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云骓跃过沟壑时颠簸了一下,导致秦深叩歪了门。叶阳辞撩开半阖的眼,看着他轻笑:“久离故土,王爷可还找得到归路?”
“是有些生疏了,待我探一探路。”秦深嘴里顺着他的话,手上却丝毫不含糊,一寸寸地摩挲自己的领地,“此处吗?不是……此处?似乎也不是……可小君为何发抖?”
叶阳辞手里揪着秦深的衣衤禁,把它拽得低于臂弯,露出的前胸后背,像雪夜月下起伏的山脉。
他被山峦压着,被龙蛇缠着,久不经雨的深潭被扌觉得溢水翻波,情不自禁地发着抖。
“当然是因为,冷。”热汗打湿的发丝黏腻在前额,叶阳辞吐着白雾,低口耑声在风中断续,“寒门敝室,当家人又不归,哪儿经得起这般冬夜风雪呢。”
秦深低头舔了舔他湿漉漉的眉心与鼻梁。
朱砂痣在夜色中看不分明,舌尖滑过时只一点微凸的触感,秦深贴着它含口允,喉间滚动着叹息:“我回来了,这就让你热起来。”
秦深抵着门户,强势地拓开幽径,一辶井到底。
叶阳辞急促地唤了声“阿深”,十个指尖陡然扣进他的肩背肌肉。
酒劲方起,马背颠簸得厉害,秦深丝毫没感到肋骨疼,只觉得不够——
爱得不够久,给得不够多,做得不够好。让他铺谋定计、殚精竭虑,累他担惊受怕、颠沛千里,自己对他永远都亏欠。
秦深不吭声,任由这股心力催着,在每个跌宕起伏的峰头和谷底,恰到好处地丁页着他。
叶阳辞被扌童散了发髻,长长的青丝与黑白相间的马鬃混作一处,在月色中波荡流泻。
他难以承受地呜咽摇头,又紧抓着秦深的胳膊不放,每一次被抛起时都像投怀送抱,落下时都是无处可逃。
秦深驾驭着马和马上之人,恍惚错觉望云骓是自己谷欠望的延伸,它健劲地涌动、不竭地驰骋,它风行原野、长夜飞驰,载着他和他的爱侣奔向生世的尽头。
白浆从软马鞍的边缘滑下,蜿蜒过漆黑的马腹,滴落在冰原,很快被马蹄扬起的雪沫覆盖。
秦深不知疲倦,叶阳辞连口耑息都被震碎,拼不成完整的呼吸。
他勉强扭过半身,脱出衣袖的手臂如一截白雪横在马脖,想要借力逃离似的抓住鬃毛。
衣领因扌宁身而彻底滑落,秦深把吻与汗全洒在他赤衤果的肩臂上,哑声道:“阿辞想趴着是吗。”不待叶阳辞回答,秦深将他轻巧地翻了个面。
“啊——”扌由离之后的再次猛然侵入,让叶阳辞失声惊呼,随即咬住手背。
秦深抽出他的手,将自己的手臂垫过去:“别咬自己,咬我。”
叶阳辞毫不客气地嵌入牙印。秦深贴在他后背,被他上下紧咬,沸腾得要爆裂开来。
“阿辞,阿辞……”秦深祈神似的唤他,一次次闯入他的身体与心魂。扌兆动,颠扌童,冫中刺,将他抛起又接住,在极致欢忄俞的磨盘上反复辗轧。
叶阳辞泣不成声,不堪折磨一般抓挠秦深的手臂,浮红与印痕交错。
“勒马吧阿深,停下来,不跑了……”他讨饶,像被逼到绝路,哀口今声楚楚可怜。
秦深可太吃这一套了,明知真真假假,还是不遗余力地哄他、求他:“再坚持一下,快好了,快到了。”
叶阳辞又被蹭丢,断弦似的凄咽一声,目光涣散,雪白的臂无力垂落在乌黑的马腹旁。
他看着要从马背滑落,秦深眼疾手快地捞住,圈抱在身前。
叶阳辞向后仰头,枕在秦深肩上,眼角泪水不受控地流,被风吹起的泪珠砸在秦深脸颊。秦深要被砸晕了,叼住他的脖颈用力,终于口贲薄而出。
望云骓跑出了一身白色泡沫似的薄汗,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咸味儿,逐渐减速,在一条溪流边溜溜达达。
溪流两岸没有积雪,半枯的草仍存着几分绿意。
马蹄踏进溪流,向着上流又走了一段,才在氤氲的白雾中彻底停下来。秦深感受到地热之气,探身望了望雾气弥漫的前方。
“前面有一口深井似的野汤泉,看这喷过来的热气,怕是掉进去就会被煮熟。难怪流出来的溪水由热到冷,两岸也冻不住雪。”
叶阳辞回魂似的吸气,沙哑地道:“那不要往前走了,这里的温度刚好。我下去洗洗。”
秦深把脱下的衣袍丢在枯草地,抱着他翻身下马,直接躺在了足踝深的溪水里。
水温很舒服。叶阳辞一手揽着秦深的脖颈,懒洋洋地伸展四肢,一手扌无扌莫对方胸带下的断骨处。
“无碍,不疼。”秦深扌柔摩他的腰月退,溪水中的皮肤光滑如脂玉。
叶阳辞闭着眼,低声笑:“真不疼吗?怕不是色迷心窍,把疼给糊住了。”
秦深也笑:“糊就糊住了吧,反正做的时候顾不上疼。”
叶阳辞抬头,枕着秦深的肩窝。他的长发随溪水流淌,绸缎般漂散在秦深身上,从高处望下去,如开墨莲。
