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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原来那么长_顾徕一【完结+番外】(67)

  “对了。”她忽然问:“卫生巾有没有保质期啊?”

  秦子荞一愣,拿起一支光秃秃的竹签戳她:“你怀疑我给你的是过期的啊?!”

  “不是不是不是。”程巷笑着躲开,靠到陶天然身上:“我就问问。”

  那年冬天,一部经典的爱情电影《重庆森林》重映。

  三人走出胡同里的烤翅店,程巷挽着陶天然的胳膊,两只掌心交叠在一起,对着掌心呵出团团白气。

  “你冷不冷?”她问陶天然。

  陶天然摇头。

  她又隔着大衣捏一下陶天然细瘦的胳膊:“你穿得好薄啊。”

  陶天然抬眸望着夜空,是一种发黯的墨蓝,雪片纤细的飘落下来,只在昏黄的路灯下能够看分明。包了红色木边的玻璃门后,烧烤店烟火气十足的团团烟雾飘出来,远处的商业大楼上,高悬着《重庆森林》的宣传海报。

  程巷问陶天然:“你看过没有?”

  “没有。”

  “哇,不会吧?王导不是港片导演吗?”

  “沙沙核桃糊。”

  “沙沙……核桃糊?”程巷有点懵。

  “小吃,也是港岛的,我也没吃过。”陶天然说。

  “哈,哈,哈。”程巷挽着陶天然胳膊,扭头去问秦子荞:“她居然在开玩笑,你听出来没有?”

  秦子荞冷着一张脸:“没有。”

  程巷又转回去看陶天然:“电影里有句经典台词是这么说的,如果连菠萝罐头……”

  秦子荞:“是凤梨罐头吧?”

  “你别打岔!”程巷怒视秦子荞:“嗯不过好像是凤梨罐头来着。电影里说,如果连凤梨罐头都会过期,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

  程巷抬眸望向落雪的夜空,细细的眉眼弯折出笑痕:“我当然知道一切都会过期啦。”

  此时陶天然站在自己家的储藏室里。

  依次去翻看那些卷筒纸、抽纸、卫生巾,生产日期定格在四年前的十一月。

  那是程巷最后一次来她家时买的,买了很多很多箱,堆满她储藏室的货架。

  “买这么多干嘛?”

  “直播间超便宜的,有便宜不占傻的呀。”程巷细细的胳膊将它们搬上货架:“喏,我还买了很多压缩饼干呢。”

  “……压缩饼干?”

  程巷站直了身子,叉住腰:“你什么语气啊陶天然?我跟你说,要是突然世界末日或僵尸爆发,你会感谢我的。”

  后来当然没有世界末日。也没有僵尸爆发。

  唯一发生的大事,是程巷倒在了那条灰扑扑的斑马线上。

  陶天然翻着那些压缩饼干的日期,也是同年的十一月。

  也就是说,卷筒纸、抽纸、卫生巾、压缩饼干,程巷一一去直播间问过,都买了当时能买到日期最新鲜的。

  那后来的不久,程巷突如其来的跟陶天然提了分手。

  卷筒纸、抽纸和卫生巾的保质期是五年。陶天然时而自己补充一些,以至于程巷当年买的那些,到现在还没用完。

  压缩饼干的保质期是三年。到现在已经不能吃了。

  陶天然倚靠在置物架上。

  程巷当然知道一切都会过期。

  可就像小区里她拜托人时时照料的路灯一样。

  她只希望她的心意,陪伴陶天然越久越好。

  如果一只乌龟能活一百年的话,她也会替陶天然养一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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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手动热烈感谢【煙雨浮雲】小天使的深水!热烈比心!

  疯了,这是真疯了,感谢评论区同学的绝妙建议,原来本文又名《前女友死后我成了偏执阴湿女鬼》[狗头]

  明天就上山嘞同学们~

  注:“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出自《红楼梦.结尾.飞鸟各投林》。

  第38章 真相

  「回忆像风衣,

  淋了雨来不及烤干的那一件。」

  -

  胃里泛酸水的陶天然,吃掉了过期的压缩饼干。

  压缩饼干吃到嘴里的味道永远像木屑,陶天然机械化的咀嚼吞咽, 也分不清它们变质没有。

  她还活着。

  如她和程巷分手以后、每一天那样活着。

  邶城近日多降雪,易渝这人惜命, 把飞往国外的航班不断往后推。

  这天她背着手,急得在办公室里转圈圈:“联系不上怎么办呢?”

