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这才缓缓拔出佩剑,用丝帕擦去剑身上的木屑,转身走回御座:“既如此,各司其职,若有延误,以抗旨论处。退朝。”
散朝后,昭和就回了明华殿,明明一切如常,却没了往日的暖意。
昭和坐在霍骁曾坐的位置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案上那封急报,纸上“陛下失踪”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强忍着眼泪,直到听见东方景明的脚步声,才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景明哥哥,南下的事......就拜托你了。若皇兄他......若他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来,我不想让他睡在外面,我......但他一定没事的,对吧。”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砸在急报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东方景明的眼眶也红了,他攥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是方才昭和硬塞给他的,说是霍骁早年送她的护身符,“带着能保平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剧痛:“公主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找到陛下。京都的事,还要劳烦公主和屈大人,尤其是太后那边,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昭和擦去眼泪,眼底重新燃起坚定的光:“我知道。她若安分,我便敬她是长辈;若敢趁机生事,我手里的剑,也不是摆设。”
话音刚落,殿外的太监又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公主,祥宁宫的嬷嬷来了,说太后听闻陛下失踪的消息,悲痛过度晕了过去,请公主即刻过去探望。”
昭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兄刚失踪不到一个时辰,太后就“晕了”,这戏码,倒是演得比上次祈福还要及时。
“景明哥哥,你出发吧,我去看看。”
她擦了一下眼泪,站起身,冲外喊道。
“备驾,去祥宁宫。”
她倒是要看看,太后这一次,又想借着‘悲痛’的由头,玩什么花样。”
銮驾抬出明华殿时,京都也开始下起了雨。
昭和坐在銮驾里,掀起车帘看向窗外,初上的华灯璀璨夺目,可这繁华的背后,藏着的却是暗流。
太后的算计、宗室的野心、江南的危局,还有皇兄生死未卜的消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她不能退,她是霍骁的妹妹,是大乾未来的储君,她必须守住这京都,等皇兄回来。
此刻的江南,洪水已渐渐退去,露出泥泞的滩涂。
何有全和拾玖分头带着亲兵,划着小船在江面上搜救,船桨拨开漂浮的断木和杂草,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心跳的骤停。
江风裹着寒意吹在脸上,拾玖却浑然不觉,他手里紧紧攥着那片从霍骁身上扯下的龙袍衣角,指尖早已被布料磨得发红。
“再往东边搜!陛下水性好,说不定被冲到芦苇荡里了!”拾玖对着身后的船队嘶吼,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
没人知道,在下游十里外的一处芦苇荡里,霍骁正靠在一根断裂的树干上。
他的龙袍早已被芦苇划得破烂,左臂被树枝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淌,染红了身下的泥浆。
他明明意识昏沉,却仍死死咬着牙坚持。
他不能死,他的爱人,还在等他回家。
第70章 自救
祥宁宫的暖阁里,檀香与药气交织弥漫,沉闷得让人胸口发紧。
太后斜倚在铺着云锦软垫的软榻上,脸色白得像张被水浸过的宣纸,眼尾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弛。
只要霍骁失踪的消息一传开,京都必乱,昭和纵是再强,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面对宗室施压与朝臣动摇,迟早要慌了阵脚。
“公主来了。”贴身嬷嬷凑到太后耳边低语,语气里带着邀功的雀跃。
太后缓缓睁眼,正要挤出几滴酝酿好的“悲泪”,却见昭和提着裙摆走进来。
少女宫装沾着雨丝,发梢还滴着水珠,眼神却亮得像淬了冰的寒刃,半点没有“忧心皇兄”的慌乱。
“儿臣参见母后。”昭和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听闻母后悲痛过度晕了过去,儿臣特意来探望。只是江南急报刚至,轻骑已整装待发,儿臣还需回去统筹调度,若母后无大碍,儿臣便不多留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太后的“悲戚”。
她本想借“探病”扣住昭和,再让宗室亲王趁机在朝堂发难。
可昭和倒好,连暖阁的椅子都没碰,看一眼就要走。
“哀家......哀家心口疼得厉害。”太后捂着胸口轻咳两声,目光扫过昭和身后的宫女——那宫女捧着的丝帕里,分明裹着一把长剑,“皇帝失踪,哀家这心啊,就像被生生揪着。昭和,你说......你皇兄他会不会......”
