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换其他方式缓解头痛。"我直视着她，"按摩、热敷，或者适当运动都可以。"
林浅眯起眼睛："唐医生对沈董的'生活习惯'真是了解。"
这句话里的敌意如此明显，连沈明溪都察觉到了。"林浅，"她轻声但坚定地说，"我的医疗事宜由唐医生负责。"
"当然。"林浅扯出一个假笑，"只是没想到两年不见，唐医生突然又这么'关心'沈董了。"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沈明溪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指紧紧攥住被单。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攀升，从75一路飙升到110。
"所有人出去。"我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现在。"
姜青梨迅速拉着不情愿的林浅离开了病房。护士很快赶来，我给沈明溪舌下含服了一片硝酸甘油，她的心率这才慢慢降下来。
"抱歉。"当病房再次安静下来时，沈明溪低声说。
"不需要道歉。"我调整了一下她的输液速度，"但你需要休息，今天不见任何访客了。"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我站在床边，看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思绪却无法平静。林浅的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戳中了我们之间最痛的伤疤——那两年的空白，七百多天的分离。
我轻轻拉上窗帘，准备离开时，沈明溪突然开口："唐医生。"
"嗯？"
"谢谢你。"她没有睁开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为所有事。"
我站在原地，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睡吧。"最后我只说出这两个字，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上，姜青梨和林浅还在低声争执。看到我出来，姜青梨立刻迎上来："沈董怎么样？"
"稳定了，但需要绝对安静。"我看向林浅，刻意保持专业的语气，"沈明溪目前最不需要的就是压力和刺激，希望你能配合治疗。"
林浅冷笑一声："唐医生，恕我直言，您才是沈董最大的压力源吧？这两年她身体最差的时候，都是因为——"
"林浅！"姜青梨厉声打断她，"去给公关部回电话。"
林浅瞪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姜青梨歉意地看着我："对不起，唐医生。林助理她...很护主。"
"她喜欢沈明溪。"我平静地说出观察结论。
姜青梨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这么明显吗？"
"职业直觉。"我看了看表，"沈董接下来需要静养，所有访客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包括你。"
"我明白。"姜青梨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唐医生，沈董这两年真的很拼。有时候半夜我送文件去她家，都能看见她一边吸氧一边批阅合同。"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心脏问题加重了？"
"去年在纽约晕倒过一次，当地医生说需要手术，但她拒绝了。"姜青梨压低声音，"回国后她就把所有体检报告锁起来了，连我都看不到。"
我握紧了病历板，指节泛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姜青梨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沈董桌上一直放着您和她的合照，虽然...是背面朝上的。"
这个小小的细节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划过我的心脏。我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脚步比平时沉重许多。
办公室门口，季云华倚在墙边等我，手里晃着一份检查报告："唐主任，你的'特别患者'可能需要做个心脏彩超复查。"
我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心肌酶还是偏高。"
"不只是这个。"季云华压低声音，"我看了她去年的体检记录，二尖瓣返流加重了，EF值只有45%。"
我的心沉了下去——正常人的射血分数应该在55%以上。"她需要手术。"
"而且越快越好。"季云华点点头，"但你知道谁会是最佳主刀人选，对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报告塞回他手里："安排明天的心脏彩超，我亲自做。"
季云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唐子潇，你确定自己能客观冷静地给她做手术？"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心脏。"我直视他的眼睛，"每一个结构，每一处缺陷。"
"这就是我担心的。"他叹了口气，"你了解的不只是她的心脏，还有整个沈明溪。"
我没有反驳，因为他说得对。我了解沈明溪的一切——她喝咖啡喜欢加两滴香草精；她紧张时会无意识地转左手上的戒指（即使那里早已空无一物）；她在深夜里会因为一个灵感突然跳起来开电脑；她最脆弱的时候会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我怀里...
而这些，正是我现在最需要忘记的。
第3章 心墙难越
住院第四天早晨，我推开VIP病房门时，沈明溪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边。她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套裙，左手握着手机正在通话，右手无意识地转着那串珍珠项链。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这个条款必须修改，澜庭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责任豁免。"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完全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沈董事长。如果不是监护仪还显示着她的心率数据，几乎看不出这是个心脏病患者。
我将查房车推到床边，故意发出声响。沈明溪回头看了我一眼，对电话那头说："稍等。"然后捂住话筒，"唐医生，早。"
"你应该在床上休息。"我拿起床头的病历板，扫了一眼昨晚的生命体征记录——心率仍有波动，但比前两天稳定多了。
她微微摇头："十点有个视频会议，关系到三亿的投资。"说完又转向电话，"王总，我们下午两点再详谈。"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我面前，身上飘来淡淡的茉莉香气。我注意到她今天化了淡妆，唇色是温柔的玫瑰粉，巧妙地掩饰了病容。
"唐医生，我必须出院。"她直视我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个项目对澜庭太重要了。"
我放下病历板，双手抱胸："你的心肌酶还没完全恢复正常。"
"我可以每天回来复查。"她向前一步，我不得不低头看她——165公分的身高在我面前显得格外娇小，"我保证按时吃药，减少工作时间。"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忍不住反驳，想起姜青梨告诉我的那些事——半夜吸氧批文件，纽约晕倒拒绝手术。
沈明溪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她咬了咬下唇，那个小动作让我想起她二十二岁时的样子，"因为这次你会监督我。"
这句话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我心上。我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查房车上的器械："你知道我不会放任你拿健康冒险。"
"所以我才会遵守承诺。"她伸手轻轻拉住我的白大褂袖子，指尖微凉，"唐医生，拜托了。"
我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突然意识到这是我们两年来第一次肢体接触。即使隔着一层布料，她的温度依然清晰地传来。
"每天早晚各检查一次。"我终于让步，"所有会议不得超过两小时，中午必须休息。"
她眼睛一亮，梨涡若隐若现："谢谢唐医生。"
"还有，"我补充道，"我要去你办公室看看，确保环境适合休养。"
沈明溪的笑容僵了一瞬："这...没必要吧？"
"非常必要。"我拿起听诊器，"现在，让我检查一下你的心肺功能。"
她乖乖坐回床上，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我戴上听诊器，金属头贴上她的后背。她的皮肤比昨天温暖了些，脊柱的线条在薄薄的衬衫下清晰可见。
"深呼吸。"我指示道，专注于听筒里的声音。她的肺音清晰，但心跳仍有轻微杂音。"二尖瓣返流比昨天好一点，但还是有问题。"
沈明溪系回扣子，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所以我需要定期复查？"
"你需要手术。"我直截了当地说，"越快越好。"
她的手停在领口，珍珠纽扣在指间泛着微光："现在不行，至少等这个项目结束。"
"沈明溪。"我摘下听诊器，声音不自觉地沉下来，"你的心脏射血分数只有45%，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的心脏泵血效率降低了10%。"她平静地接话，"我知道这些数据，唐医生。但我更知道如果现在停下，澜庭三千名员工可能会面临裁员。"
我握紧听诊器，金属管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董事会知道你冒这么大风险吗？"
"这正是他们雇我的原因。"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能在风险中创造奇迹的人。"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二十二岁的沈明溪曾经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在哈佛的图书馆里，她发着高烧还在准备案例大赛，我强行把她送回宿舍时，她仰着烧得通红的小脸说："唐医生，哈佛录取我就是因为我能创造奇迹啊。"
那时的我还能用一剂退烧针让她乖乖睡觉，而现在，面对三十二岁的沈董事长，我的医学权威似乎失去了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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