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远:“她把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当垃圾卖,现在还把你的人当垃圾甩,你却一味揪着她不放,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自尊?!”
庄和西坐起身,耳机里的“超出范围警报”正在拉响:“自尊是自己找的,不是别人给的。”
话落,庄和西推门下车。
本该去买烤肠的胡代立刻撑着雨伞上前,护送她上了仅数米之隔的另一辆车。
车子很快从旁边驶过,朝着何序离开的反向。
裴修远震怒之下,浑身都在发抖:“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庄和西解锁手机,打开定位软件——地图上显示着一大一小两个红色的位置图标,大的代表庄和西,带半径十五公里的电子围栏;小的代表何序,只需要再往前走五百米就会超出围栏的设定范围。
她现在应该很激动。
就像手机里这个正在急速闪烁、报警的围栏一样,雀跃、高兴、迫不及待。
但是可惜——
两条腿的人就是用尽全力,也不可能跑过四个轮的车。
“小姐,报警结束了。”胡代说。
围栏设定的报警值是小于一公里。
开车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追回何序拼尽全力跑出去的那500米。
胡代:“继续追吗?”
庄和西:“追,当然要追。”
说好了的,这辈子,只要她庄和西还活着一天,她就休想踏出鹭洲一步。
那又怎么能扭个头的时间就食言而肥,放她离开。
“车速控制到20。”庄和西说。
胡代视线朝眼尾微扫,立刻调整车速。
鹭洲交通部门对雨雾天的车速下限是15-20公里/小时,普通人短跑的平均时速约24-30公里/小时,那何序只要保持着当前速度,很快就能和她们拉开距离,让报警恢复。
之后她的爆发力变弱,靠耐力往前跑,配速下降至接近车速,围栏就会一直闪烁,报警就会一直持续。
“滴滴——滴滴——”
路边突如其来的汽车鸣笛吓了何序一跳,她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好在快到目的地了。
何序汗流浃背在路边停下,一边张着嘴大口喘息,一边拿出手机付刚才的出租车费。
付完之后,何序打开购票软件,买了一张三个小时后出发去东港的汽车票。
前后就几十秒的时间,完全不够一个一口气跑了两公里的人休息好。
但何序只敢休息这一会儿。
她快速弓身抓紧胸口的衣服,双眼紧闭,双唇紧抿,汗和滚豆一样不断从从下巴、脖子回流到额头,然后被她剧烈的喘息抖落在地。她的肺叶被极限挤压,血腥味从喉管深处漫上来,混着唾液黏在舌根和软腭上,像是沙纸一样,每次呼吸都摩擦生疼。
何序撑在膝盖的双手用力掐了一下,直起身体快步朝触目可及的小巷道里跑。
她租的房子在这里。
已经到期了两天,刚才她打电话给房东好说歹说,补了双倍(四天)的房租,房东才终于松口给她钥匙,让她今天之内收拾好个人物品搬离。
何序开门的时候手止不住发抖,无法想象开门之后,里面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一摊子被翻开的秘密、一颗露出本来面目的丑陋心脏。
应该和污水横流的垃圾场没什么区别的吧,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迅速腐烂。
“吱——”
何序秉着呼吸推门进来,眼前的画面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死在胸腔。
……什么都没有变。
防尘罩遮盖的角度、健身器材摆放的顺序,甚至是被坐过又被还原的椅子的位置都和她最后一次离开时如出一辙,独独少了那把割开所有错误开端的美工刀。
何序脸色惨白地拉开抽屉,想象庄和西坐在这里翻看日记时的画面——阴沉、低压、一身寒气——她最后竟然没有选择用那把刀割开她的喉咙,而是小腿上的伤疤。
哦。
杀人犯法。
所以她才说“我要你死都只能死在我的床上”,选择禁锢她。
那她这一跑,她的怒气没有地方发泄了,会不会又开始腿疼失眠啊?
