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一]
梅观尘离京后,陆询舟犹如飞蛾扑火,心如一片死灰。
她终是成了李安衾的禁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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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天光大亮。
陆询舟愣愣地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帐,缓了片刻,才忆起自己现在是在公主府,而非十五岁时待过的景春殿。
她起身时“嘶”了一声,这才发觉浑身酸痛。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白皙的皮肤上那一处处的吻痕,犹如雪上落梅,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情趣。
床头放着整齐干净的衣物,陆询舟耐着酸痛把衣物取来穿上。
李安衾知道陆询舟的喜好,一袭竹青色衣衫永远是陆寺卿的居家标配。
着好衣冠,陆询舟推开屋门。
秋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咳,但屋外侍立成一排的侍女更加刺眼。
被服侍着洗漱用膳,而后陆寺卿一边喝粥,一边看侍女们面无表情地收拾凌乱的床铺,心下颇为尴尬。
昨夜让了李安衾一回,陆询舟方知她先前都是自甘在下面,实际上她在上面的天赋……比自己还好。一个时辰里又是逼她哭着喊“姐姐”,又是挑逗欲求不满的小犬,把陆询舟过去做的种种一一奉还给她。
膳后,她嫌身上有些黏腻,于是沐浴了一番。午间李安衾下朝回府,推门而入时沐浴完的那人正在写着什么,一袭竹青色的衣衫将陆寺卿精瘦的腰腹勾勒得淋漓尽致。
背后突然贴上柔软,女人跪坐在身后搂住陆询舟的腰,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陆询舟合上正在写的日志。
“在写什么?”
“随笔。”那人轻轻道。
李安衾不语,只是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同时去亲吻她的下颚。
陆询舟眸色微动。
她知道自己如今逢场作戏,无论如何都要小心谨慎。关于对李安衾的态度,她思虑再三认为复合之初不能太过热情,这样才符合自己的性格。
“又瘦了。”李安衾摸着那人腹部,心疼道。
陆询舟按住她的手,低声问道:“臣何日可以回到朝堂?”
话音刚落,纤纤玉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李安衾强迫陆询舟侧首看向她,那双潋滟的桃花眸里带着逗弄的兴致。
“看本宫的心情。”
不动声色的警告。
自从那日被关进这间华屋后,陆询舟近乎与外界隔绝。她只知道李安衾以她“丧女病重”的理由,给她批了长达一年的带薪休假。到目前为止,这半个月内她从未踏出公主府里的这处小院半步。
这处小院被修缮得极为像当年的景春殿,就连屋中的摆设、装饰之类者都同它如出一辙。陆询舟在这待久了,有时也会产生错觉。仿佛如今不是贞安六年的深秋,而是景升九年的盛夏,那年的陆询舟也还是长清公主的伴读,而非病魔缠身的太常寺卿或是摄政公主的禁脔。
陆询舟早就看出来了,李安衾爱得不是现在的自己。
她爱的一直都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小伴读,是在鞠场上意气风发策马挑球的无忧贵女,是在众人的簇拥中不忘对她回眸一笑的少年状元,更是笑着说出“来世无所求,惟求一世安衾”的翰林院修撰。
她爱的不是永远在忙碌的度支郎中,不是学会委婉拒绝的户部侍郎,亦不是为了理想与她决裂的福州刺史,更不是如今郁郁寡欢的太常寺卿。
年少的陆询舟是李安衾一生的执念,为了这个执念,她不惜在二十二岁的陆询舟身上去寻找当年人的影子。
陆询舟有时也会荒谬地想,她是不是成了少年陆询舟的替身。
毕竟她长得和年少的自己最像,所以李安衾才会一直揪着她不放,甚至妄图医治好她的疾病。
看着每日送来的各式药汤,陆询舟终是厌倦了陪公主殿下演戏的日子。
“臣不想喝药。”
对面的女人一愣,随即温柔地笑道:“小山,生病了就是要喝药。”
陆询舟看着眼前耐心的公主殿下,突然温声道:“其实您早就知道臣有北梁皇室的血统吧?”