情谷欠的狂潮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满足后的松弛与温存。人生中能有几个,如眼下这般死而无憾的时刻?秦深心想,无论几个,都因阿辞在他身边。
他转头,温柔地吻了吻叶阳辞。
叶阳辞睁开眼,远眺夜空。
雪霁云散,月朗星稀,明日应是个严冬里难得的大晴天。
望云骓在他们下游处的浅水里打滚,水花四溅,继而跪趴在溪里,专心地舔着岸边凝结的石盐。它夜奔百里,终于能吃上一口盐了,多不容易。
彻夜未归的主帅与总督大人,在拂晓时分方才回到了刀牙城。
两人衣袍上尽是湿后风干的皱褶,共骑直入衙门大院,并不避讳众将的目光。
赵夜庭看他们若无其事的模样,双眉越皱越紧,继而霍然一松,叹口气默念,天要下雨弟要嫁人。
姜阔与白蒙更是司空见惯,当即去张罗两位主子的饮食。
余魂张嘴要蹦出什么惊天之语,被狄花荡一把捂住,拽到廊柱后面,唧唧咕咕地说起私房话。应淮山不明所以地去牵马,他很眼馋望云骓,经常与亲兵抢活儿,趁刷马之际能多摸几下。
郭四象可就没这么淡定了。从叶阳辞披散的长发,看到随意扎住的束腰;从颈侧微露的红印,看到慵懒餍足的身态。这未经人事的可怜小伙儿整个神情都是绽裂的,杵在旗杆下成了一块僵立的石像。
秦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就簌簌地掉渣。
“黑龙旗降旗一夜,该与朝阳同升了,”秦深说,“小郭这是想要亲手升旗吗?”
郭四象梦呓般答:“想。”
秦深颔首,又拍了拍他的肩:“那就交给你了。”
郭四象放倒旗杆,将丈二长、八幅宽的帅旗绑上去时,忽然热泪迸出,抽着鼻子道:“想也是白想啊!我知道够不着,我就抬头望望月亮,照着天下也照着我呢,我就开心了……恁爹的天狗吞月,能不能别叫我看见……”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赵夜庭被他哭得起了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走过去蹲下身,推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什么梦话呢!既然都明白,那就持平常心,摇摆不定只会无谓地磋磨自己。”
郭四象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少年意气没那么容易平歇,需要时间慢慢打磨,待修炼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未得即失说明缘分不在我”的地步,便算是人生小成了。
他抬起衣袖,潦草擦干眼泪,自己对此也有些难为情,低声说:“赵哥,你别告诉叶阳大人。”
赵夜庭无语了:“我看着像饶舌之人吗?”
郭四象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算了,我还差得远呢,慢慢修炼吧。”
赵夜庭点点头,拍了拍他另一边肩膀:“你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些人和事,你亲身经历过,回头看时才会发现是多么重要的回忆。至于将来如何,一步步走着看吧。”
赵夜庭说完起身,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尘就走了。
郭四象若有所思地发着怔,倏然回神,把绑好的旗杆立起来。
长风绕旗,猎猎作响,郭四象仰望黑龙旋飞,蓦地笑了笑,说:“都是飞在天上的,挺好,般配。”
秦深与叶阳辞入室更衣,出来后简单用过早膳,召集众将,正待决定渊岳军之后的行程。
一封从京师发来的敕令,由驿兵星夜疾驰护送,此刻终于抵达刀牙城。
秦深第一反应是延徽帝要召他班师回朝,但暗中算了算,这一战定乾坤的刀牙大捷应该尚未传至京师,就算想召回渊岳军,也还没那么快。
果然,敕令不是发给他,而是发给叶阳辞的。
叶阳辞拆开信封,仔细看完,将盖着印玺的文书递给秦深,说道:“不知是谁,将我随商船离开山东的消息密报朝廷。松山一役,皇上因大戚掠出兵阻截我军,公然投靠北壁而龙颜震怒。偏偏有人弹劾我此行正是前往渤海,有勾结外敌之嫌,故而皇上下旨申饬我,又经由吏部下令,命我立刻回京接受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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