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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成双_又生【完结】(111)

  几片花瓣沾着夜露,湿漉漉地贴在台阶上。

  陆洗把扫帚靠在一边,蹲身捡到簸箕里:“对了。”

  林佩道:“嗯?”

  陆洗道:“妞儿哪里去了?以往听到我回来的动静,它总是第一个跑来迎接。”

  林佩神色一醒,倏地坐起。

  陆洗笑了笑道:“酒醒啦?”

  林佩用手握拳抵住唇,连咳嗽了几声。

  陆洗见状,赶紧坐过来帮他拍后背:“怎么好端端又咳嗽?到底怎么回事?”

  “余青。”林佩抬起眼眸,心虚之下的笑容带着一丝含苞待放,“咱们家要添新丁了。”

  陆洗歪一下头:“什么?”

  林佩道:“妞儿她……”

  第85章 乃发生

  林佩从来没有在私下的生活中怵过陆洗, 但这趟他是真的心虚。

  话说回七天之前。

  他叫厨子到跟前,把自己闲时为二人写的《白门食单》翻开一页页悉心讲解,想着等陆洗回来能吃上一桌好菜。

  妞儿卧在旁边, 不停用爪子挠林佩的鞋。

  “哎呀。”林佩笑了笑, 把毛团子抱到腿上, “很快你就能见到主人咯。”

  随手一抱, 便感觉妞儿比之前沉重不少。

  再摸摸肚皮,发现鼓囊囊的,圆得不像话。

  林佩渐觉异样, 低头仔细看了看。

  妞儿侧卧着, 那肿胀的点点红樱愈发明显。

  “妞儿这是?”林佩揉揉眼睛,惊道, “怀,怀了啊?”

  妞儿:“喵~”

  不仅是怀了,而且都快要生了。

  厨子见势不对收起食谱就走, 徒留林佩一人坐池边陷入凌乱。

  完了,林佩心想。

  陆洗把妞儿视作救命恩兽,出于信任才把妞儿交给他照顾, 而他……

  他现在连孩子爹是哪只都不清楚。

  仔细回想, 两三月前是有那么几天听见外面有野猫叫, 可毕竟院墙高高看起来森严得很,他就没放在心上。

  大意了。

  林佩一连几日都没睡好,做梦梦到一窝小猫喵喵乱叫。

  *

  ——“林知言!”

  陆洗蹲在小木屋前,牙咬得咯咯作响。

  三只小毛球正趴在妞儿的肚子上吃奶。

  林佩赔笑:“我实在太忙, 没看住它,对不起。”

  陆洗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孩子爹是谁?”

  林佩道:“看毛色, 应该是……狸花。”

  陆洗道:“明日我去顺天府喊人,把这条街上的公狸花全抓起来,一只一只阉了。”

  “喵呜~”

  妞儿斜睨着人,抬起尾巴勾住陆洗的手腕。

  林佩道:“它好像在替孩子爹向你求情呢。”

  陆洗道:“唉。”

  “余青,要不算了吧。”林佩帮妞儿一起求情,“多出三小只而已,我们养活得起。”

  陆洗叹口气,摸摸妞儿的脑袋以示安抚:“真是辛苦你了。”

  澹碧园从此添上了三个新成员。

  陆洗不怪林佩没看好妞儿。

  在接受了事实之后,陆洗对三只小毛球关爱有加,每天都亲自温一碗羊乳给它们喝。

  三小只挤挤挨挨地凑过来,粉舌卷着奶汁,偶尔抬头蹭蹭他的手。

  他一动不动地守着,直到小家伙们都餍足地入睡,他再把妞儿抱出来梳毛抚慰,喂以新鲜的鱼肉。

  林佩坐在海棠树下看着这一幕幕,心中有种久违的温情。

  恍惚之间他意识到这就是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在院墙之外他们是肩负重任的辅政大臣,在明枪暗箭间步步为营,有对不完的棋局;而在院墙之内岁月静好,他们对戏弄海棠,笑看春花秋月,一起养着一窝猫。

  *

  兴和三年,阜国朝廷在北面对鞑靼的战事之上取得了空前的胜利。

  林佩渐渐适应北方的生活,对两京一十三省的大小事务恢复往日的掌控。

  兴和四年,在推行了一系列促进南北文化融合的举措之后,林佩拿起手中的那杆笔,开始答状元卷中指出的第四大政弊——律法失修。

  是日,玉兰轩外的小雪素开了。

  林佩站在阶下浇水。

  温迎走过来道:“大人,刑部、工部两位尚书和万侍郎到了。”

  林佩道:“你先把那两份案卷堂给他们过目,我浇完这几株就过去。”

  正厅很安静,除了郎中、舍人传递文书的轻语,就只有纸页缓缓翻动的声音。

  董颢手拿一枚玻璃镜片看案卷上的文字,眉头微微蹙起:“尧尚书,你看这两个案子,一个是前年的秦河段稽核所主事收受贿赂一案,一个是去年湖广、河中抢道械斗案,都与漕运有关,难道林相这次找我们是为了整顿漕运?”

