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丹桂上几尾红绸,张扬随风狂舞。
岳有才见他走远,灵光乍现,一拍手:神官今日慎言啊!慎言!
到了大理寺,叶无言没精打采地和童清讨论案情。
童清忧心他生了病,便仓促总结:
“这凶案的罪魁祸首,近期大约不敢出手的。最近巡查的衙役谨慎,三人结伴,黑白两班倒,大大增加作案难度。何况,踩点望风,开膛破肚,并非易事,耗费时间不少。夜里染着满身鲜血,巡查之下不再方便躲人耳目。”
“……你,怎么了?”
叶无言强睁开眼,看着一旁趴在桌案睡着的飞鸟,嘘声说:“还不是因为陛下。”
童清竖起耳朵,靠近他听。
叶无言叹气,煞有其事地说:“陛下这个昏君,到处得罪人,招来了刺客,连带着我一起遭殃。你别看飞鸟人小,跟青月一起,压着两个刺客,打了一晚上。”
“至于我,”叶无言瞧童清认真严肃,没忍住笑:“吵得睡不着。”
童清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温言劝到:“你好好休息,上面又给了我其他案子,我一个人去就好。”
昨日,叶无言还当他是同龄好友,知道他二十七岁,再一看,发现他如兄长般温和细腻。
他疲惫下挤出一个笑:“多谢泣浊兄。”
叶无言在脑袋下垫了几本书,蜷曲侧身睡着了。
身体随着呼吸微动,安静乖巧,嘴唇稍翘,没有一点警惕的心思。
童清放轻脚步,贴近叶无言时,恼自己心跳太响,轻手轻脚把自己的外衣覆上。
绯色官袍宽大,叶无言缩在里面,不自觉把一袖抱在怀中,转个身沉沉睡死。
这一转身,和童清离得更近,呼吸声清晰入耳。
童清心慌起身,屏住呼吸捂着胸口,闪躲一侧。匆匆把一本《大煊律法》盖在飞鸟脸上,慌张跑掉了。
他耳廓微红,奇怪今日分外闷热,脱掉一件官袍,也不觉轻快。
直到傍晚,晚霞迎着童清心跳声,热红了他的脸庞。
叶无言和飞鸟悠悠转醒,叠好童清的官袍放在书案上,想道谢一句。
好一会没见到他,只好托同僚先告知一声,潇洒离开。
童清从旁侧的门后现身,这是第二次望向叶无言的背影,久久不言。
回到巷子深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星辰明灭夺目,数花了眼睛。
“去重,查查到底是谁叨扰无言,合适的话,杀了便是。”
——
“陛下,今日神官大人对童清撒娇说,陛下昏君,得罪人,招来了刺客……童清笑着哄他……贴近神官,盖上自己官袍……神官紧抱在怀中,死死睡去。”
苏玄煜听完,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灿烂:“岳有才!给朕去玉言台唤四个人……”
岳有才欲哭无泪,听完一边哭:神官慎言啊!
一边骂:狗奴才,你快住嘴吧!
当晚,青月以一敌三,另一个供飞鸟轮换操练。
叶无言掌了足足十盏灯,敲着锣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诸位!家中还有老小,今后想娶妻的、娶夫的,切忌伤脸;想入朝为官的,不要断指断腿;想谋新主的,来我这里弃暗投明。”
当然,没人理他。
叶无言喊完,卷着床褥蒙耳,呆坐在外遥遥望月。
院内,刀光剑影,灯火通明。
时辰一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无言受不了了,疾步跑到苏玄煜寝宫外,艳羡看着苏玄煜精神畅快,睡饱后的餍足之色,愈加不忿。
暗骂:狗皇帝,就你睡得香。
难道他真有龙气护体?
叶无言哭丧着脸,带着大大的黑眼圈哭诉:“陛下!快救救我吧,几个刺客日.日.在我院中打架,吵得天翻地覆,人怎么能睡着!”
苏玄煜捏着他的脸,仔细观察,挑眉忍笑:“神官的眼睛,甚是有趣。哦,十三叔派来的刺客,朕命人去拦了,没拦住。莫怕,朕就算杀了十三叔,也要替你做主。”
叶无言推开他的手,挣扎着眼睛,命令似的:“陛下别胡闹,王爷岂能是你想杀就杀的。就这样,我出去躲几天,绝不会逃跑。”
随后,叶无言强行提气,任飞鸟扶着,往大理寺走去。
跟童清撒娇,怎么一到朕这儿,就这个语气。
苏玄煜自言自语:“我做的是否太过了?”
岳有才笑不敢言,默默为神官流泪,陛下终于反应过来了,神官大人,你一定要撑住!
