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锦衣卫进出的十二所兄弟在议论此事,实则近日入殿得觐见的朝臣们也颇有微词,只是刚经过宋玥华血洒登闻鼓,大家都有异议,不敢言明。
曹大德抹了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跟着虚弱道:“大人着实抬举老奴了,咱们当奴婢的,哪里又敢置喙主子的事儿啊!”
“您伺候了几代国君,这点儿面想必长公主还是会……”
他两个话都还没有说完,只听里头响起打斗声,内宦宫婢的尖叫声,其中还有桌椅翻倒之声,随即双双脸色巨变,王路远抽刀率先往殿内冲,曹大德紧随其后。
王路远先入殿,只见唐绮的软剑从一个小内宦腹部抽出,她铁青着脸,抬头朝王路远看过来,骇得王路远瞬时腿软。
曹大德险些撞到王路远,站稳后便听唐绮朝他们道:“二位办的好事情。”
两人齐刷刷跪地,朝唐绮告罪。
唐绮往榻边掀裙坐下,面前是打烂的绸屏。
她的脸冷到让人不敢直视,内宦宫婢和负责看顾的太医院医者们,吓得趴在地上抖。
王路远抱拳说:“殿下息怒,下官立即去查!”
唐绮的靴子还压在死透的内宦脸上,血泊在明和殿地面铺陈的大理石蔓开。
“慢着。”唐绮一脚将人踢翻了个面,俯首辨认后,声冷如冰道:“曹公公,宣振东伯和三法司二品以上大臣入宫。王卿稍留。”
曹大德走后,王路远跪在原地,静等唐绮后面的话,前边久久不听人声,他悄悄用眼底余光瞄了瞄。
不瞄还好,正好瞄到长公主一手握着随身软剑扇柄状剑柄,另一只手捧了榻上昏迷之人的脸颊,倾身在其额上印下个亲吻。
宫灯明耀灯辉中,唐绮的神情痛苦不堪,瞬息间又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说】
(改时间小bug,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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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兵祸
◎“小夫人不能少一根毫毛。”◎
寅时。
天雾蒙蒙的。
奉诏入宫的官员们全都汇聚到明和殿门口,王路远跟为首的振东伯擦肩而过,被沉重的盔甲声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接了唐绮密令,马上就要去奔走一场,心中难免惶恐。
这是自立安年成兴帝登上帝位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紧要情况,就在他跪于明和殿里那不到半个时辰里,御林军南大营传来了加急军报,由唐绮现在的亲信项一典亲自呈送。
驻扎在城西郊外的远西军,动了!
驻边军队无召过界碑进椋都,本就意味着有谋反之心,此刻唐国刚经过一场外战,死了摄政王,唐绮又整日守着她昏睡的妻勉强理政,她甚至都还没有登基,内空外虚,要怎么打这场硬仗呢?
然而那一心扑在妻子身上的长公主殿下听闻军报,却没有显现出任何异样来,连一丝惊讶都没有,似乎早有所料。
锦衣卫十二所的临时调度,说明唐绮是信得过王路远的,起码保卫皇城的重担,唐绮在此种境地下交给他了。
只是——
神机营和御林军全部撤出城的计划,难道暗示着辽东于家不足为信?!
于家可是所有人眼里,唐绮最后的底气了啊!
王路远不敢深想,顶着一团乱麻快步穿过晨曦未至的千步道,只能琢磨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相较于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沉默的焦躁,反观明和殿里,则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先前刺杀的残局没有被收拾,打翻的桌椅和破烂的绸屏横七竖八乱躺在地,三法司的官员们无从下脚,被曹大德领到右侧空旷之处,在唐绮抛下话要让他们三日内交出满意的结案书之后,就一直交头接耳絮叨个不停。
着实是没办法啊!
先前皇帝中毒的案子还没结,接着又是重臣遇害案和忠义侯府血洗案,原本准备好的呈堂证供都要推翻重查,牵涉人员广泛,时隔又不算近,哪里是那么快能理清的?
眼下,还又出一桩刺杀案!
