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惠关切道:“怎么了?”
她的异状落在了折丹的眼中,另一面的韦均还在自顾自说着:“但是,为什么祭典会提前……为什么你的身上没有长出鱼鳞,它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常泽想摸一摸自己的胳膊,下一秒,折丹就拉起了他的手,从上至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
方惠拔剑站了起来,锋芒直刺韦均:“你简直死有余辜。”
韦均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有功夫,有神通,有胆子,你们饿过肚子吗?知道剩菜是什么滋味吗?知道唯唯诺诺看人脸色是什么感受吗?知道十几年不敢回家无颜面对爹娘是什么心情吗?你们这帮高高在上的人,哪里知道做一个普通人有多难。”
“更何况,我和她不是一样吗?”他指向白露,“她报了仇,杀了人,我凭什么不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假惺惺地指责我?”
“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方惠剑尖就要刺上他的脖颈。
常泽轻轻一弹,白光成束,长剑哐啷坠地,“不要在我面前动手。”
方惠按捺不住怒气:“我是在帮你说话,你懂不懂!”
常泽没有理她,方惠直接转过身,不愿再看。
白露歉然道:“阿惠并非质疑前辈你的决定,只是实在气不过,二位别放在心上。”
她的态度坦然而平和,倒是让常泽有些佩服,开口问道:“你恨她吗?”
白露苦笑道:“哪能呢,早就不恨了,先前总想着死了就好了,却没想到蒙前辈搭救,还能苟延残喘。”
常泽认真道:“你很聪明,以后可以好好活。”
他自动忽略了韦均如钩子般尖锐的眼神。
折丹抬眼看去,透过神庙顶上的洞,依稀可见上方荡漾的水波,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成为了绝境中的洞天。
神庙位于深水之下,虽然可以像外界一样呼吸畅通行动无阻,而一旦想要冲出,就要硬抗深水的压力和奔腾的洪流。
他与常泽能够承受,凡人却难逃一死。
折丹:“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出去。白露姑娘,这座神庙你最熟悉,还请为我们详细说一说。”
作者有话说:
本周有榜单耶耶耶,快乐!爱你们嘿嘿!
第30章 解脱
“这座神庙建成已经很久很久了。”
白露站在前方,打量着灰尘遍布的神庙,边走边说:“从前的神庙很热闹,人一走进来,先要给河神娘娘磕个头,上炷香。两侧是香炉和油烛,灯火长明,不染尘埃。
“小时候捡到了好玩的东西,我们都争先恐后地献给河神娘娘,就是这里,原来有一个圆盘。”
她说着,眼神中怀有无限的怅惘。
几人所处的是神庙正殿,入门处两侧各有一道门,门板早已不见,连门框都断了半截。
他们先进了左侧的门,进了一间无窗的屋。
“这是静室,曾经有经卷和法器。”
“另一侧是后来才开凿出来的壁画。那场大雨过后,他们带人重修了神庙,特地刻下壁画以示忏悔,可惜,没过多久,水便淹过了镇子。他们心照不宣地忘记了那个枉死的孩子,把镇子搬迁到了高处,就成了后来的赤水镇。”
右侧的门,正是常泽与折丹走过的路线,门的后面不是屋子,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同他们进入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经过白露的讲述,壁画的色彩也黯淡下去,全无第一眼看到时的鲜艳和妖异。折丹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睛,道:“在来到赤水镇之前,我们曾经到过丰沮玉门,其中便设有护山大阵,能够将一座山隔绝于虚空之中,将外人拒之门外。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方惠犹豫片刻,道:“不错,我的感觉也同前辈一样。学阵法者认为,天地之间有着一种无形的‘气’,能够通过特定的布局、法器或符咒为人所引导、掌握和汇聚,借助天地之气、山川之势来成就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在接二连三的变故和真相面前,她的来历就如同轻飘飘一张黄纸,轻得无人在意。
常泽茅塞顿开。原本他一直不理解为何河神的控水之力不传于世,而阵法却大行其道。原来阵法本就是借引群山地势、改变水气流动之法,而河神挥手便能够调动百川之力,根本没必要再使用阵法这么个事倍功半的法子。
只是,对于无法直接运用天地之力的后来者而言,阵法就成为了不二选择。
“我族精研阵法,其中的佼佼者确能做到搬山填海、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是,”方惠脸上尽是惭愧,“我天资愚钝,不喜阵法,对个中法门一窍不通,未必能找到解阵之法。”
她和她的剑一样,都直来直去,不会瞻前顾后,更与思虑周全四个字绝缘。
折丹:“无妨,你大胆尝试,我们之中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的。”
阶梯尽头,神庙门前。方惠盘腿而坐,手中念念有词。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即过,只有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一颗颗冒出来。
她讪讪地站了起来,“我是真的不通啊,一般来说,只要找到阵眼就能出去了。”
常泽毫无意外地笑了起来,“好了,也没真想指望你。这阵眼通常都是些什么?”
