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小小举动引起蓝仪云挑眉,她“哦哟”了一声:“你挺讲究啊。”
彭庭献安坐在座位上,绅士微笑:“蓝小姐,餐桌礼仪课没少逃吧。”
蓝仪云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噗嗤笑了出来,她都差点忘了,她原来和彭庭献是一样的出身和地位,身为上流阶层的千金,这样轻佻的行为在同类眼里有多不成体统。
“抱歉啊,”蓝仪云乐不可支地捂嘴:“又给你们贵族人士丢脸了,是吧?”
“怎么会呢。”
彭庭献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微微俯视着蓝仪云:“农河家族有蓝小姐这样的人,是求之不得的荣幸。”
“毕竟一个女孩子,成为监狱长,一定比兄长父辈们吃了更多的苦。”
他真挚而善解人意地一笑:“对吗,蓝姐。”
他站起来后比穿着高跟鞋的蓝仪云稍稍高了一头,蓝仪云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味,低头,看了眼他卷起来的裤腿。
“这么严重啊,”她十分同情地惋惜道:“裴周驭下手这么没轻没重,一点不心疼你。”
“是的,裴警官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彭庭献笑着认同。
蓝仪云不置可否,换话题道:“和舍友相处怎么样?”
彭庭献沉默了下,看起来非常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一般。”
“哦?”
“您应该也能理解,我的生活习惯和作息无法改变,”彭庭献顿了顿,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短时间内还不能适应和他们一起生活。”
蓝仪云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突然话锋一转:“曲行虎呢?他应该很听你的话吧?”
彭庭献静止了一秒,面露疑惑:“您这是什么意思?”
蓝仪云单边挑了下眉,一副无辜的模样。
“曲行虎已经很久没回监舍了,您在怀疑我吗?”
彭庭献板起脸,想起早晨裴周驭那声不明不白的警告,在继续开口之前,不动声色地压低了声音:“听裴警官说,您在审讯室查到了他肚子里有东西,他没回来,说明已经定罪,我还纳闷为什么裴警官和我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呢?”
他这番话的音量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蓝仪云意识到他在提及“审讯室”时特意掩人耳目,甩了他一记欣赏的眼神。
“死无对证,你和裴周驭的事还想怎么处理?”
“是,死无对证,”彭庭献一字一顿地重复这四个字,得到尘埃落定的确认,笑容便无限上扬:“只是难为贺医生了,要帮裴警官这个坏家伙背锅。”
蓝仪云凉薄地扫了他一眼:“你还没忘呢。”
这话不知所云,彭庭献思索了下,余光眼尖地看到方头一瘸一拐走来,当即低眉顺眼地笑笑:“没有,我也记不大清了,那天事发突然,很多事情已经没有印象了。”
他停顿,当着方头的面,又慢悠悠补上一句:“唯一能确定的是,贺医生全程不在场,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方头忍着剧痛驻足下来时,耳朵里便传入他这一句话,他下意识去看蓝仪云,见她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满意”的表情。
彭庭献这场对话的反应可圈可点,敏锐的情绪洞察力和反应速度,配合超出常人的情商,连蓝仪云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看起来都被哄得相当服帖。
再看看自己。
方头迟钝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腿,抓着拐杖的手用力到微微打颤,偏偏这个时候,彭庭献亲切温和的关怀声在耳畔响起。
“这是怎么了,方警官。”
方头浑身明显一震,这一声关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食堂里包括各级狱警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齐盯着他,好奇的、八卦的、不明所以、幸灾乐祸的。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耻辱侵袭全身,忍不住狠狠瞪了蓝仪云一眼,虽然是偷着埋怨,但整个表情被彭庭献尽收眼底。
战争的火苗近在眼前,彭庭献好事地张了张嘴,刚打算添一把火,蓝仪云却出人意料地自己转回了头。
方头条件反射地变脸,切换一副敬畏惊恐的表情,不料下一秒,一个沾着残羹的铁碗直接劈头砸过来。
“哐啷——”
碗撞击他的脸后紧接着掉落在地,像刚才在餐桌上一样,不停转起圈来。
彭庭献脸上得体的笑容也戛然而止,因为蓝仪云立马毫不客气地也赏了他一巴掌,女人尖锐猩红的指甲如同獠牙,攻击力比起裴周驭的狗毫不逊色。
