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起身,走到李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罪你自然要认,但念你如实招供,朕一言九鼎留你一命,不过活罪难逃,你可认。”
李良猛地抬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认!多谢陛下开恩!”
霍骁转身看向拾玖,“带下去,且派人看好他,每日只送吃食,在王秉找到前,别让他出任何差错。”
拾玖会意,毕竟待后续抓到的王秉,还需他出面指证。
拾玖躬身应下:“属下明白!”随即上前,将仍在不停磕头的李良带了下去。
营帐内只剩霍骁与东方景明二人,东方景明起身走到案边,看着勘察记录上“榫卯处掺不明物质”的字样。
“巫睢这步棋走得倒是‘稳妥’,找个小头目动手,事后让王秉跑路,自己则藏在背后摘得干净。”
霍骁:“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沉默一会儿,东方景明皱眉道:“可惜王秉现下跑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巫睢,怕是难定他的罪。”
巫睢狡猾,若没有铁证,对方定会用“不知情”“星祭擅自行动”的说辞脱罪。
霍骁将记录纸放在案上,忽然看向东方景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跑不了。”
他走到营帐门口,望着外面放晴后初露的暖阳,声音沉稳,“凌七已经带人顺着王秉‘探亲’的路线去追了,他拿了巫睢的银子,又做了亏心事,定然不敢走大路,只会绕小路躲着走。凌七熟悉江南地形,不出三日,定能将他抓回来。”
东方景明走到霍骁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轻声道:“那咱们现在只需等凌七的消息,同时盯着巫睢,别让他再耍其他花样。”
“不止。”霍骁转头看向东方景明,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担心他刚退了烧,又吹了风,“还要尽快把塌堤的地方修好。雨虽然停了,但江水还没完全退下去,若再出纰漏,百姓又要受惊。”
东方景明点头:“我已经让何有全调派了民夫,明日一早就开始抢修,用的楠木和糯米灰浆都是新运过来的,这次我会亲自盯着,确保每一步都不出差错。”
霍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辛苦你了。只是别再像之前那样硬撑,你的身子刚好转,若再累着,这回就要换我生气了。”
东方景明靠在他怀里,鼻尖蹭过他胸前的衣襟,轻声笑了:“那你就气死去吧,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性子了。”
“你真是......”
霍骁被气笑了,然后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转移话题:“等江南这边的堤坝修完,我就带你回京都,去吃西街的糖糕。”
东方景明眼底亮了亮,轻轻“嗯”了一声。
......
......
于此同时,巫睢的营帐内,他懒洋洋的倚在榻上,看着自己最信任的手下递来的消息。
看了一会儿,他将纸条放进香炉里:“连斩草除根都不懂,王秉这些年算是白跟我了。”
身穿星祭衣袍的手下上前,眼底闪过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少司,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把李良——”
巫睢抬手制止:“不。霍骁定然会派人盯着李良,咱们现在动手,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望向霍骁的营帐,轻声问:“廷竹啊,王秉处理好了吗?”
廷竹点头:“属下做事,少司放心。属下已让人伪装流民,将王秉解决了,他们只会找到一具开始发臭腐烂的尸体。”
巫睢不吝夸赞:“这事你做的很好。”
“是少司教的好。”廷竹走到桌案前,拿起上面的药膏:“少司,差不多到了上药的时间了,别再为不重要的人忧心了,让属下帮你上药可好?”
