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言在戏幕后,看不见台下人的模样,全凭操练时的节奏,分清报幕、观演、落幕。
“……奴犹记得官人爱吃甜葡萄,只是外出采买稍久,官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伴随着撞碎似的哭.咽,台下贵客皆是燥.热难.耐。
苏玄煜悄无声息地潜入席位,手里藏了把窄小的匕首,闪烁着凛凛寒光。
他不禁带了笑意,因为叶无言又说错了词儿,他将甜杏子说成了甜葡萄。
阴影中,苏玄煜慢慢放倒失血抽搐的一人,半张脸喷溅到了猩红血液。
底下客人情浓之际,眼前紧紧覆着黑色纱带,听赏惨媚.叫声,顿时血脉喷张。
抽吸声此起彼伏,掩盖住了后排濒死之人的喘.息。
寻欢作乐而已,他们万万不会想到,只是一程私行,竟有人提着刀守株待兔。
苏玄煜喜欢叶无言的声音,但他看不惯其他人听着叶无言的声音幻想。
手里的匕首挥落,动作愈发狠辣,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浸透了整只衣袖。
苏玄煜轻轻擦净脸上的血,隐身于黑暗中,仿若恶鬼爬出地狱,脚边到处是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叶无言结束了整场荒唐演出,随意地将几只影人撇在一侧。
可在踏出戏台前,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掩住了他的双目。
叶无言轻微疑惑,他嗅到了血腥味,这只手倒熟悉得很,是他:“苏玄煜,拿开。”
苏玄煜抵在他发顶,第一次这般激动似的,闷声笑道:“又猜到了。”
叶无言推开他的手,平淡地看着台下的腥艳血色,心底的空缺,刹那间被填得满满当当。
叶无言转身,无视苏玄煜殷染半身的鲜血,一只微凉的手拉低他的脖颈,凑近喂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唱词中途没有喝一口水,喉咙干灼,是为了摄取那丁点津液,还是……
叶无言无从知晓,想干就这么干了,顺带擦净苏玄煜耳畔的残留血点:“辛苦了。”
叶无言仰头时,侧方的灯烛映出莹莹火光,他的瞳若有妖异,勾走了苏玄煜的神魂,残忍地摄人心魄。
明明一副纯白模样,却奖励血海中踏出来的嗜血鬼。
方才的吻结束时,叶无言弯起舌尖舔了一口他的唇,一颗略带濡湿的吻,像是缀满了钩子,酥痒、火热,将苏玄煜的一整颗心脏灌满沉甸甸的汁水。
苏玄煜愣了良久,仿佛溺晕在突如其来的神赐里,全身心血液兴奋轮转,呼吸急促,紧张的喉结攒动几下,他再也忍不住了。
苏玄煜露出不值钱的傻笑,直接附身吻上去,但被叶无言的手背毫不留情地隔开,
苏玄煜粗暴地摁住叶无言的手,迫不及待般细细地舔吻、吮咬、趁虚而入。
叶无言眼底惹了层薄红,微眯起眼睛,生了怒意,使劲给了他一巴掌。
苏玄煜被打得偏开了脸,疯狗似的露出獠牙,笑得更加灿烈。
他轻轻地吻了吻被他不小心抓红的手,软下声音哄道:“抱歉。”
苏玄煜从戏台后拿出提早备好的卷宗:“这是我几日来调查的人物履历,所有人都背负着无数条性命,所害之人无数,死有余辜。”
叶无言的手藏在袖中,拇指轻轻摩挲被苏玄煜所吻之处,总觉得难消痒意。
苏玄煜:“……这些人无恶不作,与翮杳国君牵涉深重,我们替他解决麻烦,他也会帮我们安然回大煊……”
蓦地,叶无言后知后觉,苏玄煜在向他解释杀人缘由。
忽然戏台底下传来阵阵声响,像是圆钝的东西敲打木台,叶无言警惕地看过去。
苏玄煜解释道:“我将戏班主绑在了台底下,任凭你处置。”
紧接着,叶无言半蹲在地上,静静观赏戏班主惊恐的神情。
苏玄煜扯他出来,扔到戏台前,“咚”的一声巨响,戏班主没站稳脚跟,将偌大的戏台撞翻在地。
叶无言慢条斯理地拿出影人,掏出火折子,一只只烧完,随意扔进铜盆里。
“噼里啪啦”炸响。
火烧得很旺,戏班主眼里的俱意与恨意,也如炎炎火光,亮得瘆人。若不是苏玄煜在他嘴里塞了块破布,他现在极有可能破口大骂。
“啧,真麻烦,”叶无言动作极慢,瞥了他一眼后诧异道,“哟,心疼哭了?全部都帮你烧给他们了,好歹人家给了你千两黄金,烧几只影人都不乐意,怎么这般小气?”
