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上有一些清晰的划痕,程小虎注意到旁边甚至刻了年龄,显然在记录身高。
程小虎用剑指着高韩临一寸多的划痕,问:“这个是那个大个子的吗?”
韩临背过身不再看门框,去洗脸上的汗:“你回去吧,我跟你师父商量商量怎么罚你沈师兄。”
打发走程小虎,秦穆锋问起要紧的事:“你说怎么罚?”
“师叔看着办吧。”韩临把脸盆里的水泼到门前的扶桑花丛里:“反正我跟挽明月的确有些关系。”
熬过处罚的三个月,沈云思立马启程,半路更是急切,将他娘丢在马车里,纵马直朝临溪赶。哪里想得到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搬猪肉!
临溪优秀的弟子在起居上有些优待,考虑到练功熬夜,能被分到独屋。这次回来,跟班们来洒扫屋子领赏,沈云思听他们讲近日临溪的事,得知上官阙竟然到了临溪。
兴许是知道沈云思与韩临交恶,跟班诉说这几月风波时好像故意往坏了说韩临的处境,讲上官师兄颇受弟子喜爱,韩师兄生病回来更没他的地方,只能做帮工,为大家磨刀磨剑。
沈云思听得惊悚,并不大信,整理好行李,提起酒坛要去练剑坪找韩临,众人却拦下他,领他去了后厨。
不少弟子过来帮忙,热火朝天地洗菜、剁韭菜、剁大葱,跟班兴冲冲指着说:“今天吃饺子,厨子忙不开,韩师兄领人过来帮忙。”
到处都是菜气油气,沈云思心想饺子有什么吃的,催人引他去找韩临。
跟班引到拥满了人的一条桌案前,众人见了沈云思,识趣让开条道,沈云思上前正见长宽的桌上躺着一整头猪,韩临袖口挽到小臂,正持刀拆解猪肉,取出内脏。
随后韩临挑了把薄刃的拆骨刀,沈云思在旁看了半天,见刀锋转到哪里,哪里的肉就分开,又见他切下一条里脊让递给大厨下火炒菜。
有弟子问:“今天不是吃饺子吗?”
韩临正撕大油,说:“也有人不爱吃饺子。”
拆后丘的时候因为有骨头,都知道他右手不方便,想来帮忙,却见韩临刀锋划了一长一短两道口,接着拧转一下,便拆下那一整块肉,切后肘时也是一样,刀刃一划,又一拧,猪肘就被拆下来。
他手腕灵活,下刀不犹豫,往往一刀一块肉,都是整块,丝毫不碎,沈云思在旁发现他尽是沿着关窍处划。
那样大一头猪,他分解完搁刀,尖细脆薄的刀竟然锋利如昔。
案上猪肉被众弟子搬走,按厨子所言风干腌制做腊肉、剁饺子馅,韩临回身去洗手上的猪油,刷方才右手戴的胶皮手套。
沈云思见他有空,忙上前去搁酒上桌,说这是桃花露,专拿来为自己的口无遮拦道歉。
跟班适时地拿来只碗,沈云思正要倒,却见韩临伸手掩住碗:“我戒了。”
沈云思心想桃花露你都不喝,真是乡巴佬,可他不喝自己又下不来台,于是道:“这杯赔罪酒算不得什么,师兄若不喝了我没法心安。”
韩临擦干手,倒上半碗粗茶:“那我以茶代酒。”
这坛酒沈云思在马背上带了一路,不知碰上多少艰难险阻才带上山来,周遭又围了一圈人,脸上挂不住,坚持要韩临喝:“都到要戒的程度,那想必以前喝得很凶,师兄就为师弟破这一回戒好不好?桃花露延年益寿,可是好东西。”
沈云思都求到这个份上,却听他仍在回绝:“我那时候开始喝是领导领着去挨桌敬酒,没办法拒绝。”
“那师兄酒量一定很好,不然怎么会被挑中?”
韩临说不是:“我是替人挡酒被他看到,错以为我酒量不错。”
周遭起哄:“姑娘?”
他的回答非常没劲:“兄弟。”
围观之人开始七嘴八舌感叹兄弟情:“那真是好兄弟啊。”
韩临垂眼把碗里代酒的冷茶喝了:“后来最常骂我喝酒的人就是他。”
整个后厨热火朝天的气氛忽然冷了,大家无言片晌,默契地转移了话题,改劝沈云思把这坛酒留给师父喝。
沈云思火大,暗恨你都肯为嫌弃你的兄弟挡酒,却不肯为我喝一口桃花露。
左右他都不肯喝,沈云思只好把酒坛丢给跟班,饭都没吃,气愤回屋。
程小虎过去排队打饺子才听说这事,气死了:“怎么赔礼道歉还要逼别人?”
