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邵祺猛然转身道:“怎么可能,本王身边怎会带着刺客出去……”
他的话停住,明白了沈原殷的手段。
的确是不可能,但是沈原殷要把这件事情变成可能,以此来诬陷于他。
天色渐渐亮起。
崔邵祺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声音不小,来的人绝对不少。
又有人跑进来道:“殿下,丞相和诏狱带着人来了,要……要搜查府上!”
崔邵祺恍惚,看着院子里没有烧干净的东西,以及冒着浓烟的上空,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完了。
他意识到。
一切都完了。
尽管他心里明白,但仍然还心存侥幸,于是收拾好面上表情,吩咐下人将院子赶快收拾恢复,打算去前厅能拖多久是多久。
沈原殷带着御赐金牌,身边跟着全正真,后面是诏狱和锦衣卫的人。
沈原殷望着大皇子府的牌匾,以及那天色也无法掩盖的黑烟,轻轻笑了下,道:“全大人,你以为那是什么?”
全正真不敢接话,就只笑着。
当沈原殷带着人踏进大皇子府时,崔邵祺正巧出来。
时辰尚早,前厅里点着油灯,在光线下可以发现崔邵祺的眼下青黑,面色憔悴不堪。
沈原殷心里觉得好笑,他的视线往下移,看见崔邵祺衣摆上黑色的灰。
不等崔邵祺说些什么,沈原殷就道:“大皇子,叨扰了。”
崔邵祺仿佛当他们身后的锦衣卫,装糊涂道:“不知丞相和全大人有何事来访?”
沈原殷短促地笑了一声:“事关陛下遇刺一事,有些证据指向了殿下,现在需搜查大皇子府,还望配合。”
随后沈原殷直接下令,数名锦衣卫有序进入府中。
全正真道:“诏狱办事,殿下就莫要四处走动,先待在前厅罢。”
崔邵祺面色铁青:“本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是非对错,查清楚就知道了。”沈原殷抬步,径直路过崔邵祺,在即将离开前厅时,他将头微微偏过,似笑非笑地问道,“府中这黑烟,是怎么回事?”
崔邵祺将手藏在袖中,握紧了拳头,道:“王妃身体不好,太医说是衣服上的熏香所致,就叫奴才烧了。”
在去往大皇子府书房的路上,刚好能路过那堆积着燃烧的院子,在锦衣卫的命令下,府中的下人只得跟着一起灭火。
书房也已经有锦衣卫在查,沈原殷走进去,观察着这间书房。
书籍并不多,书柜上显得有些空旷,沈原殷走到书柜边上,仔细看着,但很奇怪的是,那些没有书的地方,上面竟然没有灰尘。
他随手招来一名锦衣卫,嘱咐了几句话,之后锦衣卫就跑了出去。
全正真道:“丞相,下官先去卧房瞧瞧。”
此行沈原殷也带了些丞相府的人,他临出门时,与角落里的竹木对视了一眼,竹木向他点头。
天亮得很快,大皇子府中亮着的灯被熄灭。
“丞相。”锦衣卫跑来道,“火已经灭了。”
院内大皇子府的下人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地上还散落着水桶,锦衣卫层层包着院落,不允许有闲杂人等进出其中。
锦衣卫将沈原殷引到中间,从托盘里拿过刚刚从火堆中清理出来的东西,呈现在沈原殷眼前。
“丞相,属下们方才进来的时候,火堆面上还是摆放的衣裙,火势不小于是就让大皇子府上的奴才一起,灭火时发现他们这些奴才竟然在水桶里偷偷掺杂了易燃物质,使得火愈来愈旺,于是属下做主扣押了他们,只让锦衣卫的人在灭火。”
“将火扑灭后,属下们仔细翻看了这些,结果意外发现上面的衣裙只是掩饰,在下面有很多没来得及彻底烧干净的纸张书籍。”
“属下们尽全力挽救,但最后能翻出来的,也只能辨别它是纸,却不能看清里面的内容了。”
有人递上了镊子,沈原殷用镊子夹起托盘中的东西,将其拿高,对着天空观察。
这块很小,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有字的痕迹,但再想要看,就被焦黑抵挡住了。
沈原殷放回去,道:“保存好带回诏狱。”
“是。”
这时全正真急匆匆走来,手上拿着几本书,小声道:“大人,这是下官在卧房中的一个暗格内找到的,看着像是大皇子受贿赂的私账。”
院外也跪着奴才,那人的耳朵动了动,又用余光暼了周围几眼,慢慢的用膝盖在地上挪动,一点点离开锦衣卫的视线范围,而后快速又小心的站起来,拔腿就想要跑。
一阵风从他脸庞吹过,将他的头发斩断了些许。
奴才来不及看是谁,惶恐地回头,看见了落在地上的小刀,刹那,腿软了下来,不受控制地滑倒在地。
一双黑靴出现在他面前,他顺着往上望去,是丞相身边跟着的那个人。
竹木将随身携带的软剑抽出来,抵在这个奴才的脖颈上,森然道:“做什么?”
