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爱卿你插翅难飞_楚天江阔【完结】(97)

  原来少年叫阿睢。

  廷竹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少年巫睢点点头,走到案边,声音比刚才软了些:“班主,我看他身子骨还算结实,能不能让他在园里打杂?挑水、扫地都行,我会盯着他,不让他偷懒。”

  班主放下书,打量了廷竹片刻,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廷竹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没......没正经名字,大家都叫我阿竹。十六了。”

  “那以后就叫廷竹吧,”班主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廷竹”二字,“庭字去广,愿你以后拥有广阔天地,竹意坚韧,愿你以后更加顽强的活下去。”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正经给他取过名字,更没人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跟他说话。

  而且虽然听不太懂班主的话中之意,但从他的语气、以及阿睢为他而感到高兴的神色来判断,这应该是个好名字。

  于是他非常感激的朝着班主磕了个头:“谢班主赐名!谢班主收留!”

  班主:“你该谢的不是我,带你回来的人是阿睢,你应该谢他。”

  廷竹转而又朝少年巫睢磕了个头:“谢谢巫睢少爷!”

  少年巫睢弯了弯眼,伸手把他扶起来:“别叫少爷,叫我阿睢就好。”说着,巫睢看向班主:“我可以带他去看看休息的地方吗。”

  反正戏台子已经散了,左右无事,班主点了点头:“去吧。”

  ......

  ......

  往后的日子,廷竹就留在了西梅园。

  他记性好,学东西快,挑水、劈柴从不含糊,有时还会偷偷站在后台,看巫睢练戏。

  巫睢学的是花旦,水袖一甩,眼神流转间,就能把少女的娇憨演得活灵活现。

  每次唱完,巫睢总会递给他一块糖糕:“今天也没偷懒,这个就当是奖励了。”

  廷竹把糖糕攥在手里,舍不得吃,直到糖纸都被体温焐软,才小心翼翼地咬一口。

  那甜味,是他这辈子从未尝过的甜。

  他真的很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随着他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感觉由味蕾上升到了情绪,他想不通巫睢为什么会帮他,心底莫名升起一种恐慌感,于是在某个深夜他敲响了巫睢的房门。

  那时巫睢已经准备睡了,柔软的长发倾泻散开,脸上也未施任何唱戏用的脂粉,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见来人是他,巫睢让开了半个身子:“有事就进来说吧。”

  他谨小慎微的踏进去,坐在椅子上不知怎么开口。

  巫睢给他倒了杯水,“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好,不必拘束。”

  思考了半晌,准备了半晌,廷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阿睢,你那日......那日为何要帮我?”

  巫睢道:“因为我们西梅园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规矩?”廷竹问:“什么规矩?”

  “我们西梅园的第一人班主是江湖人,身上有着江湖人的傲骨,”巫睢解释:“所以我们西梅园的第一条规矩就是,锄奸扶弱。”

  这一瞬,廷竹好像有些明白,西梅园为何可以存在这么长时间都不倒了。

  巫睢笑了笑,又说:“虽然我们现在没什么能力锄奸,但扶弱至少还是能扶一扶的,你说是吧。”

  廷竹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心下只觉自己很幸运,可以遇上巫睢。

  解开了这个心结,后续的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但直到某一天,善帝又来南巡了,并且点名要听西梅园的戏,这场平静莫名就破了,而巫睢也像变了个人。

  巫睢先是主动请缨要编一出名为《不忆伶》的戏,随后引来班主大怒,但巫睢在雨夜中跪了整整一夜来请求这件事的时候,班主最终还是松口了。

  这场戏讲的是一个名伶爱上了一个来江南游玩的贵公子,那贵公子在离开前赠与她一枚玉佩,并信誓旦旦的承诺,一定会回来去她。

  可那名伶盼啊盼,始终没有等到这贵公子来娶她。

  于是在得知那贵公子又来江南以后,便带着他的孩子寻了来。

  谁料那贵公子却下令让人将那名伶乱棍打死,而那孩子也被一脚踹进了江水之中,被滔滔江水吞噬,不知所踪。

  起先廷竹想不通巫睢为何要编排这样一场戏,毕竟对方是皇帝,合该唱戏明快的戏。

  可直到他从周遭之人的交谈声中得知了巫睢的身份以后,所有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巫睢在戏台上扮的是他的母亲巫惢兰,唱的却是他自己。

  换做任何一个知情人来听,基本都能听出这戏中的贵公子指的就是善帝。

  可偏偏善帝本人没有听出来,反而搂着怀中的美人,浅淡的评价:“既然被抛弃了,那就不应该再来纠缠,真是一点儿也不讨喜。”

  那美人也是个大胆的,拿起一颗葡萄喂给善帝,问:“那陛下会像戏曲里的贵公子一样,抛弃臣妾吗?”