“若你也喜欢,下去见它们好了。”叶无言笑得纯情无害,说出的话剧毒如蛇蝎。
戏班主看见叶无言睨视的眼睛里,落着淡泊的悲悯,再深处即是无尽的冷漠疏离。
他死后依旧睁大双眼,浑浊的眼球印上了刻入神魂的恐惧,仿佛遭遇了何等煎熬。
苏玄煜怕身上的污血染脏叶无言的衣裳,只能虚虚揽着他的腰,低声道:“杀人便是这样杀。只需要把名字给我,他绝对活不过下一个时辰。”
第77章 下药
叶无言难忍喉间的咳痒,干咳一阵后,抬眼问道:“如果我想杀了你呢?”
苏玄煜递来一杯热茶,用身上不多的干净衣角擦拭匕首,托在掌心送他。
叶无言指节微微蜷缩,陡然将匕首扔进了血泊里,一抹银亮陷入暗红的浓稠,失去光彩。
他戏谑道:“脏东西,我不爱用。”
苏玄煜眉眼微动,像在极力克制身后摇晃的尾巴,自矜道:“夫君舍不得。”
叶无言晃着冒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眼眸映入水光:“你不该杀了他们,但你却做了。这说明什么?”
“你早就和翮杳国君有联系,杀他们也同样经过了国君的授意。甚至我来到戏院一事,也并不仅是简单的活人贩子强拐。”
“苏玄煜,”叶无言微微一笑,“好玩吗?”
苏玄煜脸上的笑容僵住,心脏狂跳不止,生怕叶无言一个不快,给他宣判永不相见的下场。
“走吧。”叶无言淡淡道。
苏玄煜唯命是从,只敢跟在他身后,默默道:“对不起。”
二人刚出戏楼,几个孔武有力、面貌俊朗的人立即围上来,为首之人恭敬道:“二位贵客远道而来,君上有请。”
叶无言偏了偏头,对苏玄煜道:“好友相邀,岂敢不去。你意下如何?”
苏玄煜眼神躲闪,对几位侍卫幽幽道:“带路。”
——
他们被带到了翀霄的书房会面,甫一进门,入眼是一堆堆半截小臂高的奏折。
翀霄趴在桌上,用手揪扯头发,发出声声叹息。
发觉他们进门后,翀霄的眼神在叶无言身上流连几秒,高兴道:“你们终于来了。”
叶无言温和道:“拜见君上。”
翀霄急忙扶他,手搭在叶无言的小臂上,柔柔一捏:“不必多礼,本就是私下相见,拘束过多不利于我们相谈。”
苏玄煜不露声色地将叶无言护在身后,分隔二人短暂的接触,俯首在叶无言耳边悄声:“不用跟他客气。”
他们杀了翮杳国的诸多权贵,这既是挟持苏叶二人的把柄,又是双方交易的筹码。
苏玄煜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来翮杳国,叶无言也要寻觅机缘会见翀霄。
叶无言:“我想请求君上答应两件事。”
翀霄引他们落座,似笑非笑道:“哦?尽管说来听听。”
叶无言明码标价这场杀戮:“一,签订两国休战契约。二,开放两国边界,互市通商。”
翀霄收了笑,煞有其事道:“阁下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两国交战积怨数载,哪能是说交好就能交好的?”
叶无言好整以暇道:“君上和陛下暗中推波助澜已久,大煊与翮杳的边界早已成为周边最平和的战区。近年来,将士驻守边关,总共也只爆发了三起冲突。‘和平’早已成为众望所归。”
“况且只要促成两国交好,就能合力防备君上的心腹大患——锷离。君上消息比我们灵通,锷离国自去年起便开始潜伏不动,不断收购其余国家的军马,并不是个好的兆头。”
叶无言眼中溢出几分难驯,让人忍不住想征服他,探索他乖巧时的模样。
他骨子里刻着众生平等的咒印,仿佛毫不惧怕赴死,无论烂了、臭了、碎成沙石、沤成肥料、被作弄、被践踏,只要灵魂不被拘役,躯壳便毫无用处一般。
真是个宝贝,都不舍得放他走了。
翀霄怔怔看他,倏地笑了:“你怎么知晓这么多,难道真的不怕死在翮杳?”
叶无言从容自若道:“事关大煊,在下理应时刻谨记将生死置之度外,更要有以一人之躯挡千军万马的觉悟。”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死,仅仅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翀霄的指腹摩挲着杯壁,啜饮一口道:“可以考虑,不过你能留下来吗?”
苏玄煜脸色不大好看,沉声警告道:“翀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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