“能蓄纳灵气的东西,譬如法器、神兵、天地至宝,往大了说,什么都有。阵主的喜好、想法千差万别,东西自然也是什么都有。”
她忽然转过身去,眼神落在了高大的神像上。
常泽只觉得一言难尽:“神像?还能这样从字面上来理解吗?”
更何况,这神像怎么看都是凝聚了煞气,怎么可能还有灵气?
方惠辩解道:“我没说一定是这个,但既然都在神庙了,当然是率先考虑神像啊。”
被呛了两句,她的惭愧顿时飞到九霄云外了,连带着方才沉重压抑的气氛都荡然无存。
白露拉住了她道:“左右都进来了,我们一同去看看。”
常泽彻底无言以对,转身向着壁画走去,虽然白露说壁画是赤水镇的人为忏悔而刻的,他却总觉得有些怪异。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人,还能对神灵有着最纯洁的敬仰吗?日日被笼罩在恐惧中的人,还能诚心诚意地忏悔吗?
他大加揣测,恐怕是恐惧与仇恨居多吧。但壁画上的河神却面容生动栩栩如生,连长矛捅穿脖颈的那个瞬间,她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一切窥探,在这张脸上都显得不合时宜。
这样的人,也会用那么极端痛苦的办法折磨别人吗?
手指抚过墙面,他身后也来了人。
常泽没有回头,“你相信她的话吗?”
身后声音果断传来:“她没有说谎的理由。”
常泽:“这是你所认识的冰夷吗?”
沉默突如其来。
常泽的手落在了河神被刺穿的脖颈上,伤感忽如其来,顺着指尖一路蹿进了他的心里,他道:“或许她没有说谎,但任何一个人的话都是片面之词,她是这样,你也不例外。”
气氛悄无声息地紧绷起来。
“阿泽。”折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兜兜转转,两个人还能在万年之后相逢,何其幸运。
常泽面对着画像,道:“你没有问过这些年我遇到了什么。当初我的神魂离体,弥散于天地之间,有时附在田间草上,有时落在货郎肩头上,有时在闹市,有时又在荒山,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我从何而来、要做什么。”
他的肩头一重,折丹从背后抱住了他,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我曾经用了百年才习惯有一个师父,又用了万年习惯独一自人的日子,算起来……”
身后人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别说了。”
“啧,”常泽笑了笑,“所以,其实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喜欢的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只会追着你跑的小孩,还是现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
他的声音倏然停止,没有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中。
折丹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他的思绪,常泽忽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近乎被强迫地仰着头,脖颈绷成了一条直线,口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而舔咬与啃噬的感觉却越发清晰,一切酥的麻的痒的感觉轮番上阵,让他招架不住。
一吻终了,两人骤然分离,常泽猛然吸了一口气。
折丹一手从后面扣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抚过他的颊侧,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接,“阿泽,你什么时候能明白,你始终都是你。”
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傻子,还总是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常泽后退一步,连带着折丹的手一同撞到了石壁上,心中冒上来几丝不是滋味的酸楚:“我从哪明白,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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