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辞呆愣在原地,浑身血液变得煞凉,脑后被敲了一棍似的,发麻发胀。
“你……你说……?”
西门映雪脸色苍白,喉间干咳出血腥:“都死了。”
气氛停滞,西门辞猛地冲出屋门,跌跌撞撞跑回家的方向。
一路粗.喘的空气,像是带火的刀子,在肺腔里爆破燃烧,唇腔里溢满了锈腥,依旧压不住心底的愤怒和憎恨。
到底是谁?为什么?
一定不是真的……
西门辞红着眼,停在距西门府的十步远处。
他想到了,昨夜的确到访过一个陌生的客人,那人礼貌冲他微笑致意,却全然看不透皮囊下的厉鬼相貌。
——
童清刚入西门府,就迎面看了出戏,他毫不在意地冲西门辞笑了一下,擦肩而过。
“武将军,想不到你从战场退居西门府,还要头疼家事。”
武曲看着童清成熟的面孔,愣了一瞬:“你,你是仇将军的儿子。”
童清只道:“久违。”
武曲曾是仇季部下,尽管过去多年,他对仇将军的崇敬仍不减当年。
武曲热络地揽着童清的肩背,激动且感怀:“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桐儿,快出来看看,这是老将军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西门桐听到话音,放下手里的刻刀与木料,笑盈盈地迎出去。
她身上还围了厚厚的围裙,丝毫不妨碍她大步上前,毫不吝啬夸赞:“见过童大人风姿,坐高堂上审乱臣贼子,魄力胆识相当不凡,想必童夫人也会因你而欣喜。”
童清轻笑着受了赞誉,谦逊道:“西门夫人过誉了,在下有一事相求,可否进去明说?”
武曲和西门桐没有察觉异样,殷切地拉他入座,只是童清坚持为二人斟茶。
在他们二人眼中,童清怕不是想做他们的上门女婿了?
西门映雪原本就在童清手底下当值,日久生情极有可能。
要知道,童清可是昭澜城内甚为抢手的女婿人选,谁都不知道他为何还不娶妻。
童清见二人急忙饮了茶,开口道:“武将军能否帮我领兵夺位?”
西门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童清淡淡道:“造反。”
气氛瞬间如坠冰窖,武曲“蹭”地起身,严肃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童清轻轻将茶盏往前推了一下,瓷杯底与木桌剐蹭出闷声:“谋逆。”
毫无征兆的,武曲往后退了两步,捂着麻痹的心脏,半跪在地,他不可置信抬头:“桐儿,茶里有毒,快吐出来。”
西门桐背后倚靠着木椅,手绢里咳出了血块,鲜红刺目。
童清幽幽道:“一刻钟毒发,我劝武将军想清楚,要不要选择让西门桐活下去。”
武曲恨道:“你杀我!童清,有仇有怨冲我来,她不会带兵打仗,杀她有何用?”
童清半蹲,认真问他:“那你可愿为了她领兵?”
武曲喉中的血凝滞,西门桐厉声:“武曲,你我死后仍是鸳鸯。但若你敢许诺他的鬼话,你我定然遭天打雷劈,绝不相见!”
第83章 混战
童清听罢,嗤笑一声:“西门夫人骨头这么硬,难不成你的血肉能抵得住刀刃厉害?”
他回身低头,眼里毒辣阴冷,剑尖冰凉地贴住武曲下颌:“武叔,你当真能够亲眼看西门桐死?”
武曲征战沙场多年,眼里的戾气强横烟消云散,昔日的将军骨软成一滩泥水,脸上只剩空悲与乞求。
武曲手脚麻木,艰难地弯下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半身几乎倾摔倒地。
他垂首,妄图用最不值钱的尊严换得求情。
童清的衣袖拂开武曲的脸,施施然提着剑站在西门桐面前,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木雕,它已经初具神貌,雕刻的应当是武曲的模样。
第一剑,童清并未刻意折磨,稳狠剜掉西门桐小臂上的一块血肉,伤处顿时血流如注。
西门桐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敷满额头,极力在剧烈的痛苦中安慰武曲。
她想表露微笑,可伤处气血极速流失,不得已笑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童清,你的能耐只有这个吗?”
童清听后没有半分怒气,反而被一旁武曲的举动吸引住。
武曲竟哭了,他没出息地哭了。
童清多见市井农妇因争执而哭,多见刑犯临终而哭,多见罪人因恐惧刑罚而哭……
他从未见过一个万里鹏程、青云独步的大将军哭。
童清冷眼相对,心里不由自主地思及其他人,倘若叶无言为了他哭,又是何模样?
