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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养玫瑰_时千辞【完结+番外】(157)

  霍姿却是握紧伞柄,没了言语。

  裴挽棠:“对?”

  霍姿:“抱歉,裴总。”

  裴挽棠方才还从容的脸色,这一秒同闷雷一起砸下:“打电话给李尽兰,问她还想不想让寰泰给安诺医疗留一线生机。”

  霍姿:“是。”

  裴挽棠直接拿了伞,步行往里走。

  进门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零一分,餐桌旁的座位却空空如也。

  从医院回来了三天,天天如此。

  那醒来是为什么?

  为安诺破产?为某人能像拿了尚方宝剑一样底气十足地对她进行指控拆解?

  多硬气,多嘲讽,多有恃无恐。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穿透暴雨朝二楼走。

  卧室里,何序和三年前一样缩在地板上,没有丝毫要下楼吃饭的意思。

  裴挽棠走过来蹲下,拨开她的头发,声音轻柔到令人恐怖:“何序,我说了,你就是真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死不瞑目,每天主动过来找我。你确定要这么不吃不喝跟我耗着?”

  何序刚才睡着了,思绪不是很清楚,听到裴挽棠的声音时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动一动干涩沉重的眼皮,声音干哑:“办法是方偲?”

  裴挽棠赞赏似的用手指摩挲着何序消瘦的脸颊:“知道就好。”

  “嗯,”何序说,“知道。”

  说完睁开眼睛望着高处的人,风平浪静:“可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从容突然龟裂,温热的指肚一秒失去温度。

  何序望着裴挽棠没有任何过程,就突然四分五裂的表情,开口依旧风平浪静:“就在22年秋天,你突然喝醉酒那天晚上。”

  就在我选择格式化一些记忆那天晚上。

  方偲死了。

  东港我再也回不去了。

  第61章

  关于裴挽棠在那个秋天的突然醉酒, 何序一开始以为她是嫌自己没等她吃饭。

  那也太奇怪了。

  哪儿有人因为没被谁等吃饭,就跑去酗酒的?

  这个人还是她憎恶的人。

  后来看到她哭,何序以为她的反常是腿疼闹的。

  那就有点理解了。

  理解没多久, 她压在她肩膀上说了几句清醒时候应该不会说的话。

  “嘘嘘, 东港你回不去了。”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何序还以为她说的回不去是镣铐锁住了她的双脚。

  结果她说:“方偲自杀了。”

  明明手术成功了,人在慢慢变好, 方偲却突然自杀了。

  何序至今都想不起来自己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反应。

  可能因为太痛苦了吧。

  方偲一死, 这世上好像真就没有她能去地方, 没爱她的人了。

  她完全不敢往下想。

  但是不想不代表事情不存在。

  相反的, 逃避让她变得有点焦躁,扯不断的脚环持续加剧这种焦躁。

  她很惶恐,很害怕,着急忙慌找了胡代,尝试自救。

  霍姿突然送来的真相和《履行完毕确认书》把压在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彻底挪走了, 她本来应该变得轻松,应该从方偲死了这个噩梦里走出来一点。

  但可能是忙习惯了吧。

  她只是突然没有方向, 整个人空了。

  然后,被高烧和腿疼折磨着的裴挽棠在她空空如也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子。

  她突然得知自己以区区十万块的价格卖掉了裴挽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于是她空空如也的心脏里只剩下“方偲的死亡”和“卖了宝石”这两把刀子。

  每一把都让她不堪重负。

  偏又意识到自己喜欢了一个人——有点开心。

  偏又记得自己伤了她——难过得想死。

  她快被撕裂了。

  她一面拿出手里的最后一颗樱桃向裴挽棠赔礼道歉,一面在夹缝里挣扎为自己寻找出路。

  还真被她找到了。

  她想起胡代送蛋糕给她那天,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正在退化。

  这个发现让她有一点慌,过后隐隐觉得轻松。

  那不如把那个伤痕累累的嘘嘘全部忘了?