  “我不知道。”尧恩的坐姿挺拔,耳边有只小飞虫也不抬手驱赶。

  温迎笑道:“万侍郎,你也坐,这张椅子是你的。”

  “温参议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万怀扫了一眼场面,摘下耳边的笔杆,大方落座,“好,下官不是贪图安逸,怕挡着这堂口的光。”

  不多时,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林佩走到紫檀案前坐下。

  几个人简答过礼,开始议事。

  “今日找各位没有什么急事,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办好了是青史留名,办不好将来遗祸无穷。”林佩道,“冬青,你猜一猜是什么事,我先前与你谈过的。”

  尧恩想了想,道:“是不是修订《大阜律》一事?”

  林佩笑道:“正是。”

  尧恩道:“林相的意思是让下官等从漕运法着手吗?”

  林佩道:“修订法条是必然之举,其中漕运法尤为迫切,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一来北方连年用兵,开支极大,二来南人北上也要持续消耗物资,迁都两年,各地人口陡然变化,服役的劳工急剧增加,原来的漕运法已经不足以支撑局面,为了使地方行事有所依照,必须尽快拟定草案。”

  案卷摆在几人面前。

  卫河稽核所主事收受贿赂一案发生于河中省。

  为在短期内提升运力,地方施行“官督商运”的临时办法,某商帮在运粮时故意掺入沙土,再以“河道颠簸,粮袋破损”为由,虚报损耗达三成。稽核所主事接受贿金纵容其蒙混过关,后因运抵京仓的粮食质量低劣而引发彻查。

  如果漕运法中有对兑运途中的损耗做明确说明,就不会让该主事觉得有空子可钻,然而事实是律法之中对“兑运”一词的解释都很模糊,商帮行贿事发后仅处罚具体承运之人,而背后勾结的官员常以“失察”轻判,导致此类案件层出不穷。

  湖广、江鄱抢道械斗案发生于去年迁都途中。

  湖广布政使司为赶漕期运粮,同时江鄱布政使司又正设卡征收过往运送丝绸、茶叶等商船的税费,致使河道堵塞,纠纷不断,多地爆发械斗,影响甚广。

  该段河道的管理权分属二省,但漕运调度权归中央,地方利益与漕务冲突时无协调机制是一处弊病,其次因《工律》未有对征调比例的限制,导致地方官员为完成政令而无度征役。

  这两个例子都说明了律法失修的现状。

  林佩说话一向有理有据,这种水面之下冰山静悬的气度亦是威慑。

  董颢张了张口,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林佩道:“今日叫大家来也是想群策群力,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的话音一落,堂中就安静了下来。

  尧恩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董颢不停地翻案卷,眼珠左右摆动。

  万怀起身道:“林相,二位尚书,下官作为旁观者有些愚见,说出来就当是抛砖引玉。”

  林佩道:“你对钱粮运转了如指掌,如何能说是旁观者,但说无妨。”

  万怀道:“那下官就说了,这些案子之所以会发生有两个根本的原因,一个是权责不清,一个是运法不当。”

  尧恩道:“万侍郎,何谓权责不清?”

  万怀道:“户部、工部的清吏司每年把任务摊派下去,漕运司盯着地方完成,结果一定是各地官员各自为政。陆相当年在淞江任知府是连续两年都完成了转运百万石的重任,但不能让我朝官员一个个都像陆相那样干,运多少,怎么运,征召多少人工,占用多久农时,必须由部院、漕运使和地方官员一同制定方案,层层追责,交叉监督,这样才能避免乱象。”

  尧恩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董颢道:“那什么叫运法不当呢?”

  万怀道:“不是下官班门弄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按现行的办法,转运钱粮须由地方征调劳役或船只将漕粮从产地运送到指定的中转港口或仓库然后一站一站往下运,每次交接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导致效率低下,运力不足。”

  董颢道:“你说的是实情,陆相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自他主张官私合营以来,许多地方效法他曾经的做法,开始雇佣商帮承担部分远途运输任务,这不成文的方法叫兑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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