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园到下山村有多远?”沈嘉问。
江晓兰估摸了下,“八里路左右。”
把罗文凯惊的直接站起来,“一个小孩大晚上跑八里地,在雨中健身呐。”
“不一定是直接从家里跑出来的。”沈嘉并不赞同他的说法。
不觉得一个孩子有耐力跑完八里路。
哪怕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很吃力。
除非经常健身。
“沈警官,你看下这个。”江晓兰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对准沈嘉。
陈韬和罗文凯也凑过去,半趴在桌边。
盯屏幕。
屏幕上是暂停的监控视频画面。
“我调出了昨天凌晨三点到五点的监控录像,李帅的身影只出现过两次。”
江晓兰边说边伸手点击空格键,“一次是马路边,一次是他跑进公园。”
不算大的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几人或蹙眉或叹息地紧盯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监控视频。
镇上公共地段的监控很少,公园也只有两个进出口各有一个监控头。
第一个画面,凌晨三点零五分,拍到李帅的背影,他沿着柏油马路边,在雨中不停地奔跑。
第二个画面,凌晨三点二十八分,李帅跑进公园,在小卖部旁停了几秒,好似跑累了,在弯腰喘息。
而后扭头看了眼,继续往里跑。
没了。
“有人在追他。”
沈嘉眯了下眼,几乎可以断定。
“说不定他是想找个地方避雨呢?”
陈韬提出疑问。
沈嘉指尖轻点屏幕,小卖部门头上的铝合金遮雨棚,“他要是为了避雨,完全可以躲在这下面。”
陈韬看了眼她手指的位置,点头,“没错,这个地方可以挡雨。”
“他进去之后,还有其他人进去吗?”沈嘉看江晓兰,问。
江晓兰轻叹着摇头,“没了,另一个门的监控我也看了,那个点下着大暴雨,只有他一个人进了公园。”
罗文凯震惊,“难道他真是自己摔死的?”
想到这个可能。
沈嘉心中疑惑更甚。
从案发现场来看,李帅大概率是摔下去的。
但眼下出现的新疑点是,到底谁在追他?
一个小孩子跑那么远,进公园不为躲雨。
监控画面并未拍清李帅的表情,但他身体倾斜,踉跄着往前跑的姿势。
彷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沈嘉想起昨晚赵诚说的话,“先去姚凤英家。”
起身,冲江晓兰说:“你留在这继续看监控,把时间往前倒一两个小时,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注意一下电瓶车。”
农村来往的电瓶车比较多。
“好。”江晓兰点头,伸手把电脑转回到自己面前。
沈嘉快走到门口,又扭头,“累了就休息一下,这有床。”她下巴冲一旁的折叠床扬了扬,“毕竟你现在是两个人。”
江晓兰怔,手下意识抚摸微拢的肚子。
“没事,当胎教了。”语气比平时轻快几分。
沈嘉挑眉,笑了下。
带陈韬和罗文凯前往下山村。
榆塘镇周边的村庄有很多。
像蜘蛛网一样,围绕着镇上这个中心点环绕。
顺着开裂的水泥路往微倾斜的下坡开。
凉爽的晨风钻进前天才修好的二手桑塔纳里。
罗文凯把着方向盘,嘚瑟道:“还是这车好吧,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你们要好好感谢我这辆老爷车。”
警车不能用。
一来,李仁义不会让他们用警车。
二来,私下调查,开警车太招摇。
陈韬坐在副驾驶指路,摊开的本子放在腿上,用笔记录着什么。
沈嘉窝在后座,没接茬,看向车窗外的田野。
却没聚焦点。
沉默地思考案情。
如果是因为姚凤英殴打李帅,导致李帅害怕逃跑?
打,许是真的。
但跑……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这么远的距离。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会在凌晨三点多,带孙子上街吗?
怎么上街?
上街干什么?
