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伯卿坐起来道:“要不是为了见见这小子,我才懒得跑这么远的路,你爹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知是骡子是马,明日我得好好瞧瞧。”
陈青淮正色道:“大堂哥很厉害的,他十四岁就考中了童生,要不是因为被人陷害,现在早就是秀才身了。”
粱伯卿不屑道:“考个秀才算什么本事,就算是举人不进二甲也是废物。”
陈青淮欲言又止,还好他爹是二甲三十七名,不算废物哈……
*
另一边陈青岩和王瑛正在给新房铺院子,前几日刚把院墙修好,今天再把院子铺完,基本上就算竣工了。
因为别院离着山近,为了安全起见,王瑛让人将后山圈出一大片地方,伐了树订成篱笆,这样走兽就不会误闯进来。
屋里的家具也打完了,主卧没打床而是盘的火炕,这种火炕就是后世农村常见的炕,外面留了灶眼上面有烟囱,填上一把柴火,就能热小半天。
盘炕的时候还引来不少村里百姓过来看热闹,毕竟他们还没见过能烧热的床呢!
待盘好火炕后晾干铺上席子,烧完柴火这炕能热乎一宿。
不少家里有老人的都打算回去试试,老人年纪大身子骨弱,都喜暖不喜凉,有了这炕冬天睡起来能舒坦不少。
陈青岩想要的六角凉亭也建上了,里面摆了石桌石凳,闲暇的时候二人便可以坐在这里赏花观景。
忙活了半日,院子铺的差不多了,晌午刚吃完饭二顺便送来消息,青淮堂弟和他的师父到了。
二人又赶紧把卧室安排妥当,让陈伯将提前准备的被褥拿出来晾晒。这些都是提前新买的,虽然不知二人会不会来庄子上长住,但都得准备好,免得到时失了礼。
特别是四叔信上说,他那挚友脾气不太好,这么老远过来别把人得罪了。
翌日清早,二人便乘车回到了镇上。
进了院子并未见到陈青淮和他那个师父,陈青岩疑惑道:“不是说堂弟他们昨日就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影?”
李氏道:“一大早,那位粱先生便拉着青淮出去了,说是要看看镇上的风土人情。”
明明昨日还一副虚弱得模样,没想到睡一宿觉就精龙活虎了,真是奇怪的人。
其实粱伯卿是馋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吃不到好东西,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到了陈家因为昨晚装病,今天的饭食也多清淡为主,实在吃不下去,便拉着陈青淮出来打点野食。
“呸,这馄饨怎么还牙碜?”粱伯卿吐出嘴里的沙子,好悬把牙齿嗝掉。
卖馄饨的娘子笑呵呵道:“许是和面的时候有石子,客官莫气我再给你舀两个。”
得,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这馄饨他也吃不下去了,转头推给陈青淮,“帮我吃了,我再去买点糖饼。”
“是……”陈青淮习以为常的端起师父的碗,三口两口吃完赶紧结了账,跟着他继续逛。
两人吃饱喝足回来已经快晌午了,粱伯卿终于见到陈靖口中的贤侄。
陈青岩和王瑛也见到这位贵客,只见他神情严肃的走进来,背着手上眼神犀利的打量着二人,若不是胡子上沾着一片香菜叶,还真是怪吓人的呢……
“小侄陈青岩携内子王瑛,拜见粱先生。”
站在身后的陈青淮打着嗝道:“见过堂哥,堂嫂。”
一番虚礼过后,粱伯卿直接开口询问,“你现在还读着书吗?”
陈青岩一愣,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先生的话,每日都会读三个时辰的书,不敢懈怠。”
粱伯卿微微点了点头,“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这句话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上》,是孟子对自暴自弃的人批评。①
原以为遇到那种事情,他早就没了读书的念头,如今看来此子心性还算可以。
进了屋里粱伯卿又考校了他的学文,问的大多是四书五经的内容,陈青岩都能对答如流,但再深一些的就不行了。毕竟他没有正经拜过师,能学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不易了。
陈青岩不知他是何意,便开口道:“粱先生有所不知,我已经没办法考取功名……”
“我知道,你的事政和都跟我说了。”政和是陈靖的字,二人私下都以字相称。
陈青岩不自然的抿了抿唇,以为他会说教自己几句,却不想粱伯卿道:“我与你也算是同病相怜,如今见你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
“先生也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的大名不知你听没听过,扬州城——粱柳芳。”
陈青岩瞬间瞪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人竟是当年江南十大才子之首的粱先生!