奴才颤颤巍巍道:“去……去趟恭房。”
竹木冷哼一声,看着这奴才的神情,自然是不相信,手上力气一用劲,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奴才的手臂被斩断,落在地上。
鲜血喷溅而出,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股腥臭传来,竹木嫌弃地扫了一眼,那奴才的裤腿渐渐浸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竹木吩咐道:“把人拖下去,别死了,还得问话。”
脚下掠过奴才,竹木进了院落。
全正真听见了外面的惨叫声,但见沈原殷没有动作,只是翻看着账目,他便也没再说话。
见竹木提着还沾有血迹的软剑进来时,全正真作为司隶校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竹木禀告道:“属下过来时,发现有名奴才鬼鬼祟祟,于是按下了人。”
沈原殷合上账本,问道:“书房如何?”
竹木道:“屋顶有夹层,里面放着有几十封信件,里面内容都很正常,但有一些被火烘烤过的痕迹,于是属下就用火试了试,结果又其他的字迹浮现了上来,大部分是通往一个名叫‘榕江口’的地方。”
“榕江口?”全正真有些迷茫,“这又是何地?”
沈原殷将账本递给竹木,望着前厅的方向,挑着眉,道:
“那便得问问大皇子了。”
第31章
“大皇子这段时间便不要离开府中了,”沈原殷唇角微起,眼里带着嘲弄,“殿下府中可真是藏着不少东西啊。”
崔邵祺惊疑地盯着锦衣卫手上捧着的箱子,棕木色的木板隔绝了视线,也连带着崔邵祺的心七上八下。
沈原殷礼貌微笑,却带着寒意,道:“锦衣卫会守在殿下府中,时刻注意着殿下的一举一动,望殿下知。”
话音刚落,沈原殷不再给半点眼神,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转身离开了。
崔邵祺死死盯着沈原殷的背影,锦衣卫分散在府内外,他压制住内心的暴怒,强忍着回到空旷的院子里。
院子的正中央还留着被烈火焚烧过痕迹,地上的焦黑刺着他的眼睛,刺鼻的气味经久不散,环绕着此处。
崔邵祺已经知道自己明里暗里被监视起来了,不敢去其他地方商议事情,而这里四处空旷,才不怕会有人听到谈话声。
崔邵祺脸上是难以压抑的疲惫不堪,他声音嘶哑,低声问道:“锦衣卫搜到了些什么?”
他身边跟着的打扮得像奴才的人低着头,同样小声道:“不知怎么,卧房里和书房屋檐上搜出来了东西,丞相的人警觉,不敢靠得太近,就没法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
“书房……”崔邵祺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喃喃道,“不应该啊,书房里的东西要么毁掉了,要么早就转移出去了,屋檐上怎么会有东西。”
卧房里的账单是崔邵祺故意留下的,里面是何家想要贿赂他的传信,以及给他的赃款的收支记录。
大火焚烧了不少书房里的东西,实在很重要的已经连夜转移走了,沈原殷还能从书房里搜出什么来。
思及此,崔邵祺问道:“送出府的账单运到哪儿了?”
“账单在这里。”
诏狱内,简然将一本厚厚的书册搁置在桌上,道:“大皇子府的人出城后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幸好大人有所察觉,提前派人守在了大皇子府外。”
“属下已经看过,里面看着像是大皇子的私账,有关渠州、榕江口以及其他地方和其他官员的钱财来往等都有记录。”
桌子上的这本账册比起方才在大皇子卧房里搜到的那本更厚,看起来也更加陈旧。
沈原殷打开随意翻阅了几页,骨节分明又皮肤白暂的手指搭在泛黄的书页上,动作间带着点漫不经心。
全正真倒也是想看看这本账簿,还不等他开口,沈原殷就已经合上并递给了他。
沈原殷问道:“何家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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