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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妻[重生]_辞欲【完结+番外】(65)

  尽管大理寺未对他动刑,照顾周到得连胡子都帮着他刮干净,他双眼仍是无神,满脸的疲累之色。

  “陛下……”

  他磕了一个头,却不再辩解什么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知,人证齐全,他就是说破了天,此事已无回旋余地,成兴帝之所以叫了这些人来当堂对质,今日便是要定下他的罪,好给忠义侯府一个交代。

  成兴帝重重叹了一息,看着他道:“你让朕说点什么好?”

  殿内陷入死寂。

  成兴帝转头,唤:“曹大德。”

  一直立在旁侧的周国舅终于绷不住了,忙跪下去膝行数步,到了成兴帝跟前,泪如滚珠,他说:“陛下……陛下,饶他一回,给他留条命,纵使他有心要轻薄于家姑娘,有人赶到了,他为何还不撒手呢?陛下,此事不对啊,他是冤枉的……”

  秉笔太监见此情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卡在原地没有再动。

  “那依国舅爷的说法,他轻薄人,还有理了?”成兴帝刀削般的脸转了回去,看着跟前跪地的人,指着丝绒屏风道:“若不是正好被他们撞见,那于家姑娘还有命在?”

  周国舅岁与成兴帝相差无几,一脸横肉抖得凶,他连着磕头不起,情急下想到一个主意,便不管不顾嚷道:“犬子病了,犬子绝非有意要行此事!犬子是失了神智!求陛下念在周家尽心辅佐的份上,求陛下,开恩!”

  他简直是在鬼扯。

  周昀就好好地跪在殿中,每日行动如常,去年秋猎更是一举夺下头名,难不成这样的人会突发失心疯?

  殿内众人不信,成兴帝自然也不信。

  他磕得头破血流,冷在一侧的忠义侯终于出言,沉声说:“陛下,不若劳请太医来给看看?”

  磕头声停顿了,周国舅转头瞋目裂眦,于延霆要他儿去死!此事回天乏术了……

  成兴帝为尽公道,最终还是令曹大德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瞧,周昀呆跪着不动,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

  若他是中了什么奇毒呢?那日他明明是想一把将人掀下断崖去,怎么最后变成了轻薄?他的记忆混沌,没一刻闭过眼,却如何都回想不起来。

  可太医把着周昀的脉,摸了半天,也只敢如实答说:“公子并无任何病症,疲劳缺觉罢了。”

  皇帝念及周家情面,最终赐下一杯毒酒。

  周昀推翻毒酒,大喊一声“臣冤枉”,而后挣脱束缚,挺身拔了锦衣卫的刀,横刀自裁。

  他的血溅在地上,丝绒屏风后的女眷们不忍看,纷纷背过了身。

  周国舅不再哭,他甚至没有扑过去,等周昀倒下,他才慢慢爬到儿子身旁,帮其合上双眼。

  于延霆回到侯府的时候,听说清玉院还没灭灯,差人传了话,随后将自己关在书房,周家该诛,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他想起了自己一个个英年早逝的儿子女儿们。

  在皇室权柄之下,这些年轻人没能活下去,他们成棋,任由操纵者摆布。于延霆捧出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开锁后拿出一本旧书。

  他厚实又粗糙的手翻开书页,里面的纸张已泛黄,字迹都模糊。

  他记得每一个字,是荀大家教给他的父亲,又传到他手里,他再传到儿女手里,送他们上了断头台。

  周国舅把儿子送上去,他也曾把他的儿女送上去,他是名副其实的活阎罗,一点没错。而今,难道还要将孙女也送上去?

  于延霆一时茫然了。

  半个时辰前,清玉院里还有人声。

  燕姒坐在小榻上,脚根本不敢往木桶里伸。

  她嘱咐泯静在里面扔了药草,脚底起的水泡被她挑破,这伸下去的感知不用去想,前世在奚国王宫,她练舞时也起过这样的水泡,大祭司往她嘴里塞颗枣糖,趁她不备时将她的脚按进药汤里。

  那时候,她含着糖哇哇直哭,甜味儿融化在舌尖,痛感也叫她记得铭心刻骨。

  她嗜甜,也怕痛。

  泯静将她带回来的糖藕热好了端进来,瞧见她愣神,便问:“姑娘怎么不泡啊?再过一会子要冷了。”

  燕姒从前尘旧事里回过神,闻到糖藕的香甜味儿,招招手说:“先让我吃一块。”

