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它想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罗氏会为它的秽珠挑选优质的母体,那何不就此让秽珠将那些人的精血生肉、丹田灵力一一吸收储藏起来。
秽珠从落入母体开始,便如寄生之物,一步步蚕食吞吃一切能让自己茁壮成长的事物,直到将母体的生机吞噬殆尽。继而通过子体,持续不断地吸收外界的力量,直至成熟采集。
路无忧猜测那些急病死去的,便是秽珠将他们从内部全部吞食殆尽了,如罗夫人。而那些痴呆的,则是被吃了魂魄与精血,留着他们做傀儡伪装,并继续通过其诞下的子体,吸收更优质的食物,如胡大郎的妻子。
这个诡祟懂得豢养与伪装,更舍得花时间等待。
邪智远比路无忧和祁澜想象中的要高。
罗氏用诡祟产珠敛财,却不知诡祟同时也在利用他们。
血礁吞吃珠子后,获得了精纯的力量,直逼极级的祟气威压,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路无忧只觉呼吸一窒,下一瞬周身被无形的巨力猛然压住,光是站稳都异常艰难,而他旁边的修士更是直接吐血倒地昏迷。
台上的凡人尚且还好一些,他们有天道的自然加护,不会感受到祟气威压,但仿若凝固的空气也让他们难以喘息。
几乎是肉舌卷回去的瞬间,七星金刚诛邪阵勾勒出完整图阵。
诡祟威压霎时一轻。
浮台中央的祁澜眼眸霍然抬起,划破指尖,佛血铸剑,直刺裂缝。
磅礴的赤金剑气破空而来,裹挟着佛门万丈圣光,激起血池翻飞,剑芒所至之处,作乱的水鬼来不及逃逸,纷纷在剑光之下惨叫消散。
血礁在阵法重重压制下,硬生生抗下一击,而乾坤空间被轰开半边,露出月牙岛山坡月色。
然而本是深夜时分,站在山腰浮台的众人却见街道上火光熠熠,那些喝过圣水、吃过圣珠的岛民与信众点着火把,僵硬地一步一脚朝罗宅汇聚。
有的人走着走着,胸膛便砰地炸开,露出腹中白珠,而本人与旁人却浑然不觉,仍然径直地走着,他们走过的街道已然被血浸满,成为了朝拜诡祟的参道。
阿春从中看到了自己相熟的客栈掌柜,她颤抖着声音:“怎么会这样……”
因空间被破,落入血池的罗望洋与族老们,也都化作了祟物,将行就木地朝血礁献祭而去。
血礁因刚才的一击,被削去了半边,露出了其中骨刺嶙峋的血蚌诡祟。
血蚌之前被阵法压制,可它临近极级,已然具备颠覆一方领域的法相之力,而眼下,遍地皆是它育成的硕珠,正可作为供它展开法相的养分。
只见血蚌骨壳狰然洞开,挣脱压制,隔空将信众的腹珠与满池血水吸纳入肚。
其转瞬化作三丈高的血色巨蚌,其骨壳发出哭嚎尖啸,竟引得海上潮汐共鸣,浪涛倒悬成通天水壁,眼看着便要朝岛上卷来。
让清醒的众人看得心惊胆裂。
祁澜却神色不变,诵经转手间,便将诡祟挣脱的七颗舍利子凌空抛向水壁方向。
舍利子本是佛门圣物,在空中蓦然幻化出莲相法天,挡住海上滔天潮水。
可纵然祁澜有金刚佛骨在,也终究是元婴修为,又造浮台消耗了不少灵力。
路无忧立即唤舔月化作巨狼,将浮台的众人驮到山坡上,减少祁澜压力。
舔月“汪呜”一声便开始叼人上背。
但阿春不肯,她从刚才便死死地盯着血蚌张开的血肉,里面混杂着断肢残头,一片血腥。
她抬头泪流,指着血蚌:“我娘,她也在里面……”
路无忧有些诧异,疑心她是否看错了,先不说她娘是否是被诡祟吞吃,就算是,过去这么多年,也早已被消化殆尽了。
然而路无忧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她的母亲的确是在里面。
不是作为祭品尸骨,而是诡祟祟核。
蚌中深处,一个妇人与腥污的血肉长在一起,她身穿深蓝色粗布长裙,露出一张常年在海水中浸泡而略显苍老的脸庞,她双眼紧闭如同沉睡般,面容安详,像似在海神庙里供奉的女神像。
眼见银狼就要驮走人牲,而阿春与路无忧还留在原地,血蚌斧足[1]向浮台袭来,路无忧正要将阿春护在身后,不料她却主动跑出去,冲向斧足。
路无忧正拽着她,一个没注意,在祁澜眨眼的瞬间,两人便被斧足吞入蚌中。
方才血蚌种种操作都未能让祁澜脸色变动半分。
而它卷起路无忧两人时,却明显察觉他神色一凛。
这诡祟果然极聪明,知道自己吞了什么重要之人后,便立即合上了蚌壳。
它的蚌壳可是堪比天阶防御法宝,是它数百年来凝聚心血所炼成,除非是合体期的老怪物亲临,否则谁也休想撬开它的嘴,更别说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元婴修为的佛修,虽然灵力出奇地浑厚强悍了些。