这个年纪,骑电瓶车都费劲。
开轿车就更不可能了。
还下着大暴雨。
她闭上眼,手腕磕了几下脑门。
企图打开思绪。
无果。
只好作罢。
不多时,传来几声狗叫。
到村口了。
陈韬寻着记忆,诉说具体位置。
罗文凯跟他手指的方向,开车穿过村内的石渣路。
停在村尾最后一户人家门口,不远处。
狗叫远去,周围很安静。
只余几声交错的虫鸣。
三人下车。
沈嘉甩上车门。
陈韬指向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这就是姚凤英家。”
沈嘉抬眼,透过低矮的院墙。
看向破落灰败的瓦房。
一只鸟儿从瓦檐下的巢穴里飞走。
扑腾着翅膀吱叫了声。
罗文凯皱着脸,疑惑,“怎么不办丧事啊?”
孙子死了,要埋的。
不说大张旗鼓,也该撒纸钱,挂点白布才对。
可这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陈韬指路,沈嘉都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难道是因为舍不得孙子,把尸体留在家里了?”
罗文凯胡乱猜测,当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搓了搓手臂上炸起的汗毛。
“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沈嘉率先走过去,伸头往敞开的另一扇门里瞧。
朗声,“请问有人在家吗?”
话音刚落地,一盆水迎面泼来。
沈嘉眼尖,极速闪到一旁。
紧跟上来的罗文凯却遭了殃。
‘哗啦--’
他下意识闭眼,脏水泼了一脸。
接着传来姚凤英的怒吼:“都说不查了,你们来干什么?”
第16章 埋了 【姚凤英昨晚就着急忙慌地把她孙……
罗文凯抬手抹脸,恶心地连声呸。
沈嘉忙往旁边挪几步,嫌弃躲开他乱甩的手。
冲姚凤英道:“大娘,案子是结了,但还需要……”
‘嘭--’
年代感十足的大铁门猛地关上,力道过大。
连带着门下方被经年风雨腐蚀生锈而翘起的铁皮,都跟着颤了几下。
她不配合!
这就有点麻烦了。
想到姚凤英也许经常殴打李帅。
又回忆起李帅死时的样子。
沈嘉真想一脚踹开大门。
再往她脸上哐哐扇几耳光。
不过残存的理智死死压制住冲动。
沈嘉握了握拳,深呼吸几口。
只当自己是查案的旁观者。
不能带情绪……不能带情绪!
罗文凯掀起T恤呼噜完脸,往外噗吐,仍有个不明物挂在嘴边,吐不干净。
“呸,什么东西?”
说着准备抬手去捏,陈韬凑近眯眼看了下,“好像是脚皮。”
罗文凯:???
呕~
他疾跑到一旁,低头狂吐。
早上吃的包子馅都呕出来了。
沈嘉探头瞅,见状,方才愤怒的情绪消散些。
看戏般的抱臂笑。
默默想对付姚凤英的方法。
这时,一个干瘦的黄毛提着裤子,边把掉了皮的腰带往裤袢里送,边往这边走。
罗文凯斜眼瞧见,登时变脸,粗鲁地擦了下嘴。
直起腰,冲黄毛怒骂,“靠,你还有脸来?”
黄毛身体前倾了下,带着讨好的笑。
“哥,我拉屎呢。”
他是尖头,非常尖,像个放大版的杏仁,显得脸很长,枯黄如稻草般的头发半遮脸,一甩一甩的。
踮着脚后跟,三步一晃荡地走过来,过长的皮带斜耷拉在腰侧,随动作轻摇。
罗文凯气得瞪眼,“我管你拉什么?我早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手一摊,“把钱还我。”
这黄毛是罗文凯找来盯姚凤英的,是那天在派出所外面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他不可能使唤所里的民警专门跑这守夜,人家也不会听他的。
于是乎,就找了个看起来不务正业的。
街溜子虽做事不靠谱,但当眼线非常合适。
也是巧了,黄毛就是下山村的。
罗文凯心里一喜,咬牙给了一千块。
……然后就没下文了。
“别急啊,我一直在这盯着呢。”黄毛甩了下头发,咧嘴笑,“这不是手机没电了嘛,就没接到你的电话。”
罗文凯还准备骂,沈嘉好奇问:“你都盯到什么了?”
黄毛闻言,用那双黄豆大小的眯眯眼,看着沈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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