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从离开清水县,陆询舟白日冷漠、夜间炙情的感觉令李安衾愈发心慌,最初马车上的回绝潜移默化地放大,李安衾似乎察觉到陆询舟想逃离淤泥的那一丝感觉。
很莫名其妙,陆询舟明明在床笫之间说了那么多句“我爱你”,可是看到她白日恪礼疏离的模样,长公主殿下心中还是忍不住惆怅。
在杭州府时,她曾无意间听到陆询舟与其他官僚的闲谈。
“在下窃闻陆郎中未曾婚配,但有一养女,不知您将来要给这孩子找一个怎样的养父?”
“本官目前没有这种打算。”
那与她闲聊的官员是个二世祖,很没眼力见,听罢那人竟然直接问道:“陆郎中这么不着急婚配,不会是有磨镜之好吧?”
她偷听到句话时心猛地一紧,然后就听见那道清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种和食鲤一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别往本官身上扯,本官嫌脏。”
即使知道这是小山的应付之语,可是在听见她说出“嫌脏”二字时,李安衾的心还是莫名地疼了一下。
昨夜在长公主殿下的驿房中,她们因为一点小事起了感情生涯中的首次争执,最后这次小争执居然还转成了吵架。陆询舟向来对她百依百顺,此刻也只是沉着冷静地倾听李安衾对她的控诉,然后条理清晰地与她讲起道理。
李安衾真是被她那副理智又不肯认错的模样给气到了。
以前只有冷战,没有吵架。李安衾第一次发现和陆询舟吵架是一件血压上头的事情。
其实陆小山也没错,只是她被卿许晏教得太好了,处理事情很少会感情用事,大多时候她都是以理智的态度客观看待问题。李安衾以前与她处理公文案牍时,是极为欣赏她这种品质的,可是当这种品质放到恋人间的争吵中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
用情场老手陆玉裁的话来说,便是:吵架的时候,无论你对错与否,大部分娘子们其实需要的是对方的无条件认错,而不是讲道理。
很不幸,陆询舟是“讲道理”的那种人。看着陆询舟把和她吵架当做平时上朝与其他大臣的辩论,李安衾真是气血上头。再听着陆郎中条理清晰地讲道理,把自己错误的观点逐条列出又一一反驳,全程语气还那么冷静自持,简直就是——
气死人了。
她记得陆询舟是己丑年生的,果然,属牛的人都犟得要命。
当然,李安衾也不是真正意气用事的人。昨夜不欢而散,一夜过后她也意识到昨晚的自己是多么不理智。
她的清冷稳重在与陆询舟汹涌热烈的感情面前向来都是尽数沦陷。
本来李安衾还想今早放下身段,到驿站一楼陪她吃一顿早膳,膳后私下再说些好话勾引她,大抵昨夜的事便能一笔勾销了。
可是当她精心打扮一番,来到一楼找她时,却看见陆询舟与别人笑嘻嘻的模样,那笑容,那叫个灿烂。而那个姓范的护卫居然也凑在那一桌,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李安衾登时觉得,自己有史以来干过最愚蠢的事就是不待在有地龙暖炉的房间用早膳,而是冒着初冬凛冽的寒风去一楼陪陆询舟这个醋大[二]用膳。
不过,她李安衾从来不做损己之事,既然来了,她也要让陆询舟这顿早膳吃得毫无安生。
陆询舟看着身侧长公主殿下淡然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糟糕!我好像至今都还没告诉殿下,范罗赫的心上人是沈瑰,不是我!
