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的这句话,大哥大嫂找上门来,将她臭骂了一顿。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身旁的姒梨和风澜,便帮她恶狠狠骂了回去。
姒梨和风澜二人混迹市井多年,骂人的话语信手拈来还不重样,骂得大哥大嫂面红耳赤拂袖而去,扬言要断交。
断交这种话,自云猗掌权来,他们夫人说过好几回,云猗只当是气话。
谢清徵想到云河一家三口在丧礼上的那些事,心中一阵焦急,道:“云庄主,你还是防着点他们吧!”
可转念再想,防他们一家三口也没用啊,云猗在家族内部已经树敌无数。
如今还有家族的长辈保着她,可她的真实身份一旦被泄露,谁都护不了她。纵然她的功绩能保她一条命,但那些人绝不会允许她继续坐在家主的位置上。
除非,她能完完全全剪除云氏一族在天权山庄的势力。
可家族几百年来的势力根深蒂固,她已经用了年的时间,山庄的四大护法,仍有三位出自云氏,只有一位朱雀护法是她鼎力扶持的外姓修士。
夜间,姒梨和云猗同屋闲谈。
姒梨问:“你心中下一任山庄人选是谁?总不会是阿澜吧?”
姒梨嫁到天权山庄后,风澜也跟了过来。
云猗将风澜收为首徒,亲自教她读书习字修行。
此刻听姒梨提起,云猗温声道:“一众门生门徒中,风澜悟性最好,偏偏暴躁易怒;青萝倒是精明能干,我交代的事,她完成的最好,为人也勤勉刻苦,但资质稍逊一筹……总之,都还要让人操心……”
姒梨道:“那两个都慢慢培养呗,让她们师姐妹互相扶持照顾着来。”
云猗道:“嗯,来日方长,等我给她们慢慢铺平道路吧。”
谢清徵掐指算了算时间,心头一凛。
没有来日方长了,云庄主的死期,或者说,阿梨姑娘的死期,就快到了……
云猗掌权多年后,眉目间早已染上了一丝杀伐之气。
她手中的天权刀,沾了许多的腥味;她的嗅觉也跟着出了问题。
夜间,她时常被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惊醒,会迷茫地问自己:“我这双手沾了这么多血,我和上一任家主有什么分别?”
姒梨打着哈欠安抚她:“上任家主杀人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其次才是为了保住山庄,你杀人是为了保住整个山庄。”
翌日起来,云猗脸上没了半点迷惘之色,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庄主。
姒梨却跑到了城外的寺庙和道馆中,虔诚地求神拜佛:“修道之人造下的杀孽,报应好像比普通人更惨,各位神仙菩萨,我不怎么修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报应都报到我身上来吧,我愿意替她承受这一切。”
谢清徵听得眼眶又酸又热。
喜欢一个人的心思何其相似?愿意无条件为对方承受一切的苦难。
云猗确实得罪了不少人,她走在城中,有人买凶当街行刺,刺伤了她的右肩。
姒梨为她擦拭肩头的伤,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低声劝她道:“别管那些破事了,别当这个家主了好不好?随我游山玩水,快意江湖,这天底下有多少好玩好吃的,你都没见识过呢。”
云猗摇摇头,看着姒梨,目光温和:“你想去哪里?我派人陪你去四处走走。”
姒梨摇头:“你不在,我一个人去玩有什么意思啊?”
这些年云猗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暗杀,许是这次的当街刺杀,终于让她萌生了一丝退隐之心,她附在姒梨耳边,温柔地说了一句:“梨花别苑的梨树林中有个传送阵,以后我们二人就从那里离开,我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姒梨喜道:“当真?”
云猗点头:“当真!”
二人相视一笑。
幻境画面一转。
这天,云猗携了几个心腹外出除祟,出门前,她和姒梨说:等她傍晚回来,两人在城外的梨花别苑一聚,赏月赏花,小酌几杯,顺便,带她去传送阵那里看看。
姒梨白天无聊,假扮成山庄的朱雀护法的模样,在新冶城四处闲逛。
她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外出时,她要么扮成别人的模样,要么戴一副面具,鲜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模样。
正走着,她忽然在街头撞见云家的几个亲眷,与山庄那三位同样姓云的护法,急匆匆向云河家走去,神色紧张。
她转了转眼珠,留神盯了片刻,立刻跟了上去。
那几人见她过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青龙护法站了出来,道:“朱雀护法与我关系最好,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姒梨便以朱雀护法的身份,跟着云家族人去了云河的家中。
一进大厅,便听得云猗的一个叔父摔杯骂道:“这个贱人!骗了我们这么久!”
