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礼盒一个礼盒地打开，一直打开到最后一份，去年的，她的32岁礼物。
礼物是一个仿真的钢琴模样八音盒，八音盒里，流淌着的旋律是她曾经弹奏给姜照雪听过的——《爱你就像爱生命》。
画是一副比前面所有的图画都更大规格的画，装裱在画框里，背对着她靠在沙发脚。
岑露白双手拿起它，翻转过，看见那是一副油画，一副和她在卧室里摆放着的相片很像的油画——那张她们在长苍古城的酒店里，借助光影借位接吻的照片。
油画里，她们站在一样的光影里，穿着和那天一样的衣服，唯一不一样的是，她伸手帮她把耳际被海风吹乱的发捋到耳后时，姜照雪侧头吻住了她的手心。
光影如梦似幻，女孩微微抬头亲吻着她的侧脸线条，动人心魄。
岑露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仿佛那个吻，那只蝴蝶，曾经真实地降落在
了她的掌心、她的心尖。
她伫立着，有些晃神，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了轻柔的吟唱声，一声一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本能地循声望去。
姜照雪穿着驯鹿色的短裙和短袖，披着小披肩，戴着小鹿角，端着蛋糕，噙着笑，注视着她，一步一步地自阳台朝她走近。
姜照雪骗她。她根本没有出去，是一直一直等候在阳台准备着给她惊喜的。
烛火映照着姜照雪皎若明月的面庞，岑露白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眼底也有熠熠如星的水光。
“露白，生日快乐。”姜照雪弯着眼眸，在她身前站定，笑颜明媚。
岑露白放下画框，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低下了头，很轻很内敛地笑出了声。
“谢谢。”她抬起头，庄重低哑地道谢。
姜照雪望进她的眼底。她看见，那双惯来平静、如海一般深邃的乌眸里，漾动着一种很不加掩饰的、很柔软、很纯粹的光彩，甚至仿佛还染着一点让人心疼的生涩。
姜照雪的心被重重地揪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把在心里面排练了很多次，很羞耻的话，状若自然地说出了口：“今年没有其他的礼物了。”
“因为，礼物就是我，你接受吗？”她脸红到了耳根，声音越说越小声。
她不知道，她戴着驯鹿角，穿着驯鹿装，用这样羞怯的情态说这样娇俏的话，有多可爱和勾人。
岑露白眼底笑波潋滟。
她接过姜照雪手中的蛋糕，温柔且认真地回应：“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合心意的了。”
姜照雪心砰砰直跳。
是羞耻、是紧张、是心疼、更是心动。
她叫她的名字：“露白。”
“嗯？”岑露白把蛋糕转移到茶几上。
姜照雪直视岑露白的眼睛，把一直欠着的、难以言说的心底话告诉她：“一直没有告诉你，很高兴能与你相遇，很感恩，能与你相爱。”
她们真正在一起以后，还没有来得及这样毫无保留地交心过，就爆发了明妍那件事，使得她们之间的相爱，仿佛始终都藏着一根暗刺，如附骨之疽。谁都不敢再提
及过去，谁也都不愿再提起缘分的开始。
可冷静了这样长的时间，抛开那些是非对错，只问她的心，她想告诉岑露白的就是这些。
不论如何，她都感谢能与岑露白相爱。
她都感恩能拥有岑露白。
她甚至，“很遗憾，我们没有能够更早地相知相爱。”
很遗憾，没有在一开始就勇敢，浪费了彼此那么多的好时光。
岑露白心颤。好像很小心掩藏着不敢让人发现的一道深创暗伤，终于被一双手温柔地剜走腐肉，洒上良药，爱怜地包扎好。
她喉咙发涩，低柔说：“不遗憾。”
“濛濛，如果你不怪罪我来得太迟，让你受了太多委屈，那我们的相爱，无论何时，都是最好的时候。”
姜照雪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鼻子瞬间有些发酸。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哽声应：“不迟。”
“不迟的。”
她们还有余下的漫长人生可以共度。
岁月会帮她们把遗憾改写为圆满的。ħļડy
*
很多年后，岑遥、高钰与姜照雪、岑露白一家重走甘南线，旧地重游，在最后一站朔城的圣山垭口悬挂经幡。
碧空如洗，山风猎猎，岑遥站在最右侧，一只手压着经幡，一只手握着签字笔书写，笔走游龙，没一会儿就落完了款，许完了愿。
她盖好笔帽，转过身想打趣几米开外的高钰，让她猜猜自己许了什么愿，不经意间，却先瞥见了岑露白抱着女儿，噙笑看着姜照雪握着女儿的小手教她写字的侧脸。
夕照的余晖洒落在她的面庞上，照耀得她的面部线条分外的柔软与明朗。
岑遥忽然有些恍惚。
没由来地，她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些往事。
八岁以前，她和岑露白是完全不相熟的，尽管岑露白是她的姐姐，她们同住在北山庄园里、是这个大家庭里同样被边缘化、同样不被重视和宽待的两个人。
岑露白看上去太冷淡，太不好亲近了，所以岑遥一直是有点怕她的。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岑露白会真的成为她的姐姐，成为挡在她的身前，为她驱瘟辟邪的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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