想到这儿,童清眼眸里的光,奇异地柔和几分。
剑刃上的残血一滴一滴,在石板上聚成小片水洼,倒映出童清的迷惘。
但随之,锋利的剑刃没入西门桐的心口,剑身无情地贯穿她的身躯,几乎要把她瘦弱的身体劈成两半。
西门桐下意识想安抚武曲,死前只来得及对武曲仓惶笑道:“不疼。”
武曲的神情呆滞,西门桐尸身轻飘飘仰躺在木椅间,好似睡着一般,胸前血洞源源不断地流血。
“咣当”
那柄杀人凶器被甩到武曲身前,童清皮笑肉不笑:“这毒有趣,它会在你临死前给你回光返照的片刻。到时自戕吧,在下送你们天长地久。”
武曲红着眼睛,心气大伤,整个人衰老数十岁般,怒意和恨意滞塞,天崩地裂地跪在地上。
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泪水模糊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武曲的确等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刻,只是他的五感尽失,恍如废人。
但他仍千锤百炼般拾起长剑,毫不犹豫地捅入心口,瞬刻赴死。
“如此匆忙去黄泉,”童清在一旁站了许久,叹了口气,“可怜,可怜……”
声音渐渐淡远,房间里恢复死寂。
木雕沾了血,暗红地染出轮廓,这理应是二人重聚第一年的礼物。
——
御书房内紧绷严肃,时不时三两人影匆忙推门而入。
叶无言与苏玄煜披着外衣,听刘飞天讲述。
刘飞天道:“童清派兵包围西门府后,杀了西门夫人与武将军,事后再也未回青苔巷,应当是藏于私兵处,目前尚未寻到他们行踪。”
有人问:“那西门府……”
刘飞天:“无一活口,只剩西门夫人的一双儿女逃过劫难。”
叶无言对西门桐和武曲的印象,尚且停留在二人欢喜大婚那日,这才一年,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嘈杂声喋喋不休,有人咬牙切齿大骂:“狗养的童清,他们能走到今天,血耗了多少年!”
苏玄煜冷静地斜睨四周,待他们安静后快速吩咐道:“崔阁,传朕旨意:玉言台众人散布城内,护万民周全。”
他转身,逮住老太尉张鸣镝:“张太尉,那些老兵可还能集结?”
张鸣镝苦着眉摇头:“顶多号召一队,这一年死的死、走的走,早就七零八落了。”
近一年来,苏玄煜和叶无言为了安顿老兵,花了不少力气,光是寻找数百人十几年前的家门,便难得很,却委实给边疆将士吃了一颗定心丸。
因为这意味着即使告老还乡,君主仍会善待士卒及家眷,一切后顾无忧。
叶无言提醒道:“陛下,是时候燃烟了。”
苏玄煜默认道:“张鸣镝,把张怀安喊来,有一场苦战要熬。”
其余人纷纷投来困惑的目光,海丹泽心神微动:“神官大人,你所说的‘燃烟’,可谓是唤边疆将士回来?但他们驻守千里之外,燃烟快则半月,如何能速来?”
刘飞天恭敬行礼,解释道:“海丞相,公子早有准备。自异域归来后,疆域战事松弛,公子便开始布局三防巡兵制,可在任意危难之时集结兵线。”
“这第一防,是在军中抽调兵卒,回防国内半界疆域,演兵监军。第二防,便是令不同行伍兵士结合操练,秩序大于情谊。第三防,则是疏通驿站,联通疆域守卫,不出半日就能集结一众行伍。”
海丹泽恍然中带有敬服:“神官大人绸缪甚远。”
叶无言礼貌回笑:“天机罢了。”
“陛下,臣记得武曲之子西门辞武艺不错,可否分他一队人马?”叶无言细细说着。
西门辞是武曲之子,如若他出面,眼中血海深仇的激烈愤恨,不但能惊醒将士的血性,还能为西门辞争取一条顺畅仕途路,好让他在今后有军功傍身服众。
“允了。”苏玄煜随即答应。
“还有一事未明,”海丹泽质询众人,“童清为什么选今日发难?他又为何挑定武曲将军?”
叶无言沉默道:“青月抓捕童文驹时着了道,有人射出一箭,精准射穿童文驹的心脏,这才发现中了计。想必童清会以此为借口‘征讨’陛下,但他手底下没有领兵将领,只能求助于仇季老将军的部下——武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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