血蚌刚才吞了不少养分,足以够它潜回海里修养一阵。
到时候这些修士找不到它,自然会放弃。
正当血蚌准备滚落山坡,遁逃入海时,它跟前的土地轰然落下一道赤金剑气。
血蚌本以为可以像之前那般抗下佛血之剑,却不料剑锋触及蚌壳刹那,它似乎听到了梵钟催命的巨响,它引以为豪的蚌甲被硬生生地劈出深深裂纹。
它才惊觉,这道剑光上竟附着自己看不懂的繁复灵纹。
而它面对之人,雪色僧袍背后佛相临天,面如苍玉,冷白漠然。
只道四字:“把他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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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小路有心溜进去解决问题,但关小黑屋出来,必被胖揍。(不怀好意的小脸通黄.jpg)
下次副本设定尽量减少一点,属实是挑战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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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斧足:蚌的运动器官,像斧头形状的肌肉。资料来自百度。
第34章
巨蚌合上的瞬间,路无忧拽着阿春,两人像是被塞在了装满肥肉的饺子馅里,四面八方的血肉如同一张巨手,将他们推挤至深处。
好在其中空间并非全满,而是保留了三分之一的空隙,能让两人有喘息的余地。
血肉中混杂着死去的信众,正睁着死前惊愕的眼睛看着他们。
“小仙长,对不起……”
阿春泡在血水里早已昏迷,可她心里还愧疚着自己把路无忧给坑了进来,嘴里不住地呢喃着。
“等出去再跟你算账。”路无忧往阿春嘴里塞了一张叠成三角的避水符。
自噬魂鲟之后,得知要来海岛,他便准备了厚厚一沓避水符,有备无患。
路无忧此时也心有戚戚,被血蚌吞进去的那一刻,他在空中与祁澜对视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出去之后要完蛋了。
虽说他是为了保护阿春不慎被吞,但也有些许故意的成分在。
在看到祟核时,路无忧心中生出一种直觉,那祟核里藏有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隐隐吸引着他,乃至于让他不惜性命入局。
再者,这血蚌屠级巅峰,若开展领域法相,整个岛存亡估计就在它一念之间。
路无忧自然知道自己一粒小虾米不一定能吞噬得了这个诡祟,但即使无法从内部击破,起码也能帮祁澜掣肘它,多争取一些时间。
路无忧怎样算,都觉得不亏。
他在内部感觉不到外面的动荡,只听得一声闷雷般巨响从上方传来,像被人从外部打了一拳,四周原先囊鼓鼓的血肉骤然坍塌,下一瞬又复膨胀,暴涨几近填满整个空间,朝两人碾压而来。
空间正在被急速地压缩,得尽快击破祟核,方可逃生。
两人被吞入的地方就在祟核附近,路无忧快速削开两层肉墙,便见到了阿春母亲。
她一如之前所见那般沉睡着,裂开的腹中藏着一枚如足月婴胎的黑珠,散发着浓郁祟力。
路无忧低声道了声“见谅”,右手径直探向她腹中,他手掌裂开一道猩红的血口,一口衔住黒珠。
在贴上的瞬间,整个蚌内的血肉急促翻涌了起来,似海啸般发出痛苦嚎叫。
路无忧手臂立即浮现出狰狞血脉,游龙般遍布全身,而他双瞳血红潋滟,全力催动着丹田,不断吸食着黑珠。
眼前的妇人此时冷不防睁开了浑白的瞳孔,路无忧与她双目而对。
刹那间,那些潜藏在祟核中的记忆涌入识海。
……
“还差十一颗一品珠,阿娘就可以不用再下海采珠啦。”
海边的樵木棚屋里,珍娘将年幼的阿春搂在怀里,掰着女儿的手指头一同数数。
珍娘自幼父母双亡,被罗氏收为奴籍,日夜采珠,以偿还所谓的“养育之恩”。
即便她是岛上最出色的采珠女,在月牙岛这般恶劣的条件下,也花了二十年堪堪才攒够脱除奴籍的珠数。
她看着自己一双健康饱满的柔荑,渐渐变得黑黄干裂,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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