饺子的队排得很长,一旁整日整日吃的米菜反倒没人,大家无聊之际,见上官阙到食堂打菜,排在前面的人忙让出自己的位置:“上官师兄来我这里等吧,我快排到了。”
上官阙笑着道谢,又说:“我不吃饺子。”
……
沈云思气到晚上,才想起上官阙的事,忙到上官师兄住处拜见,他房前失过火,非常萧索,门敲开才发现他竟是上午见过的那个素衣男人。
沈云思向来自恃相貌好,夜里见到他,仍觉心惊,不免暗想幸好他坏了只眼睛。
上官阙说嗓子不太舒服,里面熬着药,气味不好,没请他进屋,只在外面交谈了几句。外面盛传上官阙暴戾,今日一见,却是意外的斯文和气。临别之际还说师叔常提起你,沈云思飘飘然之际,往一旁韩临的住处狠狠剜了一眼,这一眼发现韩临住处门前的扶桑花从换成了木槿。
上官师兄见他注意,笑道:“你来晚了,再早些还能碰见师妹栽花。”
沈云思气愤地想你教训我年纪小不适合搞师妹,我走了你倒仗着年长乱搞。
次日沈云思一早出门练剑,见一间房舍前挤了不少人,一问才知有间女舍窗前摆了好几只花盆,都在猜是谁示爱。又说姑娘此前有主,那男的正在逼问。
沈云思拨开人流一看,见那新入门的师妹很是漂亮,又瞧花盆里正是昨晚栽在韩临门前的木槿,不知几时被人掘出还回来。
几日观察下去,沈云思见韩临管完零碎杂事,就去晒太阳发呆,颓废失意,哪有此前神气的样子。这是个好时机,沈云思当即给他娘写信。
他娘一大早到的,打扮得亮丽非常,先为儿子的任性道歉又假模假样地给同门弟子分发好处,随后才去找此行目标。
沈斐十年前与嗜酒的前夫和离,自此除了生意便一心照顾着独子,这孩子从没有长性,却坚持学武。收信到临溪接人的时候沈斐做好了大吵一架的准备,看见与孩子起冲突的那位师兄却动了别的心思。她穷追猛赶,这姓韩的却毫不接招。
沈斐觉得这人没意思,残了一只手,无非只是长得好,有点功夫,故作清高什么?
放在平时,四肢健全的人玩这套,她觉得没劲也就算了,可她自认自己配个残疾人绰绰有余。在这上头失手有点掉面子,儿子又要灭他志气,于是沈斐又来抛钩。
这次见面,沈斐先是为沈云思说抱歉的话,韩临只顾磨剑,等她全讲完才嗯了一声。
瞧他给点反应,她笑着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见他摇头,沈斐问为什么,听他冷淡地说:“我身体不好。”
沈斐笑意更浓:“我可不需要男人出力。”
韩临:“啊?”
沈云思没心思练剑,注意着那边的情况,见韩临半天没说话,猜是为他娘开出的条件心动,心下狂喜,暗想:“你要成了我娘的相好,我就也能玩了。我娘疼我,她的男宠也都是玩物,我哭几声就好了。”
正待他要瞧青年低头应允,却见上官师兄走过去。
沈斐见了来人,免不得搁下当前的事。
实际上她与上官阙有些前缘。上官阙这个年龄,前些年又到金陵隐居,总有人乐牵红线,红线的另一头曾有沈斐,互相也算见过画像。
如今细瞧,沈斐发觉他比那副画长得还好,打招呼的时候不免多瞧几眼,又同他聊了几句药价,见身旁的青年要走,连忙喊住,笑道:“唉,你还没给我答复。”
青年嘴唇还没动,沈斐便听上官阙道:“他也嗜酒。你不要看他平时脾气不错,喝多了尽发人来疯。”
上官阙的喜好是桩悬案,没人敢问,媒人善解人意,守旧的与破俗的便都介绍一些。他记得沈斐在破俗之列。
沈斐发现青年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动,听他反驳:“我酒品很好,你别听他胡说。”
上官阙从来不会理屈词穷,最会借题发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你喝酒断片是常事,不记得很正常。”
韩临还要张口,上官阙又先一步跟人提起:“有时候他睡相也不好,睡死过去推不醒。我担心他掉到床下,半夜还要起来摆正他。”说到这里转回脸对韩临浅笑:“这个你应该记得。”
沈斐本来在旁看热闹,一听同床共枕,目光在剑拔弩张的二人间转了两圈,说我到别处逛逛。
沈云思见他娘抽身,过去想听好消息,却得到一句警告:“你以后别惹这姓韩的。”
沈云思再三追问,才得知一二,又听他娘嘀咕:“我就说,这种人没点状况怎么能不成家。这上官阙也是,怎么净找姓韩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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