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软禁叶无言数日以来,二人第一次稀缺的温情。
翀霄见五十一个位置座无虚席,引叶无言落座后,笑吟吟地转身:“诸位不必再伪装了,开战前我们唯有此次能畅所欲言。”
只见所有人开始卸掉不舒适的外饰,露出带有各国特色的容貌。
苏玄煜一心一意地揉着叶无言的手,仿若也在讨问叶无言怎么出现在这儿。
叶无言不声不响地受着,他垂下薄薄的眼皮后,淡淡地笑了,他突然觉得这本史书再没了转圜的余地。
在座的想必都是因锷离遭难的国家,不然他们万万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两国国君会面便已经十分不易,今日足足齐聚五十位国之主君。
翀霄坐在主位,拥有的是在座所有人没有的自信:“诸位出现在这儿,必然饱受锷离之苦。早在三年前,探子便来报锷离得了机遇,以此沉寂三年之久。再次入世后的确给了我们重创,且有势无可挡之势。”
“唯有我们翮杳,无一城沦陷。”翀霄微笑。
翀霄继续讲:“在座大部分都是翮杳与大煊的邻居,看你们经战乱之苦也属实于心不忍……”
“唇亡齿寒,我也不愿见你们献身锷离,毕竟没人愿意见敌人强大。同样,锷离的凶狠你们并不陌生,从来都不将降国放在眼里,后路只有战死。”
翀霄将选择与退路道得清清白白,并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一人柴夫模样,沉声道:“锷离命我等不能助大煊,否则会让我国灭在大煊前面。”
“我们何不祭出大煊?大煊受震受疫死伤无数,攻下虽说难啃了些,可屡屡战败已成必然之势。”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此话一出,一种人蠢蠢欲动,看来大煊这块肥肉早就被各国觊觎,仿佛想立即群起围而攻之。
翀霄笑吟吟地看向苏玄煜与叶无言:“畅所欲言罢了,不必忌讳什么。”
他话音一转:“可你们若是祭出大煊,反言之若大煊联合锷离祭出你们呢?恕我直言,与其发兵对大煊打持久战,不若一举攻破周边小国。”
翀霄的笑添了邪性,让他的话更具魅惑:“胆子小的小国更听话、更能拓展领地、还能分兵线一举攻略。”
其余人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知道翀霄说的不错,更何况其中几人早就向锷离递呈议案,可一点回声都没响,那时他们便知此法行不通。
锷离国的君王扈域泗川看不起他们。
正此时,北国拿出一包袱,将外层粗布剥开,露出内里精美的绸缎,再往里瞧,是一块上等的狼牙精雕——国玺。
北国首领:“北国物产丰饶,将士人才多,可奈何难守难攻,我亦不愿叫百姓受苦,望君上今后好好护着他们。”
此话一出,在众人心中的下下选被请上台面。
不过能坦率交付国玺的依旧占少数,虽然他们都心知这是最终选择。
看到这里,叶无言大致知晓了苏玄煜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苏玄煜拿出一块美玉雕琢成的玉玺,淡淡道:“大煊的玉玺奉给君上,我大煊从不任废物当道,甘愿自降为封地,只要你是仁君、是有能之才,否则我情愿带大煊覆灭。”
众人间几声叹息过后,纷纷拿出玺印,介绍本国企图争取得最大青眼。
“我国多炭藏,足以供给五十载有余。”
“南国以医术闻名,也可为伤者提供躲避之所。”
……
翀霄微笑着:“各位的国玺便当做定金,我先收下了。可单凭这个可不够,我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臣服于我,而不是朝令夕改。”
“想必诸位也应由此魄力,令百姓将臣归属翮杳。”翀霄看向苏玄煜。
其他小国不足为惧,难以控制的当是地广人稠的大煊。
苏玄煜应下:“翮杳若发誓并践行善待臣民,他们自然会接纳你,其他的事,皆交予我来做。想必翮杳国君也有此能耐与诚意。”
翀霄挑眉:“唔,自然有。”
——
密会后,部分国家仍选择鱼死网破,部分国家奉上国玺,甘愿与不甘愿只在一念之间。
翀霄避开叶无言,将苏玄煜拉至角落,笑吟吟的:“怪不得你那日主动将叶无言带到我面前,丝毫不怕我对他产生心思,原来是为了今日做准备。唉,我倒挺期待小美人归我的那天,就是不知你舍不舍得?”
