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猛的沉了下去。
此话,无异于彻底在朝臣面前,彻底掀开了他们之间和善的伪装。
既然霍骁不想好好听话,那就别怪她不给他留面子了。
太后质问:“皇帝,天理伦常能传承一代又一代,肯定有它的道理。你如此不计后果的行事,就不怕寒了天下百姓的心惹来非议吗?”
“伦常?”霍骁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朕登基以来,革弊政、安流民、固边疆,哪一件不是为了百姓?哪一件不是为了大乾?可母后自回宫以来一不问民生、二不问朕身,反倒一直揪着‘伦常’二字不放,不是反对昭和为储,就是逼朕选秀,现在还弹劾忠良,母后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另有私心?”
殿内鸦雀无声,百官皆垂首不敢言语。
太后被霍骁这番话堵得胸口剧烈起伏,凤冠上的珠串随着呼吸簌簌作响,她猛地将茶盏掼在案上,茶水溅湿了明黄色的桌布。
“皇帝!哀家是你的母后,是大乾的太后!难道哀家劝你守伦常、护朝堂,倒成了‘有私心’?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孝道!”
这声质问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老古董们连忙附和。
“陛下,太后娘娘一片苦心,您怎能如此顶撞?”
“东方侍中与陛下关系特殊,本就易惹非议,若陛下再护着他,恐失了宗室之心啊!”
“宗室之心失也便失了,只要民心尚在,一切便都无所谓了。”
众人纷纷朝说这话的人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的人,竟然郎温书!
太后也望向他:“郎大人这是何意?”
郎温书扶案而起,声音徐徐:“回太后,老臣进来幡然醒悟,明白‘伦常’的根本,是‘护百姓安乐,保大乾安稳’,而非揪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不放。”
“小事?”太后猛的起身:“不顾江山传承,不顾朝堂安稳,如此失德的与一个男子苟合在一起,你管这叫小事?”
“太后,东方侍中与陛下坦坦荡荡,何来苟合一说?再者陛下何时不顾江山传承了,陛下不是已经为我大乾寻好王储了吗,那依旧是霍氏血脉,没有半分混淆。”
郎温书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说。
“至于朝堂安稳,老臣以为陛下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莫非在太后眼中,非要陛下做到先帝那般才算好?可在老臣看来,先帝做的并不好!”
这句话一出,文武百官吓得魂都快出来了,这还是那个以祖制为尊,谨言慎行的郎温书吗?
郎温书无视众人目光,继续说。
“先帝为稳固自己与朝臣之间的关系,将臣子的女儿、妹妹甚至未婚妻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抬入后宫。”
“可到头来呢,先帝不还是宠信了奸佞,苛待了百姓,臣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违逆伦常’。”
“而陛下如今重用东方侍中,是因他能解流民之困、能筹救命之粮,这样的‘任用贤才’,怎能算是‘失德’。”
“至于有情,老臣以为世间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敢爱敢恨有情有义之人,陛下因之心动,合乎情理,亦没有违反祖制与法度。”
“毕竟祖制和法度方中从未写过“男子和男子不得相爱”这一条不是吗?”
太后只觉郎温书疯了,她抬手指向郎温书:“你可知妄议先帝是砍头的重罪!”
“老臣并非妄议,只是实话实说。”
他平静的看向太后,语气依旧恭敬却丝毫不退让。
“太后娘娘担心‘非议’,臣能理解。可若为了‘非议’,逼走能臣,那才是真正的‘寒了民心’!”
“太后娘娘,百姓心中一直都有杆秤,谁对他们好,谁在办实事,他们比谁都清楚!而流言终归只是流言,在他们所关心的生计面前一文不值,所以流言扭曲不了陛下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也撼不动东方侍中的位置。”
太后从没想到郎温书会当众站在霍骁这边,且句句都在驳斥自己的理由,她气得手指发抖:“郎温书!你......你以为哀家不知东方景明私下拜会你一事吗?哀家万万没想到,你竟也会被小恩小惠所收买,从而枉顾祖制于不顾,你对得起谁?!”
“太后娘娘,东方侍中来拜会过臣不假,但臣从未被收买,臣对得起任何人!”
