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头也感到不适地缩回了脖子,他沉默下来回想了一会儿,凭借自己这些年来对裴周驭的了解,分析彭庭献这番话里的可信度。
今早他照例早早地来到了蓝仪云办公室,一边为大小姐端茶倒水,一边为她检查昨晚的未接来电。
办公室的桌子上有一次传输失败,来自昨晚十点零一分。
手环检测到裴周驭心跳异常,情绪波动的幅度已经超过了正常水平。
这是足以让他再一次被关进实验室的有力证明,十年前的那场腺体改造,看似是对一个alpha标记能力的剥夺,实则更多的是对一个健康成年人情绪表达的残忍抹杀。
只要腺体中还残存着化学毒素,裴周驭就永远在帕森脱不了身。
虽然没有损害到蓝仪云的利益,但光是引起波动这一点,也足够让她头疼一阵。
方头故作深沉地咳嗽了声,他伸手揽过彭庭献的脖子,因身高不足微微有些吃力:“我跟你说,你给我听好了。”
彭庭献低眉顺眼地一笑:“您请指示。”
“这一轮危险周还剩六天,在剩下这六天里,你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做人,不要再去激怒裴周驭,更不要易感期失控去标记他。”
他顿了顿,边想边补充道:“现在钥匙在他手里,你昨晚行动的时机太晚,当然,和他故意拖拖拉拉过来值班也有关系———不过,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钥匙拿回来!”
他充满恶意地推了一把彭庭献:“趁他还没睡醒,赶紧给我去。”
彭庭献被他推得一踉跄,面容看上去比刚通宵那会儿还要狼狈。
他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显得整个人不慌不忙,一点没把方头的命令放在心上。
方头看得心下一焦躁,恶狠狠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又他妈在这磨磨唧唧,快去啊!快去!”
这一巴掌力度颇大,扇在身上痛极了。
彭庭献疼得鼻头又是一酸,他的泪腺对疼痛感尤为敏感,近乎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本能。
但他依旧昂扬着一张神色平静的脸,反应淡淡的,只是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自己从昨晚开始就渐渐淤青的肩头。
而方头并不知道裴周驭昨晚将这个部位欺负得有多狠,他心里满满都是对彭庭献昨晚表现一般的失望,语气难掩嫌弃,一下又一下地推在他身上,催促他快点行动。
诡异的是,彭庭献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头彻底没了耐心,低下头挤出一句“操”,刚转过身,打算自己前往牢房取回钥匙。
毫无征兆的,下一秒,他猛然被提起后衣领,“咚”一声,被身后的人甩到了走廊栏杆上。
他被撞疼,痛得龇牙咧嘴,身后就是数米之高的一楼,凉飕飕的阴风从下而起,包裹在他瘦削的后背四周。
他浑不在意,抄起手来就要往彭庭献脸上扇去。
“砰——”
一声天旋地转的落地巨响,伴随着烟尘四起,鲜血溢出,猛然惊醒了一楼所有熟睡中的犯人。
他们已经完全陷入易感期,头脑空白,失去思考能力,只一个个地呆愣盯着地面上那具不断抽搐的身体。
二层之上,彭庭献还保持着将手抬在半空的姿势。
他轻轻的、无声的、一点点将推出去的胳膊收回,眼睑下垂,瞳孔中一片麻木不仁的幽静,就连速率平稳的收回去的那只手,都显得散漫十足。
楼下安安静静,失去思考能力的犯人们如同傀儡,一齐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方头。
眼睁睁看着他绝望地伸出手,断裂的小腿像化成了一滩血水,在缓缓闭上的双眼中弥散开来。
没过多久,一个小巧的白色钥匙便紧跟着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方头手边,呈被他扔出去的姿势,连接在一起。
七监里的气氛又安静下来,犯人们无所事事地回到了自己床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在半小时后照射进来,五点半的起床铃响,又是新的一天。
裴周驭后脑勺刺痛地从床上慢慢醒来时,恍惚间,有一种不太好的直觉,但他嗅觉失灵,闻不到除彭庭献以外的任何味道。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床上坐起身。
视力随着大脑逐渐清醒过来时,他看到自己枕边多出来一个止咬器,手中的白色钥匙也不翼而飞。
彭庭献依旧安安静静地待在墙角,按照自己昨晚命令的一样,离自己远远的,蜷成一团抱坐在地上。