来不及了,一整个早上,陆询舟除了笑骂沈瑰“厚颜无耻”前喝了一口热乎的煎茶汤,便再没有吃过一口早膳。
李安衾到底是明事理的,她虽有意为难陆询舟,但不愿殃及与她一桌用膳的人。
两人换到一处空桌,陆询舟端的早膳换了一份又一份,李安衾每次尝了一两口就要蹙眉,然后开始故意挑三拣四,陆询舟就明白了自己又得去换。来来回回数次,陆询舟只开口弱弱地劝了一句“莫要浪费粮食”,刚想再迅速接一句解释“范罗赫的心上人是沈瑰”,她就遭到李安衾温柔却暗带狠毒的威胁:
再讲一句,克扣年禄。
唉
哄妻不易,小山叹息。
她在膳区和她们的位子之间往往复复地走来走去,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李安衾越为难她,她越乖顺。
陆询舟虽然会讲道理,但是对待李安衾的无理取闹,她到行为上永远保持百依百顺、毫无怨言。
她犟,站在正确的立场上她永不认错。可她也知道自己惹得人家不快,不认错便不认错吧,如果受些身体上到劳苦就能哄好李安衾,陆询舟心甘情愿。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一个上午,谣言就已经开始乱传了。
听说陆郎中进长公主的驿馆汇报工作时先迈进的是左脚,长公主不喜欢,于是故意在次日用早膳时刁难了她一整个早上。
对此,熟人的看法是——
范殊臣:虽然荒谬,但我也实在想不出严谨端正的陆郎中还能有什么地方惹怒长公主殿下。
沈瑰:呸呸呸,娇纵得不可一世坏女人,不要苛待我们认真敬业的陆辞非!虽然全天下都是你家的家产,虽然天子是你阿耶,虽然你权倾朝野,但是……好吧,你的确可以随意欺负陆询舟。
范罗赫:晋人真奇怪。
车队启程时,无奈至极的陆询舟上马车前听见有护卫在窃窃私语。
“哎,你知道吗?我刚刚听长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说,她回京以后要纳面首诶!”
“要纳几个?”
“那侍女说至少二十个起步。”
“啧,果然姑侄一个样,她这是要向那位嘉允殿下看齐啊!”
掀车帘的手猛然握紧车帘,白皙的手背上隐约凸起蜿蜒的青筋骤然暴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向来对长公主殿下百依百顺的陆郎中破天荒地生气了。
她直接转身下车冲到长公主的车驾边上,李安衾彼时正与楚宗郁讨论着暗卫营的事务,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长公主殿下扭头便看见平日谦恭的陆郎中那躲避的眼神。
“这些事你先同他们交代下去,本宫还与陆郎中有事相谈。”
李安衾走过去时虽面上冷淡,心中却大喜鱼儿的上钩。
谁知上了马车后,陆询舟直接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到车后的小榻上。
李安衾难得神色慌张了一瞬,陆询舟压在她身上,她两手的手腕被那人握得生疼。
“你疯了?”
她假饰冷淡地质问道。
陆询舟居高临下地看着衣冠不整的女人,用惯有的温柔语气笑着对她说道:
“李安衾,你想纳二十个面首,可以啊!”
长公主殿下身上的衣物被尽数撕烂。
“我没和你解释范罗赫的心上人是沈瑰的事是我的错,早上你罚我,我心甘情愿。如今我这样对待你,我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那你……还不松手。”
李安衾生平难得感到害怕。
陆询舟宠溺地掐了掐她的脸,忽然改了称呼。
“殿下平日就是太娇纵了,臣得让您知道臣的底线在哪。”
“一个面首两次怎么样?二十个面首四十次。”
“三日之内,您要还清欠臣的所有债。”
不可以,三日四十次,她会坏掉的。
“趴下,自己分开。”陆询舟冷声道。
李安衾知错了,她现在只知道要尽快安抚那人的怒气,否则自己迟早要被她弄死
她趁着手腕被松开,赶紧扯了扯陆询舟的衣袖,乞怜地讨好那人。
“询舟,小山,阿舟,舟舟……姐姐知错了。”
陆询舟听罢,低头吻了一下长公主殿下的唇。
“多讲一句话,两日。”
.
平明时分,吹角连营。
初冬的早晨天气甚是严寒,天公兴起,彤云密布,朔风凛凛,不一会儿已是大雪霏霏。
军营不远处,万里银装,千山载雪,三千世界雪茫茫。
李玱从前在皇宫可没受过这等清苦,晨起洗漱,对镜整顿一番才慢条斯理地来到军中主帐参与军中的早会。
太子殿下今日里面穿着玄色圆领袍,外边裹上一件厚实的狐裘大衣,仪态矜贵从容,往李琼枝的身侧一坐,那身掩不住的贵气明显与军中艰苦肃明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琼枝与副将暗暗交换一个眼神,随即与众将起身,李琼枝双手抱拳行礼,带头道:“介胄之士不行跪拜之礼,故以军礼相待。臣李琼枝见过太子殿下!”
“臣苏长策见过太子殿下。”
“臣桓兰序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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