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歌回椋都探亲,探的是解家,解家垮了,她许家也是个清贵门庭,哪里来那么多闲银,值得在安乐大街最吃钱的酒楼摆数日的席?”
燕姒听得云里雾里,茫然道:“对哦,她哪里有那么多闲银。”
于红英接着道:“她回椋都那天,有人暗中去寻过她,这人是她旧友,并不起眼,但在这人去寻她之前,先与中宫娘娘贴身的女官暗中相见过。予的人紧盯皇城,这才发现蹊跷。你现下可想通了?”
燕姒顿悟过来,道:“通了。周皇后一直在寻机会刁难殿下,但大殿下顾念手足之情,迟迟不肯倒戈,朝中每有对殿下的弹劾,他都竭力为殿下开脱。周皇后无计可施,这番便假借三殿下和许彦歌之手,构陷殿下。”
于红英道:“是,不过她怎么没能成功让二公主陷入牢狱之灾呢?”
这次,燕姒不假思索道:“借他人之手行事,是因中宫眼下没有合适的人可用,如此行事的好处是,能将自己深藏幕后不被人洞察,但也有个坏处,她料不到解星宝服毒,许彦歌心思正。”
于红英面露赞许之色,指了指一旁桌上的点心,说:“你吃点儿吗?”
遇到难点,燕姒无心吃东西,将一碟点心端到于红英手边去。
于红英拿了一块儿,咬掉小口在嘴里嚼碎。
燕姒便道:“终究有损殿下的名声,今日早朝,官家估摸着也责了她几句惹是生非,失了皇家体统。”
于红英吞掉点心,说:“这都不打紧,你既知晓中宫动了,就该去想中宫为何在此时动,只是碰巧遇到许彦歌回椋都么?那可不一定,眼下马上就是端午,听阿爹说,今年端午,官家要亲往碧水湖观赛舟。”
燕姒头皮发起了麻,卦象所显的“小人”,难道是指周皇后?她该怎么劝唐绮住手,唐绮得的是官家的旨意。
于红英垂首琢思一阵,忽然道:“像是要打一场仗,既要打仗,咱们就不能端坐不动。”
燕姒挑眉:“啊?”
于红英自袖中又拿出一小节竹哨,递给燕姒,道:“我把‘杀’暂交予你。二公主端午所谋之事,你替她备个后手,确保稳妥。”
燕姒接下竹哨,心弦松了些。
“多谢姑母。”
-
酉时初,唐绮刚走出御林军办事处,就见门外候着个谷允修身边的小厮。
她上前问:“地方定了?”
小厮抱手答:“主子说在老地方恭候殿下大驾。”
唐绮招手让侍卫牵过来马,踏着马鞍翻身上去说:“走吧。”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四海楼今日依旧没什么客。
唐绮打马到了小楼前,让迎出来的伙计牵马去喂上等好草料,随手要摸银子打赏,却发现忘带钱袋子出门了。
谷允修的小厮察言观色,替她解了围,就引她进楼。
楼里清净,唐绮径直往之前去过的二楼雅间走。
门口随从打帘,她猫腰入内,一股清爽凉气扑面而来,谷允修让人在雅间摆了数十盆冰水,身边又是两个小白脸在伺候。
“我说老谷啊,这个时候,你还真是会享受。”
谷允修见到她忙起身,摆手示意捏腿拿肩的人都退出去。
“殿下,先坐着吃一碗冰酪,咱们慢慢说。”
唐绮在他对面盘腿坐下,动手拿瓷勺子,毫不客气地食掉半碗,说:“大哥那边有了消息?”
谷允修脸色不虞,有些失望地说:“可不吗?他夫人显怀了,月份不小,我的眼线说,约莫就是年关上的事儿,殿下猜得真准。”
唐绮瞄着他又冒出来的胡茬,笑道:“男人娶妻生子,天经地义的事儿了,你早该看透。”
谷允修坐回去,没精打采地将手搭在桌案上,盯着几盘子素菜,双目有些放空。
“他有了子嗣我自然该……替他高兴的。可是殿下,这个子嗣身上留着的是,周家血脉。”
【作者有话说】
上乾下坤,上下不合,小人得志,君子道消[1]:易经六十四卦第十二卦,否卦正解-天地否。
基友提供。
(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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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蜜饯
◎唐绮笑而不语,大步流星往外走了。◎
“那又如何呢?”
