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一是跑是携云猗的心腹,和族人拼个你死我活。
总之,要将这个消息,立刻传递给云猗。
心念电转,姒梨立刻往别苑赶去。
来到梨花别苑,却见云猗右臂和左腿全是血,正坐在一棵梨花树下,为自己包扎。
看见姒梨来,云猗怔了片刻才认出是她,咳了几声,有些不自在道:“今天作祟的妖邪有点厉害……回来的路上,又碰到了一队有点厉害的埋伏。虽然那些人都成了刀下亡魂了,不过,我也要休养个几天了。接下来几天,我就在别苑待着吧……”
姒梨的心揪成了一团,脸上神情也凝固了。
真真是不能再倒霉了……
这和大厅上商议的计划不一样,也许是怕走漏风声,也许本来就是声东击西之计,总之,那些人提前动手了,今晚还不知会有什么腥风血雨。
拼个你死我活的退路被掐断,如今只剩下跑路这一个选择。
见姒梨半天不说话,云猗问:“你怎么了?”
姒梨涩声道:“你总受伤……”
她的唇色十分苍白,面上血色也褪了个干净,声音紧张到发颤,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若是放平常,云猗一定会起疑。
偏偏这回云猗受了伤。
她每回受伤,姒梨都担心紧张得要命
云猗柔声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不知为何,姒梨并未将云猗身份已经暴露的事情说出口,只是稳了稳心神,靠近她,替她将伤口包扎好,絮絮叨叨说白天在街上看到的趣事,最后,还饶有兴致地道:“别苑这里没有外人,我替你改装打扮一下,好不好?”
云猗有意安抚她的紧张心情,笑道:“你想要我易容成谁的模样陪你玩?我可没有你那般精湛的伪装功夫。”
姒梨道:“等我替你改装完,你就知道了。”
梨花别苑相当于她们的第二个家,各种乔装打扮的饰物应有尽有。
云猗坐在梨花树下,姒梨站在她身前,在她面上覆了一层人皮面具,涂脂抹粉,改画眉毛、眼睛,不一会儿,就手脚利落地将她改装成了自己的模样。
姒梨捧着她的脸,静静凝视她的眼睛。
云猗也看着她,开口道:“等再过几年,等风澜和青萝再长大些,等我为她们铺平了道路,我就随你隐退,从此不再过问山庄的事。”
姒梨笑了笑,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说句明白话。”
两人相伴相守多年,她几乎未再提起这个话题,云猗口头上也未主动表达过什么。
云猗也笑了,问:“这两年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你后来为什么不问了?”
姒梨道:“当然是不想得到一个很讨厌的回答啊!”
云猗道:“我想做的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的责任已经尽得差不多了。”
姒梨道:“所以你现在可以给句准话了,你就是很喜欢我咯?”
云猗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姒梨忽然抱住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够了够了,不要说出来,这样就够了。”
再说下去,她就要不舍得了。
云猗抿了抿唇,看向姒梨的眼神万分柔软。
没过一会儿,姒梨将自己改装成了云猗的模样。
两人互换了外衣,姒梨嬉笑道:“今日我当庄主,你当庄主夫人。”
云猗想把自己的天权刀也给姒梨,姒梨却道:“刀你自己留着,我有假的天权刀。”
说着,她从别苑的房里,拿出了她平常扮云猗时常用的道具。
姒梨又问云猗:“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传送阵吗,在哪?”
“在梨林深处。”
云猗一瘸一拐,将姒梨带到了梨林深处。
她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几棵梨树上滴了些血,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些咒文和几条勾连纵横的线条组成的传送阵。
姒梨看着传送阵,问:“你在建这座别苑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要和我归隐?”