他不仅亲手摘下了嘴笼,还将自己控制得很好,相安无事的,与自己共度一晚。
裴周驭在朦胧晨光中微微眯起眼,窗外砸下一滴彻夜未眠的雨水,静悄悄,却依然叫醒了彭庭献。
只见彭庭献一点点睁开眼,脸色疲倦,声音里蕴含着浓浓困意:“你醒了,裴警官。”
“早上好,放我出去吧。”
第31章
树枝上的鸟儿发出第一声晨啼,雨后晴天,方头被紧急送往手术室。
率先发现他异常的人是贺莲寒,继上次手术过后,蓝仪云便修改了手环权限,让方头的生命体征时时刻刻传输到她手里,以便及时监控方头的情况。
当看到自己的手环中出现一道直线时,贺莲寒懵了一瞬。
足足在座位上呆坐了三秒,她才作出行动。
这一次急诊,第一监区的医护人员们全员出动,以贺莲寒和司林为首,火急火燎地赶到七监时,门口两位狱警却正打瞌睡。
一把从他们身上夺过钥匙,贺莲寒无视手环权限,贸然闯进七监救人。
一进监区,高浓度信息素便扑鼻而来,犯人们已全部苏醒,正徘徊在各个牢房中,他们亲眼看着一身白衣的贺莲寒冲进来,手提急救箱,以为是来拯救自己,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嘶吼声。
四周全是犯人们拼命伸出的手,贺莲寒险些被一位omgea拽住衣角——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女犯人。
司林眼尖地发现情况,急忙在她身后住脚,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他并没有一脚踹开这位女犯人,只是向身后几个女护士使了眼色,示意她们赶快将人拉走。
就这样一路披荆斩棘下,贺莲寒终于来到一楼正中央,看清了地上躺着的男人。
方头刚刚做完手术的下半身彻底瘫痪,小腿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面部正一下又一下痉挛,整个人昏死当场。
贺莲寒迅速冷静下来,永远第一个作出分工,医护们急忙支起担架,呼吸机、除颤仪、骨夹轮番上阵,他们不敢冒然将方头抬上担架,在原地进行了好一阵急救后,才轮到司林作出下一步判断。
贺莲寒此时从人群中央缓缓站了起来,她越过一片白大褂,来到鲜血范围之外,去接某人的电话。
手环从她来到七监开始便响个不停,按下接听,她连通了和蓝仪云的对话。
“喂。”
对面传来一道懒散声音:“谁让你跑七监去的。”
“方头坠楼了,”贺莲寒言简意赅地回答她:“我监测到他心率异常,带司林他们……”
“我让你去了?”
突然一下子被打断,贺莲寒怔愣:“什么?”
“我让你去七监了?!”
蓝仪云骤然抬高音量,用训下属一样的吼声指责她:“我给医务室跨区权限了吗?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出急诊四处跑了?方头死就死了,你们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往七监跑,有想过那边的犯人精神状况会有多激烈吗?”
她话音刚落,仿佛能感知到她的“体贴”,一楼的犯人们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帕森监狱主要接收的便是精神病罪犯,整个星际最容易情绪失控的暴力分子们,此刻都聚集在了这片监区。
身后爆发出一声女人哭叫,贺莲寒一下子诧异转头,看见刚刚那个抓住自己的omega将脸狠狠撞在了铁栏上。
她口腔牙齿瞬间脱落,挂着满嘴鲜血,朝自己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
“抑制剂……给我……求你医生,抑制剂……”
她撕扯嗓子发出哭嚎,不出三秒,又放声狂笑起来,这动静吸引了左邻右舍,渐渐的,二楼犯人们也被带动着情绪失控。
不少犯人接连作出自伤行为,场面彻底乱成一团,他们口齿不清地喊贺莲寒名字,不断嘟囔“天使”“天使”……
在他们眼中,贺莲寒一袭白衣,俨然成了前来解救他们的天使。
然而对贺莲寒来说,她前来拯救的病患只有一人。
司林发觉贺莲寒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情绪冲击,大步上前替她切断了通话。
他一边不断安抚她“没事”,一边号召其他人将方头抬上担架,争分夺秒地奔向医务室。
而贺莲寒被短暂抛弃原地,过了一会儿,她强忍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去看周围任何一个犯人,她紧咬后槽牙,向来清冷自控的眼睛里溢出红血丝,余光穿过指缝,无意间瞥到了地上有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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