苏玄煜知道他所说的不止有叶无言,说的更是整个大煊:“对大多数人而言,活着比信仰更适合他们,尤其是被压抑数年的大煊。”
翀霄低声:“锷离迟则半月内攻打大煊,尽早准备。”
苏玄煜沉默不语。
如果覆灭是大煊的结局,那么我为你安排的后路,一定救你出历史的深渊。
另一端,叶无言紧紧抓着苏玄煜的手,毫无保留地盯着苏玄煜的眼睛,承诺:“如果这一切都难以更改,那我陪你一起偿命。”
叶无言知道苏玄煜并不会轻易抛弃大煊,但他想不出苏玄煜除却赴死以外、能让他跑下大煊的活法。
他一直以来安静听话被囚于南阁,也只是单纯地想:苏玄煜在哪,他便在哪。
即便是死,叶无言也认为死得痛快。
苏玄煜低头看着怀里的叶无言,他孤身一人来到此地,嘴唇因缺水而起皮斑红,似是初愈后的千里行路,眼皮困倦地一点一闭,全身心依附在苏玄煜身上。
叶无言就这么信任他?
苏玄煜忽的心尖泛酸,装载心脏的容器一会硬一会软,最终还是拜倒在心上人这儿。
可他不能舍不得。
他轻声:“小叶子睡吧,万事有我。”
九月一日。
锷离攻打孱弱大煊,有翮杳及附属国相救,大煊皇帝甘愿俯首。
九月三日。
契约生效后,大煊臣民不满帝王“卖国”暴乱,抵外抗内。
九月五日。
锷离国如有神助,趁翮杳束手、煊兵无策之时攻打,兵临城下,九成沦陷。
同时民间传言,大煊皇帝残虐忠良,肆杀良民。
神官依旧被囚于南阁,臣民愤怒惊觉,祸国殃民的并非是神官叶无言,而是根植大煊数载的苏氏皇帝苏玄煜。
御书房。
苏玄煜淡淡问:“兵卫与粮草还能再撑几日?”
他松松握着一柄折扇,时而摩挲一下。
“四日。”
大长公主苏止儿自接手皇叔手下的国库后,便告诉苏玄煜国库岌岌可危,苏三等人不知吞了国库多少银两豢养私兵,导致如今大煊根本撑不过半年。
何况到处震灾疫病,哪还有闲人种田补粮,人不吃人便已经是仁慈。
而这些,苏玄煜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天灾人祸,大煊怨不得谁,也并无任何补救机会,苏玄煜尝试过无数种办法,均未看到希望。
要怨只能怨天道不仁,怨天道没人心,灭人性命,人世间明明活着就很艰难。
苏玄煜笑了:“知道了。”
苏止儿不甚理解,都要以为苏玄煜精神失常了:“你笑什么?”
苏玄煜懒散地挥了挥手,闭上眼:“突然觉得并非无路可走,朕会想办法。”
苏止儿定定看向他,立了一会后还是走了。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苏玄煜说会有让他们死得无痛苦的办法,她倒是会信几分。
凌晨。
苏玄煜看着半死不活的苏六,拎着他的头颅,无喜无悲。
彼时刑场弑亲,苏玄煜还点评过:六皇叔虽不赌不嫖,可同一个黑泥塘出来的滑泥鳅,能是什么好货色。
可这死货居然通敌卖国,将大煊遭难的消息传给锷离,导致大煊节节败退,退无可退。
想到这儿,苏玄煜压着火气踹了苏六狠狠一脚。
苏六在昏死中胸前火辣辣的,痛得眼冒金星。
苏玄煜给翮杳寄了封信,信中写着:我有办法知晓锷离国动向。翀霄,还望你信大煊。
翀霄收到一封加急密信,他盯着这封信看了半晌,深深拧眉。苏玄煜没有撒谎的必要,可大煊集结了锷离几乎的三分之二兵力,且势如破竹。
他早已救过大煊一次,可成效甚微。翮杳完全可以等锷离攻下大煊后、疲软之时齐袭锷离与大煊。且锷离如今兵线诡谲,实在难以把控,风险极大。
他并不是个慈心的君主,即便大煊有他感兴趣、所喜欢的小美人。
现在的大煊只是个巨大的空壳烂摊子,接手之后利与害并存,能讨得多大好处,那么随之而来的就能有多棘手。
他不是没打听过叶无言在大煊的作为,刚出世便用猫妖案的万钟祥演了出苦情戏,还与苏玄煜刑场审苏氏血亲,后还引布衣入朝堂,修夜市外通商,平逆臣救城火……
这般神鬼的人物,骤然逆转了煊皇的恶名,将大煊臣民的心绑在一处,在天灾前还将商道发挥至前所未有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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