粱伯卿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听过自己的事迹,要不是因为二人境遇相似,他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陈青岩眼里热泪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
“打住,过去的事莫要再提了。听说你们搬到庄子上住,离这里远不远?”
陈青岩赶紧抹了一把眼泪。“不,不远。”
梁伯卿不愿意住在这大宅子里,特别是听说陈家两个夫人一个守寡,一个和离,自己一个外男住在一起多有不方便。
王瑛见他犹豫,赶紧开口道:“庄子就在离镇上四十多里的地方,四周环山抱水气候适宜,庄上的农户都是我们家的佃户,与人和善。
我们新建房子足够宽敞,后山还有暖泉,冬日可泡泉水有驱寒除湿的功效。”
粱伯卿越听脸色越好,直到听见暖泉周边冬天还可以种菜吃,立马拍板决定,“走走走,去你庄子上住!”
王瑛被这老先生的急脾气逗笑,“梁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从镇上一并买回去。”
“吃食带足就够了,旁的都不需要。”他本人就是行走的书囊,脑袋里存的书堪比京都书院。
晌午吃完饭,一行人便赶着骡车马车回了陈家庄。
回去的路上陈青岩被叫着上了马车,粱伯卿跟给他讲起自己的事,“小子,你只知我科举被人陷害作弊,却不知朝廷曾允我再次参加科举。”
陈青岩激动的猛地站起来,脑袋磕在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您为何……”
“为什么没有考中举人?”
“嗯!”
“当年年轻气盛,曾写过此生不入帝王家的诗句,觉得再参加科举面子上过不去便拒绝了。”
陈青岩:……
“如今回想一下确实后悔,咱们读书人说白了,不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即便是想要传达自己的思想观念,前提也得有身份地位才行。不然靠这秀才身份,去哪讲学人家能听进去?”
陈青岩被他这坦诚的话语震惊不已,但又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在理。
“这些年我游历了许多地方,见到过去蠢笨如豕的同窗都成了先师大儒,愈发觉得自己当初选择错误。”
“所以决定趁着还有精力,收几个徒弟教教,总不能让人只听过我的名讳,却不知我粱柳芳的才华。”
陈青岩:……
“你小子头脑一般,但心性不错,勉强收了你跟着青淮一起跟我读书,将来我带你扬名总有机会重新参加科举。”
这些年想要拜在他门下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天资聪颖的孩子,但他都看不上眼。他这人恃才傲物,若不是与陈靖是挚友,加上看这孩子顺眼也不可能轻易收下。
陈青岩扑通跪在车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岩愿拜您为师!”
“起来起来,这不算,你得准备拜师礼,酒肉都不能少了。”
陈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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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粱放荡不羁伯小老头卿。
注①选自《孟子》
第50章
颠簸了两个时辰,在粱伯卿快颠吐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庄子,大伙下了车陪着他步行朝村里走去。
跟他想象中差不多,村子里环境简单,民风淳朴,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穷山沟子。
作为从小在扬州城长大的富家子弟,这种地方前他半生来都没来过,这次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
进了庄子一路上能碰上不少农家人,见到陈青岩和王瑛都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好。不过更多的是对陈青岩的夫郎问安,顺便向他询问庄稼上的事宜。
“郎君,俺按着您的法子把灰粪和好了,前几日往菜地里倒了一点,结果菜上生了好些虫子可咋办?”
“应该是堆肥的时候没处理好粪便,里面生了虫卵,你往灰肥里倒一些生石灰,比例大概是三十斤肥一斤石灰,撒水搅拌均匀闷几日便好了,用的时候提前用水化开,省得将田里的作物烧坏了。”
“哎,省得了!”
“郎君,西边田里好多麦子都长出黄色的条纹,还有些小麦叶子都枯了。”
王瑛一听皱紧眉头,听着像是得了锈病,“待会儿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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