  那时陶天然正在她办公室里, 预备汇报一份设计。

  易渝突然止住脚步:“你怎么不问我联系不上谁呢?”

  “我为什么要问?”

  “我联系不上Shianne!”易渝低低吼了声:“她去鬼笑山盯厂子!一条小命交代在那怎么办?”

  陶天然一滞,说了句“抱歉以后再汇报”。

  回到办公室, 立即拿手机搜索「鬼笑山」。

  位于邶城郊区, 三面环山的特殊地理构造,让这里的冬天只下雨, 不落雪。每逢冬天, 正是山里的雨季。

  天气预报显示,鬼笑山这天狂风骤雨,交通瘫痪。

  陶天然站起来。

  直到坐进自己的宾利,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开出许久, 看一眼导航,才发现自己在往鬼笑山开。

  是日大雪, 邶城交通分外拥堵,无数红色尾灯歪七扭八停在马路上, 不时有司机探出头来骂一声国骂。

  一路开进山里,已是黄昏。雪变作冻雨,噼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

  远光灯大概只能照见前方五米的距离, 三面环山的地质构造让这里宛若一只凹陷的盆底,风刮不出去,来回荡涤在岩壁上哀嚎。

  前方横着一根被风拂倒的枯木, 撞击在山石上,前端碎裂成几截。

  上山的路被彻底堵住。其实若不是这鬼笑山太过偏僻,山脚理应有「禁止上山」的警示牌。

  陶天然犹豫了一秒钟,拉开车门下车。

  风卷着她车门像要往回推,她勉强挤下车来。密集的冻雨立即浇了人满头满脸,她的黑发黏在脸上,视线几乎看不清眼前,暴雨顺着睫毛不停垂落。

  她走上前去查看那根横木。好在前端碎成了几截,凭她一个女人的力气,能够拖得动。

  陶天然:“呃嗯——”

  雨水灌进短靴里。她此生有过这么用力的时候吗?

  好容易清出小片道路,陶天然哆哆嗦嗦钻进车,将暖气开到最大,风衣上的雨尽数落到真皮座椅上。

  上山的路都是这样,走一段,停一段。

  盘旋而上,天边蓝紫的闪电好似劈在挡风玻璃前。

  她在心中问自己:你喺度做咩呀,陶天然?

  可她就这样一路开了过去,顺着路牌,找到工厂的女宿舍区。

  亮灯的唯有一间,无比简易的厢式板房。

  她从车上下来,摇摇晃晃往那边走去。深吸一口气,已灌了一嘴的雨。

  “啪。”她的手指已几近失去知觉,抬手拍在白色油漆的门上。

  不知是这冻雨,还是前些天吃的舒缓神经的药物,让她头脑昏沉沉的。

  她又一次问自x己:你喺度做咩呀,陶天然?

  你是想来找谁?

  “啪啪。”她又接连两下拍在油漆门上,冷雨不停往唇齿间灌。

  终于有人来应门。

  风似要将那扇小小的油漆门扯下来一般,陶天然立刻钻进屋内,和余予笙合力将门关上。

  站在她面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余予笙。

  可她望着陶天然轻轻翕动睫毛的模样,那么像程巷。

  陶天然知道自己的黑发胡乱狼狈的黏在脸上,一绺一绺。

  她问余予笙:“你有没有事?”

  余予笙竟然笑了一下。

  陶天然说不上自己为什么生气了。生余予笙的气、生程巷的气、还是生过去什么都不懂的自己的气。

  当她终于想通要去找她的小巷时。

  她又还能去哪里找呢?

  她的眉深切蹙起来,用严厉语气又问一遍:“到底有没有事?”

  余予笙仍是那样沉妩的笑着,那样殊丽的五官,其实真的一点也不像程巷。

  挑着唇角:“陶老师关心我啊?”

  说话间转身往屋里走去,嫌陶天然小题大做似的。

  可是在她转身的瞬间,睫毛又倏而一闪,垂落下来。

  陶天然在反应过来之前,已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淋了冻雨的指腹那样凉,陶天然在发抖,紧紧攥住她鼓鼓跳动的脉搏。

  有力的。生动的。鲜活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你是……小巷么?”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窗外的狂风骤雨,卷动着山间不知几百岁的树木。

  余予笙垂着头良久。

  接着她转过身来,望向陶天然,娇妍的红唇挑起来。

  陶天然阖了阖眼,在心里默念:拜托,拜托。

  是幻觉也好。是什么都好。

  可是余予笙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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