“皇兄不会有事。”昭和直接打断,语气斩钉截铁,“皇兄水性极佳,又有亲兵全力搜救,定会平安归来。倒是母后,眼下朝堂人心浮动,已有宗室亲王私下联络官员,说要‘暂代朝政’。儿臣想着,母后是大乾太后,身份尊贵,该站出来说句话,压一压这些歪风邪气才是。”
太后的手指猛地攥紧软榻上的锦缎,指节泛白——昭和这是在警告她、提醒她别和宗室勾结,别打“代政”的主意!
“宗室也是担心朝堂无主......”太后强撑着辩解,“毕竟陛下失踪,防汛还没结束,总不能让朝政停摆。”
“朝政不会停摆。”昭和往前两步,目光落在太后床头的药碗上——青瓷碗里的药汤冒着热气,却连碗沿都没动过,“皇兄离京前,已将政务托付给儿臣、东方大人与屈大人。眼下轻骑驰援江南,粮草也已调度妥当,京都有儿臣守着,母后只管安心养病就好。”
她话锋一顿,眼神陡然锐利:“只是儿臣来的路上听说,方才母后晕过去时,祥宁宫的人去了几位宗室亲王府上报信,还说‘太后身子不适,宗室当为大乾分忧’——母后,这话,是您让传的吗?”
太后脸色骤变,刚要否认,就见昭和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嬷嬷面前:“这是儿臣的人在官道上,从祥宁宫的小太监手里截到的,上面记的话,母后要不要看看?”
嬷嬷慌忙接过纸条,呈给太后。太后扫了一眼,指尖瞬间发颤——纸上最清晰的一句,赫然是“公主镇不住局面,此刻联合时机最优”。
“这......这是有人挑拨!”太后硬着头皮否认,“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想离间哀家与你的关系!”
昭和如今事事都办的妥帖,深得部分官员认可,她绝不能让朝臣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既是误会,那便好。”昭和收起纸条,语气恢复平静,“儿臣已让人把那小太监杖责二十,赶出宫去了。母后身边的人,还是得仔细挑挑,免得再传些不该传的话,让旁人误会母后。”
这话里的敲打,太后听得明明白白。她知道,今日拿捏不了昭和,反倒被抓了把柄,只能顺着台阶下:“还是昭和想得周全,哀家知道了,定会好好管教下人。”
昭和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快步退出暖阁。
走出祥宁宫时,雨还没停,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却让她愈发清醒——太后的算计绝不会就此打住,接下来的京都,只会更不平静。
此刻的城门口,东方景明正翻身上马。
身后两千轻骑列阵整齐,玄色铠甲在雨雾中泛着冷光;粮草车连成绵长的线,车轮碾过湿滑的青石板,溅起细碎的水花。
副将递来防雨的蓑笠,他却只随意搭在肩头,目光死死锁着江南的方向,指节因攥紧缰绳而泛白。
霍骁坠江的消息,像一块巨石砸在他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昨夜凌七还说“陛下查看堤坝时,仅靴筒沾了泥”,今日就变成了“下落不明”。
他不敢想,那个总是说“会平安回来”的人,此刻正经历着什么。
“大人,时辰到了,该出发了。”副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东方景明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红意,喉结滚动着开口:“传令,全速前进!优先搜救陛下,其次协助加固堤坝。若遇百姓受困,先保人,再运粮。”
“是!”
马蹄声踏破雨幕,朝着江南疾驰而去。
东方景明坐在马背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发冠,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没想到,自己学会疾驰后,第一次千里奔袭竟是为了寻人。
霍时屹,你说的西街糖糕铺新点心还没兑现,你不能就这么不见了。
你要是真敢就这样消失,纵使你是帝王,我也决不饶你!
与此同时,江南芦苇荡深处,霍骁靠在断树干上,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反复拉扯。
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雨水混着泥浆糊在伤口上,钻心的疼顺着神经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扯动伤口。
他想抬手摸一摸怀中的东西,却疼得连指尖都动不了,只能将目光落在胸口。
那里藏着东方景明画的防汛图,宣纸张被雨水浸透,已然能透过背面看清上面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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