  泯静拿筷子夹起一片厚厚的糖藕,送到她唇边,她张口咬下一大块,这才把脚放进跟前的木桶里。

  预料之中的痛感从脚底板直窜上来,她眼里的泪花便泛滥成灾。

  泯静蹙着眉叹气:“太受罪了,姑娘再吃点,泡好脚咱们就好好睡一觉。”

  是该好好睡上一觉,这些日子她受惊受怕,惶惶不安,今晚诸事暂毕,她需要好好缓一缓神。

  但不在此时。

  她嚼碎糖藕吞咽下去,目光随着泯静手里的筷子而移动,“还要等一会儿,老侯爷进宫去了,今日周昀的事要了结。”

  门外有人探头探脑了半晌,燕姒看见了,又吃下几块糖藕,唤人进来。

  澄羽已有许多时日闷闷不乐,泯静问他不说,但不难看出来,姑娘许多事,都背着他,二人之间定是有事。

  一直这样僵着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待燕姒不吃了,泯静匆匆将剩下的糖藕塞嘴里,说了句“我去洗碟子”便跑了。

  她走后,燕姒才看向澄羽,“你寻我?”

  澄羽跪在木桶前,点点头说:“姑娘您是不是用了幻蛊?”

  燕姒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澄羽又急忙解释道:“我不打听。致幻的蛊虫寄生只在一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姑娘不必忧心此事,今夜可早早入睡。”

  他的神情很专注,也很坦诚。

  直到此时,燕姒确信了。澄羽不知道她是奚国公主,若奚国公主连幻蛊的效用也不懂,那便枉为大祭司座下弟子了。

  少了一层芥蒂,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燕姒挥手道:“如此便好,我泡脚,你去忙你的,外头的人是不是在洒扫,让她们扫干净些。”

  澄羽起身欲往外走,燕姒想了想,叫住他说:“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

  多少天了,燕姒想不起,少年闻言僵了僵,脸上终于露出喜色,开心地跑了出去。

  -

  三日后,国舅爷之子病故的消息传遍椋都坊间。

  燕姒乔装入金玲乐坊,坐在行首香闺里,攥着拳道:“还真是便宜他了。”

  唐绮展开扇子轻摇,将人自上而下打量着。

  “你恨透了他?”

  “那也没有。”燕姒说:“成王败寇,他不死,他就得让我死,哪来的恨呢,我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唐绮含笑说:“他是该死。周家这把火你烧得及时,但中宫警惕,没那么容易激怒,国舅爷倒是把忠义侯府恨了个透,御林军与你们要势同水火了,不如连根拔起,直接将这棵树除掉。”

  “你好狠。”燕姒咧了一下嘴。

  唐绮说:“多谢夸赞。”

  燕姒轻笑着摇摇头:“周家害我,我才自保,即使我有心,也无人能帮衬。”

  “阿姒,你有我。”

  唐绮说这话时,整个人往前倾,她今日穿得花枝招展,脸上的妆容似又精致许多,身上琼花大衫的外襟随动作敞开。

  燕姒被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慌,稍不注意就能瞥见一缕春光,唐绮的锁骨突出,形状华美,猛一瞧见,叫人慌得更厉害。

  奚国服饰不露香肩,露出来的要么是手腕,要么是足,燕姒以前也不爱看这些,是个人都长了锁骨,可不知为何,唐绮露一分,在她脑中就久久不散。

  这叫人如何顶得住?

  “咳咳——”燕姒掩着口干咳两声,“殿下你,那个,就……”

  “阿姒要说什么?”唐绮的扇子摇得好,两缕青丝在她露出来的锁骨前晃呀晃。

  燕姒实在顶不住满脑子的奇思妙想了,匆忙别开目光,盯着房门口,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们等的人何时才能到?”

  话音刚落,门被叩响。

  【作者有话说】

  嗯,绮绮子好看。

  第58章 接近

  ◎二更。◎

  来人穿着粗布短打,腰侧挂有一个一尺来宽的厚实土色布袋,他进屋后,没有走得太近,只在翠鸟闹枝画屏前停步,朝对坐着的二位躬身抱手见礼。

  燕姒侧头看过去,见此人容貌俊朗,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人已开了口道:“殿下。于姑娘将东西带来了?”

  唐绮的手放在圆桌上轻敲两下,道:“带来了,你过来瞧。”

  这人微微垂着头,跨步过来之际,燕姒看见他面上无波澜起伏,步态却显得有些急躁。

  锦盒就摆在燕姒和唐绮跟前的桌上,他走近前来,目光扫过那盒子,没有先说拿起来将盒子打开,而是掀起衣摆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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