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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你插翅难飞_楚天江阔【完结】(68)

  这番话条理清晰,连“风寒入骨”“探望留钱”的细节都交代得明明白白。

  姚守义坐在公案后,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一旁垂眸而立的巫睢——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模样,仿佛眼前的闹剧与自己无关。

  东方景明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探究。

  这老妇人的话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提前排练过。

  他瞥向站在角落的荣誉,见这位新升的寺正正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弧度都带着几分刻意的平稳。

  “李旬,你母亲所言,你可有辩驳?”姚守义的声音打破了堂内的寂静。

  李旬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得像滩泥水。

  他想反驳,想嘶吼着说母亲在撒谎,可喉咙里像堵着团棉絮,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昨夜被巫睢的人堵在巷口时,对方说的那句“你老娘的命,还捏在我们手里”——原来不是威胁,是实话。

  “大人!”老妇人见李旬不语,哭得更凶了,“这孽子不仅不孝,还勾结商户,用应天台的名义强占百姓土地!前几日城西张屠户来寻我,说李旬拿了他五十两银子,答应帮他在神佛面前‘开光’,让他的肉摊生意兴隆,结果收了钱就没了下文……”

  她越说越细,连李旬收了谁的贿赂、答应了什么事都一一列举,桩桩件件都能和韩伍呈上的账册对上。

  姚守义让人取来账册比对,果然分毫不差。

  巫睢适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姚大人,此事都怪我识人不明,不仅让李旬坏了应天台的名声,还连累了无辜百姓。除罚俸收印信,我自请杖刑三十!”

  “巫少司不必如此。”姚守义合上册子,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是非曲直自有律法公断。来人,将李旬打入死牢,待查齐所有罪证,定罪行刑!”

  “不要!”李旬突然疯了似的挣扎起来,被衙役按住时,他死死盯着巫睢,眼里喷出红血丝,“巫睢!你个伪善的小人!我为你当牛做马,恶事做尽,到头来你却弃我如草席!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姚守义皱起眉,挥手,示意衙役快点将人带下去。

  衙役拖着哭喊不休的李旬离开,老妇人还在一旁抹泪,嘴里念叨着“孽子该罚”。

  巫睢上前一步,温声道:“老人家,您身体不好,我已让人备了马车,送您回家歇息。”

  老妇人拒绝起身,扑在巫睢脚边:“少司大人,老身对不起您,当初要不是您可怜我们母子俩因逃荒而流离失所收,便收了李旬进应天台打杂,我们母子俩怕是早就瀑死街头了。可谁曾想今日他竟做出污蔑您这种混账事,是老身教子无方,对不起您的救命之恩,也不对不起您对他的器重。”

  巫睢将人强行扶起来:“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我不怪他,我也愿意看在您的面子上宽恕他。”

  “谢谢您,谢谢您。”老妇人感激涕零,然后欲言又止:“老身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少司大人可否......”

  巫睢用帕子擦去老妇人脸上的泪:“您说就是了。”

  老妇人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求您替老身向神明求求情,我那孽子虽作恶多端,但我愿替他赎罪,只求他死后不入地狱。”

  巫睢叹气,再次将老妇人扶了起来:“您且安心,我定会向神明言明此时,神明肯定也会看在您的面子上,宽恕他的。”

  “太好了,太好了。”老妇人朝天拜了拜:“多谢神明宽恕,多谢什么宽恕。”

  拜完,老妇人又朝巫睢表达了一阵感激,便岣嵝着身形离开了。

  看到此情此景,东方景明握紧了拳,走到巫睢身边:“巫少司真是好手段,竟能让一个母亲来诬陷自己的儿子。”

  “何谈诬陷,”巫睢笑说:“她只是太爱自己的儿子,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后还要继续受尽折磨。”

  虽然巫睢的嫌疑被洗清了,但东方景明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他咬牙切齿:“你这般骗那老妇人,良心过得去吗。”

  巫睢脸上的笑意未减,仿佛东方景明淬了冰的话语不过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理了理袖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声音轻得像羽毛:“侍中大人这话倒像是在替李旬讨公道,只是李旬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就算是陛下来了结果也是一样——我受尽诬陷,他难脱罪责。”

  东方景明的指尖在袖中攥得发白,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痕:“公道?被胁迫的母亲、被篡改的证词,这就是你口中的公道?”他抬眼看向巫睢,目光锐利如刀,“你当真以为能一手遮天?”

