某些明星走红毯……
但兰德·兰恩走的非常快,他似乎并不怎么想讨这些异国民众的欢心,也不曾试图让这些人理解自己,在登上高台看到盛放在银盘里的花环后,直接将其戴到了自己头上。
好像是以为内斯塔夫伯爵的女儿要献的是普通的花束。
娜塔莉亚听着这一切,她只顾在原地走来走去,似乎,还自言自语。她有种死里逃生的快乐,是那种全身心都能体会到的愉悦:要知道,我是来向他使脸色的,而且我一定,一定会这么做!但是他自己戴上了,就算我在场结果也一样……结果我在场结果也一样?
她还没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仓皇四顾起来,好似自己一下子被抛到了无人可知的世界尽头。
她无意识地瞅了一眼一个几乎是用飞那样的状态来到自己面前的内斯塔夫伯爵,也就是她的父亲:一如既往地英俊潇洒,不知怎么有些浮肿,整个人开始发胖了,看得出来,不需要35岁,肯定会变得大腹便便、脑满肠肥。
这个人以往都是笑容可掬,一副很令人感到亲近的样子,她一两个月前见了都很喜欢,但最近却很容易讨厌,并衍生出憎恨的情感,好在这个人现下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那张脸立即变形,有些尖嘴猴腮的,让她感觉舒服了不少。
要教训也是回家里教训,现在倒是没什么好担心……一种卑劣的念头在脑海里忽然摇了她一口:她找自己表姐要了一面手镜。
然后她看了看自己脸,那张惊惧不安的脸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更是因为其中有许多与自己父母和外祖父的相像之处,她更觉得苍白、恶心、下流,再加上一头总也梳不直的头发……
“很好,现在就需要这样,我喜欢这样。”她想,“我就喜欢他看到我直犯恶心:我就喜欢这样使脸色……”
第163章什么叫美人?
与此同时,巴克莱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到了总理大臣府邸上……
代替见面的寒暄,总理大臣感叹道:“由于您的审时度势,皇太子的继承权得到了保证,国家也避免了陷入内战的风险。”
“在眼下这个不幸的时刻。”巴克莱说,“女皇陛下还能指望您吗?”
“最好不要。为了挽救她的皇位,为了挽救皇太子的皇位,我一直在做努力。可是你们无视我的警告,希望战争能像一场潮水清洗掉国内这些腐朽的贵族,这是一场赌博,愿赌就要服输,人们可以夺取皇冠,但不能扒窃:如果巴耶济德即位后,女皇还在国内,那无疑就是小猫背后的老虎,会给人不必要的希望和妄想,她难道要扒窃自己儿子的皇冠吗?我们中任何人都不能忽视这个可能。她为什么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为何听信民众对她的吹捧,却不去好好评估那些贵族对于国家的影响力、忠于她的人的力量?”
“现在不是说她错误的时候。”巴克莱说,“她派我在兰德·兰恩面前为她说话,希望能够重新登上皇位。您愿意在我们惨遭不幸的时候帮助我们吗?她并非自愿逊位,那完全是奥赞·基里奇的逼迫,现在他也同意当初做的是件错事,而且皇太子也太小了,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在她还需要您的时候,您难道要抛弃她吗?难道您想牺牲皇太子和卡弗兰真正的利益吗?”
“我不知道奥赞·基里奇是否后悔。”总理大臣的语气越来越冷漠,“我很难相信他的阴谋要是得逞了,他还会认为自己做的是错事,这完全违背了他的利益。可后悔能够让一切都重新来过吗?现在事情与之前全然不同了,艾谢·哈芙莎还有什么可以拿来谈判的筹码?”
“假如艾谢·哈芙莎不离开伊斯卡诺。”总理大臣警告说,“她将被带往苏达克霍尔特城堡要塞。她将死在那里。已经有一个皇帝死在那里了!”
这个死在那里的皇帝正是艾哈迈德二世,女皇艾谢·哈芙莎的丈夫,皇太子巴耶济德的父亲。
“总理大臣。”巴克莱益发镇静自若,“请允许我不相信这话。迪特马尔人还在伊斯卡诺不是要让人认为这桩暗杀事件和他们有关。”
总理大臣恼羞成怒:“什么?您担心我怕引起卡弗兰人的误会?艾谢·哈芙莎为什么不怕被卡弗兰人误会?哼!难道艾哈迈德二世没有去那里吗?为何女皇陛下不能去那里呢?我看他们俩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面对突然就变得暴跳如雷的总理大臣,巴克莱一时间无言以对,他的心中同样有愤怒,因为作为当事人之一,他知道艾哈迈德二世的死亡是一场意外,而不是被蓄意谋杀。
但是说出来从来没人相信,谁会相信艾哈迈德二世在外出打猎的时候,被马鞍上的鞍头给自己来了狠狠一击——因为马脚底打滑了。
“您还欠我些情分吧?”总理大臣又说,“您动辄跟我谈什么女皇。让您的女皇见鬼去吧!我不知道卡弗兰哪里还有过女皇……我不关心这种事。现在我们要割让出去八分之一领土、十分之一居民,最重要的还要赔偿迪特马尔和赫塔利安两国112500万弗兰林金币,您知道这是我们多少年的收入吗?”
巴克莱没能回答。
这时候,兰德·兰恩的副官格里姆肖走了进来,他是来向总理大臣宣布一个重要消息的:第一执政将要住在总理大臣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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