谢清徵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姒梨身子微微一颤。
她应该也猜到了些端倪,可她现在易容改装成朱雀护法的模样,只装作茫然不知,问:“发生了什么?”
大厅里站着三十来人,有长有幼,大多是云氏一族的亲眷,少数几个是外姓的精英名士。
其中一个胡子花白的长辈道:“真的云猗庄主早就死了,现在的庄主,是一个孪生的孽胎!”
姒梨问:“各位是如何得知的?”
那位长辈道:“云河夫妇外出除祟时,碰到了山庄以前的一个暗卫,那暗卫是前庄主秘密训练的杀手,后来被前庄主赐死,他装死躲过了一劫,云河夫妇二人从他嘴里套出了这个秘密。”
说着,他让人把那暗卫带了上来,暗卫如实陈述了一遍当年发生的事。
姒梨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怎么会这么巧?被赐死的杀手侥幸活下来了,背负这个秘密不但没躲得远远的,竟然还被云河夫妇撞见套出了话带了回来?这个杀手图什么啊?这背后有没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
眼下众人吵成一片,她无暇思考更多。
她绷紧了后背,像是十分紧张,脸上却很自然地闪过疑惑、惊讶、茫然等神色。
有几个修士脸上的神情满是鄙夷和暴戾。
那些都是云猗从前得罪过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破口大骂:
“太不像话了!”
“可恶!居然被一个骗子踩在头上这么久!真是耻辱!”
“冒充家主!她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不足泄恨!”
“欺世盗名!死都便宜她了!”
这时,忽然有个年轻的外姓修士出声止住他们的喝骂,温和道:“就算云庄主不是原来的那个云猗,天权山庄有今日的名声与地位,她功不可没……你们这样说有失偏颇,不如把云庄主喊过来,大家当面谈谈。”
这话也是姒梨的心里话,姒梨瞧了那修士一眼。
喝骂的众人沉默了片刻。
那个摔杯的叔父忽然朝青龙护法使了个眼色。
青龙护法抽刀,以快到让人看不清的速度,闪身过去,将那个为云猗说话的修士砍成了两截。
那外姓修士的青衫瞬间被染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身体的鲜血顺着被砍断的横截面流出,流了一地,流到了姒梨的脚边,将她雪白的靴底也染得一片鲜红。
姒梨向后退了两步,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没说。
那几个修士接着骂道:
“还说她是什么中兴之主?根据先祖的谶言,‘孪生降临,山庄覆灭’天权山庄之前走下坡路,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她的存在!”
“没错!就是应了先祖的谶言!她是孪生的祸胎孽障!要是她一出生就死了,我们天权山庄肯定发展得比现在更好!”
“前任家主也真该死!没能斩草除根!留下了她这个吃里爬外的贱人!现在她把我们云氏一族弄得鸡飞狗跳!”
姒梨听明白了,他们今日聚在一块根本不是为了讨论云猗的是非对错,只是为了排除异己。
这里容不得中间派与温和派,只有旗帜鲜明地站队。
大厅中,再没有人敢为云猗说话。
姒梨安静地听着那些侮辱和叱骂。
厅上三十来个人,异口同声,都觉得云猗死不足惜。
他们迫不及待给云猗定了罪,然后当着姒梨的面开始商谈:
族中恐怕还有支持她的长辈,如何解决?
先斩后奏,把云猗杀了再说。
如何杀她?
鸿门宴。
杀她之后,庄主之位由谁继承?
云河。
以何种名义发丧?
突发恶疾,病故。
何时动手?
越快越好,最好就在今晚。
姒梨神情自若地听众人商谈如何杀死云猗的细节,丝毫看不出慌乱的模样。
等众人商讨完,她走出了云河的家,已近傍晚时分。
她走到四下无人的角落,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双手颤抖得不成样。
怎么办?那些人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时,尚且能派杀手当街刺杀云猗;如今有了名正言顺杀云猗的理由,云猗成了众矢之的,还要怎么躲?
就算躲过了这场鸿门宴,她肯定当不成这个家主了。
家族里有太多人恨死她了,恨不得她死得越惨越好,没有人会为她说话的,就算有,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不敢再将维护的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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