云猗嗯了一声。
姒梨颇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她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就能提前开心好久了……
云猗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来,我们站上来试试。传送阵的另一头也是一片梨花林,我带你去看看。”
她刚要抬脚迈入阵法中,忽然,整个身子一僵,浑身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半句。
姒梨将一道定身符箓拍在她的背上,又将她转过身,面朝自己,颤声道歉:“不好意思啊……你亲手画的送我的防身符箓,被我用在了你身上,以你的修为,起码也要两个时辰后才能冲开禁锢吧……”
说着,泪水漱漱落下。
云猗看着姒梨,眼神满是茫然、惊愕、无措。
姒梨道:“听着,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快走,永远别回来了,你去云游各地,这世上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风景。”
“我这张脸没多少人见过,你可以重新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不用像小时候那样东躲西藏了,这次我保证没有人会去追杀你。”
“这些年,我活在你的庇佑下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她像是还想憋几句文雅些的、珍重惜别的话语,但腹中墨水不多,着实憋不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道:“临别了,怎么样,也要让我多亲你一下吧……”
姒梨凑上前去,捧着云猗的脸,温柔而珍重地亲吻她的眉眼她的唇。
其实也想一起走的。
但是,云猗应该很讨厌过那种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小时候的她,讨厌到宁愿主动交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想再逃避别人的追杀……
云猗眼眶通红,眼中留下两行泪来,恶狠狠瞪着姒梨,瞪得目眦欲裂,瞪得眼中起满了血丝。
姒梨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打趣云猗道:“哎呀你第一次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当铺……八斗丧妻……你这人,还真是死老婆的命……”
云猗忽然不舍得再瞪她,眼神变得很柔软很哀伤,像是在卑微地乞求,乞求她千万不要这样做。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不可以弄毁我给你画的妆。诶,你如果能找到我的转世,就把我继续带在你身边……算了算了,不要了,万一我又不争气地喜欢上了你,那活得多憋屈。你一心修你的道吧,你是要成仙的,我就继续做我的大俗人……”
别苑外隐隐约约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姒梨闭了嘴,像是下定决心般,一把将云猗推到传送阵中,念起了咒语,她眼睁睁看着云猗的身形消失在自己的身前,然后,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这些年,云猗教了她很多防身逃跑的本领,今日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黑夜中,十几名蒙脸的黑衣修士,追赶着她从城外的别苑,到了天权山庄的一座剑炉中。
那十几名修士将她团团围住,黑暗中又飘出十几个人影,是山庄的四大护法,是云家的亲眷,是家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是今天下午在大厅里商量要杀她的那群人。
他们劝她交代实情,束手就擒。
她在脑海中想了想,云猗这时候应该是何种反应?
心痛欲裂,想不太分明,她长笑一阵,道了一声:“我是一庄之主,不可以死在你们这些鼠辈手里。”然后,纵身跃入剑炉中。
火光冲天,烈焰缠身,火舌瞬间将她整个人吞没。
幻境倏忽溃散,一阵天旋地转间,师徒二人回到天权山庄的剑冢中。
胸腔怦然跳动眼眶又酸又热,谢清徵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莫绛雪眼中哀伤之情一闪而过,她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她循着那抹味道,走过剑冢的一座座石碑。
谢清徵哭着跟在她身后。
最终,她们在一座新立的石碑前,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昔日那个清雅如莲、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女子,如今浑身是血,缩成小小的一团,狼狈不堪地坐在石碑旁。
她将双手按在粗糙的石碑上,来回一遍遍地磨,似是无意识地磨,磨得石碑血迹斑斑,磨得十指鲜血淋漓,不知磨了多久,十指指尖已被磨去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她磨去了十指的八个斗,可她的妻子回不来了。
孪生孽胎……被亲生父亲追杀,东躲西藏七年……千钧重的担子、千疮百孔的山庄……双手沾满鲜血……爱人替自己赴死,死无全尸……
什么家主之责?什么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什么中兴之主?声名显赫、风头无两?
到头来,一败涂地。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斥骂她,她卑贱,她是家族的耻辱,她是家族的污点,她是欺世盗名的祸胎。
只因为那句谶言的存在,只因为这个孪生的身份,她付出的一切心血,她除祟斩魔保四方百姓安宁的功绩,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没有人感念她的付出,他们只想痛痛快快杀了她。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以为是,她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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