查莺说她下半年很忙,短了一天换一个城市,最长的也就待一周。这么高频的奔波,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她现在吃饭很挑剔,剧组的、酒店的、高档食盒专门送来的,她全都不喜欢吃,只吃何序做的。
她晚上睡觉的衣服要是何序拿来的,早上出门的口红要是何序挑的;她的假肢每天是何序脱的,也是她穿的。
她,她,她……
她现在几乎所有的日常都有何序参与。
可是何序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窗外噼噼啪啪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进了房间,何序抱着膝盖在房间中央蹲了很久。
雨声彻底停止的时候她默不作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床单被褥全都不要,为撒一个谎做的那些努力被她一把火全部烧成灰,冲进了下水道。
她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依旧两手空空,除了一身伤和一身债。
“哗——”
何序拉上窗户,锁好,拿了手机往出走。
门打开的瞬间,闪电从在窗外劈落,惨白电光里照着一人温和平静的脸。她抬手抹了抹她苍白失血的嘴唇,轻声说:
“想去哪儿?嘘嘘。”
轻到近乎温柔的声音。
从语气到表情到眼神的细节,全都温柔得不可思议。
叫得还是何序不论任何时候听到都会眼眶发酸,喉头哽咽的“嘘嘘”。
她有一秒几乎被本能驱使着抱上去。
紧随闪电之后的雷鸣在窗外陡然炸开那瞬,理智回笼,眼前一切温柔都变成了诡异窒息的阴冷。
何序瞳孔皱缩,一道道冷汗顺着脊背疯狂往下滚,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她抖索不止,骨骼颤栗,脑子里有个清晰的念头在尖锐报警:不跑,她会死。
“轰隆——!”
何序胳膊上的毛发被雷声炸得全部竖了起来,像年幼孤独的流浪猫,努力伸出爪子去捕捉能劈开黑夜的亮光,却被随之而来的猛兽惊了一跳,惊恐地缩进角落。
何序紧缩抽搐的神经在身体里狂跳,庄和西脚下一动,她的行动立刻超过意识,拔腿就往前跑。
可城中村民房改建的小门就那么点宽,过一个人刚好,两人就显得极为拥挤。
庄和西只是始终温柔轻软地看着原处,余光都不用多扫一眼,就在抬起手的瞬间轻而易举握住了何序的脖子。
她手上没有带任何一点力道,不过是五指自然弯曲,存在在那里而已。
有人却因为是用尽全力撞上去的,导致喉咙在触及那个看似无力的手掌时,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轰隆——轰隆——!”急促的闪电预警着频繁的惊雷,一声声炸得何序肺里的空气被抽干了一样,张着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她浑身僵硬地被搭在喉咙上的手抓回来,推在墙上。
冰冷、恐惧,耳边拉长着血液奔腾发出的嗡鸣。
门被关上的声音模模糊糊钻进何序耳朵那秒,她双腿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发软无力,沉重冰冷的身体趁机拖着她往下坠。
那只只是搭在她脖子里的手掌,随着她下坠的动作往下滑,往下滑……
滑到她即将脱离掌控那秒,毫无征兆掐紧。
“唔——!”
何序痛苦地闭上眼睛,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她本能抓住庄和西的手腕挣扎,想挣脱。
掐在脖子上的手却如同冰冷的铁钳,不止挣脱不了分毫,还因为被触怒越收越紧。
肺叶里的氧气急速减少。
胸腔迅速鼓胀。
何序呼吸短促急速,像被掐住脖颈的鸟,抠抓在庄和西腕上的双手渐渐变得无力。
世界突然失声那一瞬间。
尖锐雷鸣撕裂紧紧包裹何序的黑暗,氧气不顾她已经脆弱不堪的承受能力,疯狂往喉咙里涌。她被超乎极限的胀裂感猛烈攻击,双腿一弯,狼狈地滑倒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咳——!”
庄和西的影子不断被闪电拉长在地上、何序身上和她身后的墙上,她前无生途后无退处,中间沦陷于黑暗,像是一种征兆:她这辈子,永远也逃脱不了。
何序恐惧的眼泪和生理眼泪混在一起奔流直下,混杂着胸腔里风卷残涌般的不适。她抓着衣服,布料在掌心扭曲发皱,像是凶猛的漩涡不断将她往黑暗深处拖。
一直拖。
“咔。”门被反锁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来。
何序视线一花,天旋地转,条件反射伸手去抓庄和西。
……只抓到一截干燥柔软的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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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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