第7章 无言
童清临上值前,顿了顿脚步,清冷得像太白山上醉寒仙:“说。”
去重有些犹豫,如实禀报:“大人,今夜有四人潜入神官寝殿,和一大一小打了一宿。天明时分,属下跟着他们,竟回了玉言台。皇帝的人,属下不敢独断。”
童清没有说话,身旁的人却能感受到他气场不悦。
他整理好衣冠,掠起阵风,衣袍若飞,双手背在身后,压下心中强烈的起伏碰撞。
朝晖澄而色浅,红日镶嵌其中,光芒锋利刺目。
一大早,童清就看到叶无言与飞鸟靠在一处熟睡,心情舒展些许,他轻手轻脚脱下衣衫,盖在两人身上。
叶无言蹙眉将醒,童清温温柔柔哄他:“不要醒,再睡一会儿。”
叶无言也就是个孩子一样的年纪,稚嫩的面颊清显轮廓,即使开了谋逆玩笑,苏玄煜也不该这样愚弄他。
童清展开卷宗提笔,批阅几日积攒的案卷,一行小楷后,他便想明白了。
苏玄煜他动不了,但早晚有一日,他要身居高位,任谁都无法欺负得了叶无言。
不管是红线之情,还是兄长之意,叶无言既然来了,全当上天赐予,顺其自然。
今后,倘若他害怕了,要逃,也绝有血雨腥风,祭奠二人之谊。
童清病倦一瞥,偏执地想,是自己的血亦或者皇帝的血,可就不一定了。
到时,就交给无言抉择吧,他定然不愿做一只帝王手中雀,输的人未必会是他。
童清年少时轻狂,红尘万象想当然的美好,十里春风走马观花,骄傲如状元郎,什么没见过。被囚于一阁之间,也从未自怨自艾。
十年蹉跎,自己的心悄然铸成铁笼,笼外是他的血肉,笼内一角,藏着叶无言的身影。
童清痴痴思绪飘忽,母亲年少时困于一人,告诫自己,如遇所爱,强求不得。
他没有强求,他要叶无言心甘情愿靠近自己,无论是才华,还是皮囊。
童清深陷局中,雾里看花,未曾想起,母亲告诫他的,是不要强求自己。
释然,是童家一辈子的劫。
正午,童清轻轻摇晃叶无言的身体,用油纸里的脆甜饼诱他:“无言,醒来了……”
叶无言眼前朦胧,鼻尖嗅到甜甜的面饼香,果然馋醒了,他期待看着童清手里的东西,眨眼看他:“这是给我吃的?”
童清无奈:“当然是给你吃的,饱了再睡,睡久了头会痛。你先吃着,我去叫飞鸟起来,吃不够我再去买。”
叶无言摇了摇脑袋,还真觉得头昏脑胀,就着酸痛脑壳儿,咽下美味的香脆甜饼。
这一定是这几日吃到的最美味的烧饼,叶无言满意地点点头。
他鼓着两颊问道:“泣浊兄,你吃了吗?”
童清教训他:“那当然,你睡得昏天黑地,叫了两回才有意识,大理寺内早就放餐结束,我去外头买来的。”
叶无言不好意思抿嘴,细细嚼:“泣浊兄,你不要生我的气,那刺客前日刺杀不成,昨日又来了四个。”
飞鸟在一旁狼吞虎咽:“是啊,童大人!昨天要不是青月哥,我们就惨了。”
童清靠近叶无言,弯腰摸他脑袋,委婉相劝:“无言,去我家借助一夜吧,或许能避开那刺客。去重和富秋,是我母亲宅中武艺高强的武仆,会好好护你。”
叶无言抬头,瞧见童清关切的神色,也就忘了他很喜欢摸自己脑袋这事。
飞鸟扯扯叶无言衣角,用眼神祈求,任谁彻夜打了两天,也会有点疲惫:公子,这不就是你想说的话吗?别装了,快答应。
叶无言叼着脆饼,弯腰作揖,唇眼弯弯笑起,风流可爱:“谢泣浊兄救我一命。”
童清扶他坐下,一整天心情颇佳,见叶无言没了睡意,便与他讲些断案十年间的奇闻轶事,飞鸟在一边惊叹鼓掌,温馨融洽。
回到青苔巷里的芥子屋,童清亲自下厨。
清重口味都有,酥皮焖煮的清辣红鲷鱼,甜软的拔丝地瓜丸,红烧软嫩的牛腩,脆薄清炒小青菜……
叶无言和飞鸟吃得热泪盈眶,两人也不怕辣,嘴唇亮着油花,亮红微肿。
童清换了身清雅的素衣,端着菜碟,刚从厨间热雾中走出,都说君子远庖厨,他乐得其所。
叶无言感动得虔诚夸道:“泣浊兄手艺好得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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