唐绮将勺子扔回碗中,眉头一皱,细长眉尾挑得更厉。
谷允修见她投来的目光锋利,尴尬地搓了搓脸。
“殿下,皇后将她侄女嫁给大殿下,所求的不正是此事。你我都知晓,大殿下生母只是个不起眼的普通宫嫔,若大殿下的夫人将来以子作要挟,难保他不放中宫一马,给了周氏修生养息的好时机,必定养虎为患。”
唐绮拿了筷子,拣菜扒饭。
谷允修见她不说话了,有些着急地坐直了身。
“殿下,您娶于家姑娘为妻,不就是与大殿下同谋,同乘一条船,您就一点不担心大殿下继续受周氏摆布?”
唐绮嚼碎嘴里的吃食,点头答说:“嗯。”
谷允修又搓一把脸,急切问道:“您购置的那批轻弩,到底是要意欲何为啊?总不能是再给御林军添装备,数目也远不够南北两大营分。”
他身为椋都锦衣卫指挥使,坐在这个位置上,能得知唐绮的动向,唐绮毫不意外,她又扒下了几口饭,说:“嗯。你宅子里的厨子还不错,菜烧得不错。”
“殿下啊!谷某肚子里没多少墨,跟您打不了哑谜!”
唐绮倏然笑起来,筷子指着谷允修。
“就这点儿耐心呢?老谷啊老谷,你见过哪个心急的能吃得下热豆腐,烫坏了嘴和血吞吗?”
谷允修强压着欲将喷涌的烦躁,正色道:“殿下给谷某透露个哪怕只言片语,您也让我有个底?”
唐绮吃得差不多了,从袖中拿出锦帕擦过嘴,笑道:“透露好说。年关上,本殿将周氏新生的党羽尽数揪出来一网打尽,以至中宫无人堪能当起大用,大哥手中有兵部,还有刑部在支撑,你说他这人呢,只要迈入东宫,还会因一个孩子受人摆布?他现在缺什么?”
谷允修无心用饭,五官都皱了。
“那,依殿下所言,大殿下他不会释怀大仇,为替生母报仇,他也该忌惮周氏,不会让周巧暗怀身孕才对。”
唐绮把手中蹭脏的帕子叠成极为工整的小方墩儿,重新省视古允修。
“那都是以前。”唐绮停顿瞬息,“以前大哥羽翼未丰满,翅膀没长硬,不让嫂子有孕是他难受周氏摆布,如今周氏连连败阵,正是他乘胜追击的好契机。”
谷允修耐心渐失,疑惑地道:“怎么个乘胜追击?他明明勤于公务,和周氏现下也还挂着母子名义,一直客客气气,就连年节,也是进宫侍奉,与往年无差异。”
唐绮乜着他,莞尔一笑说:“本殿好似记着,早前同你说过此事,就在这里,还是你横刀相对之时。就忘了?”
谷允修分辨不出唐绮是顽笑还是有怒意,他打小就没把这个二公主看明白过。
二公主年幼时很爱笑,她一笑,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成兴帝也会马上差人搭天梯去摘,可她要的却都是些于成兴帝而言,九牛一毛无伤大雅的事物。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她就不那么爱笑了。且每次笑起来,都让人觉得在似笑非笑。她再要什么奇珍异宝,就会叫人生出些莫名揣测,这笑到底是喜爱还是因故敷衍。
因此,当今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曾差人细细查过。
二公主在椋都里,出行乘软舆驾香车,吃喝玩乐奢靡无度,当所有人都真以为她混成了一个纨绔,谷允修也信了。她却又笑出风流恣意,转头一脚踹掉身强体壮的国舅爷大半条命。
与如此难以捉摸的人对谈,谷允修这种草莽出身破格擢升的蛮牛,很是伤脑筋,他艰难地抓后脑勺,不知该赔罪还是该配合着笑,很是别扭地拱手道:“殿下就别再拿谷某寻开心了,还是先说眼下事儿罢。”
唐绮掀袍站起来,整着压皱的袍子道:“说的就是眼下事。你这都看不懂,先前本殿还以为你是为情所困的二愣子,如今见你这般,又觉得与本殿所想,几乎背道而驰。你情真意切为大哥作想,可惜了,你不懂他。他那个人,恩怨情仇,爱憎分明。”
难得地,这位天生神力的蛮牛,突然就开了那么一点窍。
他起身送人,略作惊讶道:“大殿下现下要斗周氏?”
唐绮笑而不语,大步流星往外走了。
-
夜里,忽来一场骤雨。
燕姒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听着哗啦啦的雨,腹痛到蜷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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