  好主意。

  她就把手机拿出来, 在备忘录里记了一些事情:

  【方偲手术成功出院了, 以后有最好的康复医院住,有终身免费医疗;

  东港的钱还完了,妈妈的名声保住了……

  你叫何序,骗过一个人,伤过她的腿, 还捅了她一刀,你对不起她……】

  但她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说得很情真意切的。

  她就心安理得地留下来了,带着备忘录末尾的深刻告诫和虔诚期盼:

  【她是你喜欢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要恨她;

  她明显也喜欢你,那就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嘘嘘,耐心一点,等着她帮你把那个伤痕累累的嘘嘘修补好带回来,也等着那个被你弄丢了的和西姐不生气了回头找你,你们会在未来的哪一年,重新开始。 】

  她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

  等来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让她琢磨不透。

  然后毫无征兆地,谈茵出现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嘘嘘被迫自己回来。

  她忽然知道自己在发现一辈子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时,为什么会觉得心里缺点什么;

  忽然知道自己明明不是贪心不足的人,为什么还会期望,在期望什么;

  忽然知道“和西姐”这个称呼曾经就在自己嘴里含着,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遥不可及,每次她尝试着想把它叫出来的时候,心口总是莫名其妙地一阵阵发疼发涩是因为什么;

  忽然知道照片和蓝灵对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心疼得无法呼吸;

  ……

  她一面因为豁然开朗,知道自己不体面的这三年坚持是为了什么,一面低头看一看破得更厉害的自己,只有满心的委屈和不解。

  ————

  “为什么别人的人生都有容错率,可以错一次,错两次,甚至一直错,只有我没有?”何序疑惑地问:“为什么呀?”

  裴挽棠还停留在何序那句“可她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带来的巨大冲击里,表情凝滞,瞳孔龟裂,前所未有的慌张感在她身体里发酵翻滚。她对着听话又好说话的何序,生平第一次张口结舌,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山洪爆发一样不论如何抵挡都无济于事的恐惧在迅速逼近。

  裴挽棠竭力压抑。

  恐惧这种弱者才会有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滋生愤怒。

  二者狂乱交织。

  裴挽棠还停在何序脸颊上的手指失控般剧烈抖动,弄得何序很不舒服。

  何序后退靠着墙,一身的平静:“对东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一直补救;我都补救了,还在一直失去。对你,我就算有错,也只是出租房里一次、车库里一次,只有这两次的恶念闪过,没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可我还是要一直道歉,一直补救,最后因为捅了一刀,要对你一辈子愧疚。”

  “为什么会这样呀?”

  “何序……”

  裴挽棠的声音低寒紧绷到像被暴雪绞紧的钢丝,风哨风伴随着恐怖的嗡嗡。

  何序能清楚感觉到,但她就算是刻意用手抓紧手臂,也找不到丝毫从前那种慌张无措的感觉。她就把手放开了,表情、动作和声音一样放松:“因为谈茵有妈,你有爸,只有我是自己一个人?”

  裴挽棠:“我和他没有关系!”

  何序:“因为你们都有人爱,只有我没有?”

  裴挽棠:“你怎么没有!”

  恐惧终于还是逃脱压抑,将理智俘虏之后,高高在上的人不再使用命令式的口吻说话,不再游刃有余的反击,只剩位置颠倒后的仓皇找补。

  而何序,她被裴挽棠那两声低吼吵得耳朵有点嗡嗡,抬手揉了揉,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和关注。

  裴挽棠:“……”这个何序陌生得前所未见。

  裴挽棠悬空的心脏倏然滞顿,看了那张熟悉的脸半秒后,猛地砸入地底。她看着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好像连五官都莫名不清的人,清楚感觉到她正在从自己指缝里流走,水一样,沙一样,她越想努力抓住,流逝的速度反而越快。

  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的愤怒暴涨。

  愤怒背后是触不到的黑色深渊。

  裴挽棠一把抓住何序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我和他的关系是好是坏,你比谁都清楚!”

  何序很乖地点了点头,老实说:“清楚。”接着问:“他被关在远离陆地的岛上,船一周只过去一次,是你做的吗?”

  裴挽棠:“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拿他来反问我?!”

  “对不起。”何序说得波澜不惊。

  这个态度像闷棍猛抡在裴挽棠头上,她愣了足足五六秒时间才回过神来,发现那种抓不住的感觉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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