三法司的人皆不敢高声讨论,更不说叫苦连天,毕竟这次被刺杀的不是别人,而是还躺在明和殿里头昏睡不醒的那位——长公主妻、忠义侯独孙女、于家长房现存唯一血脉,不论那个名头拿出来遇个刺,都能让人吓软腿。
何况……
长公主妻在明和殿养着伤,外围有无数锦衣卫和唐绮亲卫把守,内廷二十四衙门穿梭其间,不分昼夜看顾,竟然都能有人胆大包天在此时此地行刺!就在唐绮的眼皮子底下,这是多么讽刺。
官员们只得个个耷拉着脑袋瓜子,比那霜打了的茄子还要蔫巴。
长公主不做人啊,乡下拉磨的驴子都没有他们这么赶的。
不做人的唐绮对愁眉苦脸的官员们视若无睹,她已下了令,只等着要来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果,不将里里外外的人降罪处罚,已是她尽量克制过后的宽仁。
于茂差不多候了有半盏茶功夫,唐绮便将人叫到新架起的绸屏里侧,同其说起话。
唐绮呢语说:“方才接到军报,远西军向椋都西城门来了。”
于茂进明和殿不比于延霆生前,他卸过了刀,手没个地方放,不时抬起来搓搓胡茬子。
“殿下是要老夫守皇城?日前您召臣来那次已有约在先……”
先前唐绮召他进宫,二人已约定过,辽东军不进都城,原地驻扎东郊等候案件结果。
不守城,也不擅动。
唐绮摇头,帕子从铜盆里浸泡过冰水,拧干后帮昏迷的爱妻擦拭脸颊,她做得很仔细,动作轻柔,目光就没从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移开过。
她慢声对于茂说:“不必。”
于茂眼角的余光从四面绸屏的空隙中间瞥出去,瞥到盘龙大柱旁靠站着的大高个儿。
他收回视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那您召臣来是?”
唐绮说:“眼前事多忙不过来,阿姒生母的后事您费心良多,还没有来得及向您道声谢,有劳了。院判大人说,她这两日大抵会醒个一时半会儿的,我想着……有个亲人在她身侧,等她醒来看到,能得些慰藉,也是记着您惦念她,我叫内官打扫了偏殿,三爷爷近日不妨先住着。”
于茂是个铁血汉,比寻常人更要重情重义,听过这番话,不禁动容,抱拳说:“殿下所思周到,只要三法司给出于家一个明确的交代,臣遵先辈遗志,定会尽力阻止兵祸。”
他把话绕回来,也算是干脆果断地表明心意。
唐绮听懂他话中之意,微侧首说:“嗯,已传令下去了,三日后定有结果。另还有一事,需得向您请教一二。”
于茂躬身道:“自当言无不尽。”
这绸屏把外头的议论声拦掉许多,唐绮沉默的片刻就显得有些静谧。
“您来椋都前,就已知晓本殿还活着么?”
于茂一怔:“殿下此话何意?”
流动的水声下去,唐绮将再次拧干的帕子搭在铜盆盆沿上,等上前的宫婢端走盆,才侧头回来看向于茂。
“绮并非怀疑三爷爷,而是想推测远西和远北进都前的盘算,兵祸就在眼前,杜平沙很看中杜铅华,如今杜铅华入狱,远北尚不能动,但陈九柯早就对本殿不满,椋都之于远西,已失了军机处总府作忌惮。”唐绮顿了顿,定睛道:“可我唐国皇嗣,还未死绝。”
明和殿的宫灯精心布置,尤为柔和,透过那柔光,于茂却从唐绮的眼里看到了无上威严,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天潢贵胄之姿,血脉的传承,让她得天独厚。
传闻中的唐绮不是这样的。
传闻到底是传闻而已。
长公主有身临绝境也从容不迫的气度,并非什么全凭嗜杀和运气的纨绔,直到此刻她仍旧慢声细语待下宽和,仿佛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唐国就不会走向分崩离析无法扭转的灭亡。
饶是驻守边关多年的铁血汉,也被这样的气度所折服。
于茂拱起手,郑重道:“臣在天衢城只收到了家兄遇害、忠义侯府被血洗的噩耗,并未事先知晓殿下还活着,绝无半点虚假。”
唐绮颔首,微微点了点头。
须臾后,她道:“多谢三爷爷如实相告,今夜绮还有事未了,就不亲自送三爷爷去休息了,来人……”
于茂被内官带去偏殿暂歇,项一典从盘龙柱边走过来,抱拳等唐绮的令。
不知何时,唐绮的目光又回到了卧榻上,极尽爱怜,还有些迷茫。
项一典被不远处那些交头接耳的大臣嘀咕得有些烦,等不到唐绮说话,就先自个儿开起口*。
“殿下把振东伯留在宫中,他已表忠诚,为何不就势让他帮着度过今夜危机?”
唐绮没抬头,只朝人勾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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