摄政公主殿下的面色依旧温柔。
“听话,好不好?把药喝完有奖励。”
陆询舟无奈:“臣已是将死之人,殿下不必如此固执。”
「“陆寺卿恐怕是活不过二十有五了。”奉御恭敬道。」
公主殿下眸色一暗。
“喝完,好吗?”
语气依旧满是缱绻的诱哄,可是倔强的陆寺卿无动于衷。
李安衾望着面前固执的爱人,她无奈一笑,慢条斯理地将药碗推至陆询舟面前。
“陆询舟,本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陆询舟表面镇定,内心却感到莫名的慌张。
“要么自己喝完。”
“要么本宫帮你喂到下面那张嘴里。”
话音刚落,陆询舟自觉选择前者。
喝完一大碗药汤,方才还很是倔强的陆寺卿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粲然一笑。
“小山很听话。”
李安衾点点头,其实带走汤碗的同时,指尖挑逗似的滑过那人高挺秀气的鼻梁。
“姐姐奖励你做宰相,如何?”
陆询舟眉间微蹙:“国家大事,还请殿下莫要出口儿戏。”
“陆询舟,你是臣。”
女人用最缱绻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
“君令臣从,臣必从。”
那时,陆询舟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劣根性。
李安衾就是要将她的傲骨一寸一寸地碾碎,饶有兴致地看着陆询舟能将痛恨宣之于口的模样。公主殿下想将她驯服成真正的温顺之犬,从而毁掉她的清高,让她接受世俗的同流合污,最后成为那些剥削百姓、穷奢极欲的贵族。
可是陆询舟,你千万不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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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安六年七月十六日,圣人下诏,以“重孝明德,博学仁慧”为由,授予尚在“重病闭府”的太常寺卿陆询舟“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使之兼任宰相,得以进入政事堂办公。
陆询舟难得被李安衾允许出府上朝,拖着病躯的陆寺卿穿上许久未着的七旒五章纹毳冕,腰佩金饰剑与蹀躞七事,虽面带病容,可那身君子温润端方的气质依旧。
夜晚,李安衾让她换上圣人亲赐的宰相衣袍。
少焉,公主殿下倚在贵妃榻上欣赏着阳煦山立的陆宰相,心下极为满意。
“臣可以走了吗?”
陆询舟抿唇。
“过来。”
她走近李安衾。
榻上的女人取下发钗,三千青丝流泻而下。她悠然起身跪于榻上,而后搂住陆询舟的腰,牵起那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衣带上。
“陆宰相。”
李安衾柔柔地唤了一声,那张昳丽艳绝的脸庞随即露出渴求之色。
“今夜可否好好惩罚本宫?”
[一]这一段和上一段皆出自韦应物的《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
第98章 国难
贞安六年的初冬,安西都护府的信使策马越过千山万水,带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在大禹传位于子后,华夏文明彻底拉开了家天下的序幕,大晋的贞安六年距离那个遥远的上古时代近有两千七百年。然而大晋王朝就在这一年,迎来了目前为止中外文明碰撞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大晋帝国与阿拉伯帝国的世纪巅峰之战。
北梁文景帝年间,阿拉伯帝国建国,他们的领袖穆罕默德在阿拉伯半岛建立了一个以□□教为核心的□□国家。
景升十一年,晋太宗驾崩,彼时倭马亚家族成为阿拉伯帝国的领导者,基于对土地的追求和宗教传播的狂热,倭马亚家族一改上一任家族对外和平共处的外交策略,全面撕碎与包括大晋在内的各国友好协议。
从那以后,倭马亚家族开始积极发动大规模对外战争,向西攫取北非、西班牙,向东征服两河流域和伊朗高原后,于公元664年占领阿富汗。然后兵分两路,北路军进军中亚内陆草原地区,一路所向披靡,直抵帕米尔高原西部,南路军则攻入印度河流域,征服印度次大陆西北部。
在东进过程中阿拉伯帝国屠杀大量非□□,这些狂热宗教分子的目标是征服中国,将□□覆盖至整个东方。
当时的阿拉伯东方指挥官甚至叫嚣:谁首先踏上中国领土,就任命谁做中国的长官。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安大明宫,含元殿内。
摄政公主殿下身着暗纹紫蟒袍,悠然立于幼帝李琰的身侧,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国难当头,所有人都默认摄政公主需代替幼帝行使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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