彭庭献被打得脸歪向一侧,蓝仪云不是普通女人,她自幼习武骑马,普通男性alpha在她手底下向来只有挨打的份。
他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有液体在流,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面对女人突如其来的变脸,彭庭献无奈得喉结都在抖。
但他不可能还手,在他所接受的贵族绅士教育里,万万不可和女孩子动手。
背后响起方头惨痛的哀嚎,眼前是脸色阴郁难忍的彭庭献,蓝仪云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捞起桌上一张餐巾纸,给自己被溅上汤汁的手腕慢慢擦拭起来。
食堂内鸦雀无声,众人不知她为何突然发火,吓得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蓝仪云把脏了的纸巾随手一扔,抬眸直勾勾看着彭庭献,说:“用不着操心我的餐桌礼仪,这儿是我地盘,好好学我立的规矩。”
“这两天的事一笔勾销,以后再出馊主意———你就跟我身后这个,一样下场。”
第21章
在地上高频打转的碗终于一点点降速,了无生气地停了下来。
伴随着这两下干脆威猛的进攻,蓝仪云身上一股利落的狠劲儿全然显露,近一千二百位男性罪犯的食堂里,鸦雀无声。
彭庭献感到口腔内壁一阵酸麻,他用舌尖顶了顶内壁的软肉,痛得他轻微眯起眼,用手背抹了把流淌到下巴的血。
他无话可说,方头更是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蓝仪云觉得没意思,把手随意地插回了风衣口袋里,踩着高跟昂扬头颅而去。
不远处几个监区长官赶快过来,手忙脚乱地搀扶方头,前两天方头突然被推进手术室,他们所有人的紧急会议还是司林通知召开的,他连手术服都没脱,配合贺莲寒连着进行了十七个小时手术,在不得已截肢的情况下堪堪保住了方头一条命。
没人知道方头在办公室经历了什么,据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巡逻狱警回忆,当时方头已经深度昏迷,办公桌上显示的最后一则通讯记录,来自蓝仪云的父亲。
方头被三四个人扶着才艰难站起,他额头被铁碗砸出一个大包,肿痛难忍,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四面八方的目光围观,堂堂一个监狱长……
在前来关心他的狱警里,也有何骏,他余光瞄了眼彭庭献这个始作俑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故意降低存在感在旁边干站了会儿,很快,这段饭后消食的好戏便逐渐散场,犯人们又开始各自忙碌。
就餐结束后,所有犯人回监舍整理内务,上午十点,统一带到第六监区。
第六监区是间面积广阔的礼堂,既可以用来召开集体会议,节日时也可充作表演庆祝场所,毫不夸张的说,第六监区是目前能公开的监区里斥资最豪华的一个,肃穆庄严的暗金色装潢,座椅均为红皮定制,连台上的麦克风都镀上了一层奢华黄金。
犯人们排着队挨个进来,虽低眉颔首保持安静,但仍忍不住用余光惊叹。
陆砚雪两眼放光地四处仰望,嘴里发出一声呆呆的“哇”,忍不住拍拍旁边彭庭献的肩膀,小声说:“好漂亮,你家是不是就住在这种地方?”
彭庭献不甚在意地瞥了眼四周,他脸上贴了止血纱布,张嘴说话时牵扯很痛,所以只用鼻腔发出了一个敷衍的“嗯”。
陆砚雪注意到他说话不便,五味杂陈地抿起嘴,犹豫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彭庭献懒懒抬起眼睛,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智商问出这种话。
“我的意思是……”
陆砚雪赶紧解释起来:“裴警官欺负你的时候你都敢反抗,怎么蓝姐一个女人,你就甘心白白挨打了。”
彭庭献有点想笑:“裴警官会杀了你吗。”
陆砚雪被噎了下,回想起早晨蓝仪云的行事作风,这句话确实值得深思。
他沉默着和彭庭献入座,环顾四周,皆是五监的犯人,何骏并不在附近巡逻,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哪来的勇气,凑到彭庭献耳边捂嘴低声说了句:“蓝姐不会杀你。”
他说完便微微后撤,瞳孔闪动着注视彭庭献,彭庭献歪头朝他斜睨过去,发现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表情。
他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
“她不会因为你和裴警官闹矛盾生气的,因为裴警官曾经也是帕森的犯人。”陆砚雪压低声音悄悄道。
他本以为彭庭献听到这句话会大吃一惊,然而得到的反应却只是彭庭献一声好整以暇的“哇哦”,他眼含深意的盯着他,看似戏谑,实则完全没有被他的思路带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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