  “怎会?”善帝将葡萄咬进嘴里:“朕疼你还来不及呢。”

  善帝也确实疼那美人,话说完没过两天,他就砍了她的脑袋。

  只因那美人太过恃宠而骄,竟舞到了项倾面前,致使善帝在权势和美色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至于巫睢......自那日在善帝面前唱完这出《不忆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三日未曾出来见人。

  廷竹能理解巫睢,毕竟换了谁都无法接受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到头来竟然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巫睢在第四天出门后,背着所有人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趁着善帝心情好的时候求见了善帝。

  而善帝也确实因为心情好,召见了他。

  善帝都弄着江南太守送来的鹦鹉:“你因何见朕?”

  巫睢跪下拜见,垂眸问:“草民想知,何人能够入陛下的眼,被陛下所记住?”

  “朕每日在这皇位上坐的如履薄冰,”善帝放下手中的鸟食:“所以自然是那些能够帮助朕坐稳皇位,稳固江山的人,才有这个资格。”他抬手指向巫睢:“至少你肯定是不行的,一个毫无价值的戏子,朕给你与朕说话的机会,那便已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

  巫睢握紧了拳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他和他的母亲在善帝眼中就是毫无价值之人,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们,更别提记住了。

  巫睢红了眼,却定声问:“陛下,若是有朝一日,草民有了帮您坐稳皇位,稳固江山的能力,您就会记住草民了?”

  “自然。”善帝轻哼一声:“只是你一个戏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滚吧,朕有点烦你了,总是说这无厘头的话。”

  善帝喜怒无常,人尽皆知,巫睢自是没去碰他的霉头,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尽管如此,但自那之后,廷竹能感觉到,巫睢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专心戏曲,而是终日研究权谋之术以及星盘推算,认班主怎么打怎么阻止都不可肯放弃,到头只能摇头叹气的随他去了。

  而在几年后,善帝扩充应天台人员之时,他毫不犹豫的就去报名了,也毫无意外的被选上了。

  巫睢临行的前一夜,他又一次敲响了巫睢的房门。

  少年身条抽的很快,但却不及他快,只是抽到了他的肩膀。

  他低头看着巫睢,咬了一下唇,问:“阿睢,可以带我一起去京都吗?”

  巫睢抬眼看他,眼底早已没了当年的温和,只剩阴郁和算计:“你对我有什么价值?我为什么要一起带你去京都?”

  廷竹想了一下:“这些年我和护院学了武,我可以去保护你。就算打不过,我也可以给你挡刀。平时你无聊,我也可以陪你说话。”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巫睢,他点头应下了,但同时也提了要求:“第一,以后不要叫我阿睢,要叫我星祭。第二,到了京都以后,你必须想办法继续精进武艺,否则就滚。第三,我让你杀谁,你就必须杀谁。你能做到吗?”

  廷竹不假思索的就应了:“都可以,你让我死,我也可以立刻就去死。”

  没有巫睢,就没有今日的他。

  所以巫睢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别不要他就行。

  他的价值得到了巫睢认可,于是巫睢真的带上了他。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巫睢最隐秘的刀,替他手染鲜血,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替他守着那段藏在西梅园的过往。

  至于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应该是大司命当年暴露本性之时。

  真正加入应天台以后,他和巫睢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应天台的不正常之处。

  直到一手遮天的大司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巫睢从一个普通的星祭,提拔到了少司命以后,他们终于发现这应天台的肮脏之处。

  少司命这个名头听起来好听,但其实就是大司命的私人所属物。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天作之合 甜宠文 楚天江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