郎温书躬身行了一礼,依旧寸步不让。
“先帝在时,塞北不是没闹过饥荒,江南不是没闹过水患,可哪次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呢?都没有!从来都只是拨款赈灾,但最后有多少到了百姓手中,先帝从未过问,只是听听汇报便草草了事,然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制约朝臣与皇子势力之间。”
“但陛下和东方侍中不同,他们不仅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亦是亲力亲为。若这也算‘蒙蔽’,那臣倒希望,朝中多些能‘蒙蔽’人心的贤臣!”
这话一出,园子里响起低低的附和声。
不少与东方景明共事过的大臣纷纷点头,甚至有人小声议论:“郎大人说得对,东方侍中确实办实事……”
“太后娘娘只提伦常,却不提东方侍中的功绩,未免有失偏颇了……”
太后听着这些议论,脸色愈发难看,却再找不到反驳的话——郎温书句句都拿实绩说话,她若再纠缠“伦常”,反倒显得自己不讲道理。
而就在这时,屈元青忽然起身,朗声道:“陛下,太后娘娘,臣有一事启奏!”
霍骁看他:“何事?”
屈元青道:“方才郎大人提到了诸多东方侍中的功绩,可臣却陡然想起,陛下似乎从未对东方侍中进行过嘉赏。虽说您与东方侍中的关系非比寻常,但老臣以为,东方侍中既在朝堂为官,就应当赏罚分明,以正朝纲。”
有了屈元青带头,几位曾与东方景明共事过的大臣也纷纷起身,列举他的功绩。
局势瞬间逆转,原本要求处置东方景明的声音,渐渐被“为东方侍中正名”的呼声取代。
太后看着这一幕,心下恼怒,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挥袖离去。
霍骁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沉声问:“那屈爱卿以为,朕当如何嘉奖东方侍中呢?”
屈元青道:“老臣以为,东方侍中虽年纪尚轻,但其能力与气度远超常人。现下中书令空缺一位,老臣一位由东方侍中来填补空缺再合适不过。不过——”
屈元青开始自圆其说:“大乾有规定,需要六艺皆过者才能正式封官进位,眼下东方侍中还剩两项未过,老臣肯定不能劝陛下为其破例,坏了大乾的规定。故老臣建议可先让东方侍中代管户部与工部,掌财与工,待东方侍中通过考核以后再行加官之礼。”
霍骁并未直接同意,而是扫了朝臣一眼:“诸位觉得屈爱卿的提议如何?”
户部尚书何二白当即出列:“回陛下,臣以为屈大人非常好,自中书令位置出现空缺以后,都是屈大人在监管户部与工部,但刑部和兵部的事并不比户部少,屈大人一人哪里忙的过来,若是东方侍中入了中书,不仅屈大人能轻松一些,我们户部也不用天天等签令等到深夜了。”
工部尚书韩伍随即道:“臣附议!臣这几月都熬沧桑了!”转而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夫人:“和内人也没有什么相处的时间,臣委屈啊!”
“你胡说什么呢!”
“疼疼疼!夫人!疼!”
韩伍的夫人立即在他腰间拧了一把,韩伍疼的嗷嗷直叫。
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他的调侃轻松了下来,霍骁眉眼含笑:“诸位既不反对,那就按屈爱卿说的办吧,暂由东方爱卿监管工部与户部,待其六艺考核以后再行加官之礼。”
“陛下圣明!”
率先出声的不是屈元青,而是郎温书。
中书令两位老臣皆力挺东方景明,就算有人不满,也无济于事了。
虽然将太后的挑衅压了下去,但流言终归是流言,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郎温书道:“陛下,虽说流言不足为惧,但眼下距离边疆进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臣以为不能放任不管,应彻查此事,免得到时被边疆部族笑话。”
霍骁:“确实当如此。”
“陛下圣明。”郎温书拱手称赞,随后跪下:“老臣方才评价先帝的言语有诸多不当,请陛下责罚。”
“确实当罚。”霍骁打量他:“那就罚你来彻查此事,务必还东方侍中一个清白。”
郎温书一愣,随意高声叩谢:“谢陛下宽宥,臣定当尽心竭力,早日查清此事!”
......
......
秋宴后半段,气氛渐渐缓和。
百官见霍骁态度坚决,又有郎温书、屈元青等人佐证,便不再提及流言之事,转而讨论起江南防汛的后续事宜与塞北的军备情况。
东方景明偶尔抬头看霍骁一眼,便继续吃自己面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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