巫睢翻身趴好:“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等我好了便补偿你。”
“不辛苦,”廷竹褪去巫睢身上的衣物,低头在他的蝴蝶骨处落下轻轻的一吻:“能时刻陪在少司身边,属下已是心满意足。”
巫睢没说话,只是在廷竹给他上完药以后,将人捞了过来,赏了他一个绵长的吻,分开时又巫睢扔给他一块帕巾:“一并赏你了,下去吧,我想睡会。”
廷竹将帕巾收好,哑声道:“谢少司赏赐,属下告退。”
回到自己的小帐,廷竹将帕巾放在鼻尖轻嗅,眼底的欲色倾泻而出,手也不住的移了下去。
恍惚间,他忽然响了起来自己和巫睢的初遇。
那一年江南的冬天格外阴寒,细密的小雨连下十几天不停,路边的摊贩自然也就不出来了。
而这简直苦了他们这些乞丐,能从垃圾里翻到的食物根本不够分,像他这种弱一点的完全吃不到一点儿东西。
没办法,人总是要活的,于是他只能去偷去抢。
那日,他盯上了一家包子铺,刚想动手,却被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攥住了手腕。
少年并未对他露出嫌恶的神色,反而温和的看着他,递给他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偷抢是不对的,诺,这个给你。”
廷竹没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但一个包子对于十六七岁的他而言根本不够分,于是他厚着脸皮朝那少年伸出了手:“饿,再赏一个吧。”
当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脸皮。
少年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样,不由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又递给他一个包子:“诺,吃吧,不够还有。”
有了这句话,廷竹就吃的更加肆无忌惮了,最后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包子才终于觉得饱,然后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谢谢便要跑。
但那少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塞给他几个铜板:“以后别再去偷了,想办法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吧。如果实在没办法,你来西梅园找我,我可以帮你跟班主在园子里某个差事。”
廷竹原是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的,可每次摸到那几枚铜板,少年的声音就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起来。
于是在他第二次准备去偷东西吃的时候,最终并没有将手伸出去,转而走向了不远处正在招店小二的酒楼,可他却是连楼都没踏进去就被掌柜给轰了出来。
掌柜骂的很难听:“你一个乞丐就应该烂死在阴沟里,出来端菜也不怕给客人恶心吐了。”
廷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找活计就失败了,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去了第二家、第三家......乃至更多家招工的地方。
起初,他本以为是酒楼这种地方太大了,才会嫌弃他乞丐的身份。
但随着他去的地方越来越多,他发现大家就是单纯的嫌弃他,和自己的店有多大并没有关系。
明明他早已习惯这种眼神,可忽然间他又开始不习惯了。
他快要撑不下去了,也不想再费劲的自己去找了,于是转头走向西梅园。
经历了太多嫌弃,一路上他其实非常坎坷。
他非常怕自己连西梅园还没踏进去,就又被轰了出来。
可当他走到西梅园的时候,看门的家仆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露出半点嫌恶的神色,反而十分客气的开口:“您找谁?需要我去帮忙叫一声吗?”
廷竹愣了一下,转而回神道:“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他长的......长的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然后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大字不识一个,书更不可能读过,所以自然不会用什么具体的词语去形容人,想了半天最终也只想到漂亮这两个字。
看门家仆非常伶俐,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毕竟在西梅园里,能被用漂亮二字形容的少年,也就只有那个人。
“我知道你要找谁了,”家仆道:“你等等,我去帮你叫。”
不多时,人就又出来了。
那少年也真的跟着出来了。
只是和那日不同,少年的脸上带着浓烈的妆容,眼尾晕染着大片的红粉,嘴唇涂着鲜红的唇脂。
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出他就是那日的少年。
而且他一张口,廷竹就更加确认了。
少年看着他,并没有揭穿他的狼狈,只是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班主。”
第75章 因果
廷竹跟着少年穿过西梅园的回廊,戏台上还留着未撤的绣旗。
风一吹,染着金纹的布角就轻轻摇晃起来,混着后台飘来的脂粉香,倒让这阴寒的冬日多了几分暖意。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西梅园的人,但每一个人都未对他露出嫌恶之色,反而都十分和善冲他点了一下头。
少年最终带他停在了一间挂着“竹影斋”匾额的屋子前,他抬手敲了敲门:“班主,可以进吗?”
门内传来醇厚的男声:“进来吧。”
推开门,廷竹才看清屋里的景象。
墙上挂着各式戏服,案上摆着叠得整齐的剧本,彼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翻书。
他抬眼扫过廷竹,目光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上,却没露半分嫌弃,神色也十分淡然:“阿睢,他就是你那日说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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