  “天地昭昭,何来遮天一说。”巫睢侧过身,望向大理寺外的青天,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素色的衣袍上,竟显出几分悲悯的假象,“李旬之母不过是说出了‘真相’——她确实受了我的恩惠,李旬也确实拿了那笔钱。至于钱的去处,账册上写得明明白白,与我何干?”

  这话堵得东方景明胸口发闷。

  很明显,那老妇人是被巫睢给洗脑了,并且深信不疑。

  最终就导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李旬,让他罪无可赦,巫睢自己反倒成了被蒙蔽的“善士”。

  姚守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是清了清嗓子,拿起案上的卷宗:“巫少司,既然应天台印信暂由徐大人接管,还请你配合查案,将近半年的签批文书悉数交来。”

  巫睢拱手应下:“自然。姚大人尽管派人去应天台取,我已命人将所有文书整理妥当。”

  东方景明冷眼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模样,忽然开口:“姚大人,依我看,光查文书还不够。方才李旬到底是给巫少司泼了脏水,在文武百官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所以为了巫少司的清白,还是彻查到底比较好,就将应天台的库房、信徒名册也一并查了吧。”

  巫睢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但依旧保持镇定:“侍中大人对我的关照,我一定牢记于心,届时定全力配合姚大人调查。”

  姚守义点头:“便依东方大人所言。荣誉,你带人去应天台核查的时候,务必仔细。”

  荣誉放下笔,躬身领命:“是。”

  吩咐完,东方景明就离开了。

  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巫睢眼底浸染笑意,只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多谢你和陛下帮我除掉了李旬这个碍眼的东西。”

  ......

  ......

  东方景明回到皇宫,将在大理寺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霍骁听。

  霍骁听完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你说李旬的母亲是站在巫睢这边的?”

  “对,从始至终都在帮巫睢说话,”东方景明道:“临走时还对他感激涕零的。”

  霍骁捏断了手中的毛笔:“这一局,我又输了,你我皆成了他手里杀人的刀。”

  东方景明终于遇到一次自己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怎么说?”

  “这一切发生的太完美了,每一项证据都是奔着致李旬于死地去的。”霍骁分析道:“李旬知道他太多事了,而且李旬一死,他和高士成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到时候哪怕高士成反咬他一口,他也不会受到分毫影响。”

  经霍骁这么一说,东方景明也反应了过来。

  这些年都是李旬在具体做事,巫睢自己则是一直待在善帝身旁暗中下达指令,根本没有亲自参与到那些事中。

  东方景明当即站了起来:“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保住李旬的命不就可以了。”

  “没机会了。”霍骁道:“巫睢做事从来不会留隐患,李旬这会儿怕是已经死了。”

  他话音才落,何有全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大理寺衙役当中有应天台的信徒,他一听说李旬诬陷巫少司,还不敬神明,就就就......就没忍住,当场把人给杀了!”

  果然不出所料,霍骁的手握紧又无力的松开:“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要和东方爱卿商议要是。”

  “是。”

  何有全退下,东方景明的脸色难堪至极。

  他不甘心的拍在了御案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定会抓住他留下的把柄!”

  霍骁拿起他拍红的手揉了揉:“巫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虽然年轻,但却比高士成更精,我们精力有限,还是先对付高士成再说。”

  东方景明听出来霍骁话中之意,不就是觉得巫睢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不会让他们查出来什么吗。

  可他偏不信邪,就算巫睢布下的网再密,只要他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一定会留有破绽。

  但他不否认霍骁说的那句话,人的精力确实有限,再加上他还要应付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六艺考核,时间实在紧迫,也只能先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的除。

  不过,东方景明有些担忧:“你说,他会不会给高士成通风报信呢?”

  “不会,”霍骁笃定道:“如果他真的那么在意高士成这位盟友,就不会想尽办法除掉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人,让高士成陷入孤立无援之境,相反他会在这个时候提醒高士成明哲保身,不要有任何行动。但从高士成如此积极参加筹粮一事来看,巫睢显然没有给他任何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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