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成想,太子竟然不显山不露水,默不作声地调动云中道驻军,来了个瓮中捉鳖,抓了个现行,让人无可辩驳。
他赶紧召来贺朝霖问话,想探听太子这几日的动向。可对方却一脸迷茫,显然连太子的面都未曾见到几次。
太子到底掌握了多少?是否已察觉节度使府与豪强勾结?他会借此机会追根究底、大做文章吗?
钟节度使颓然地坐回椅中,脑海里思绪翻涌。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犯人早已押到,太子殿下却迟迟不见踪影。日头从东边攀升到天穹正中,堂内众人饥肠辘辘,只好一盏接一盏地饮茶聊以充饥。
午后的困意袭来,加之腹中饥饿,心中又七上八下,钟节度使的面色愈发阴沉,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他的眉间隐隐透出几分焦躁,终于忍无可忍,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堂吏,吩咐道:“去端些——”
“太子殿下驾到——”堂外传来衙役的高声通报。
钟节度使眉心一跳,心头无名火顿起,与忐忑交织之下,险些让人失去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回过头调整表情,与堂内其他官员一起站起身,垂首静待。
堂外刺眼的阳光中,渐渐出现三道身影。最前的一人身姿修长,步伐从容,负手而来,迈步踏入堂中。
堂内众官员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堂下的犯人和各家商行的主事也连忙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楚祁不言不语,径直走到雕花长案后,撩袍坐下。最近的堂吏眼疾手快,赶紧呈上热茶,又恭敬退下。
围脖-
待萧承烨和薛仲各自落座另一侧,楚祁抬眼扫视钟节度使一行官员,端起茶盏,缓缓吹了吹茶沫。
没有得到他的授意,堂内无人敢擅动。贺朝霖被唤过来之前,应薛仲的提醒,不明所以地吃了几块糕点,如今倒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可其他几位官员腹中空空,头脑昏沉,几近无法站稳,心中暗骂不止,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云中道真是治得一手好城。”楚祁冰凉的声音忽而响起,“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散播不实谣言,聚众惑乱人心,府衙竟连半点风声也无。”
钟节度使闻言,面色骤变。他猛然跪倒,额头触地,声音微微颤抖:“是臣失职!因着城中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因此一时失察,忽视了这等悖乱之事!还请殿下降罪,臣等甘愿受罚!”
见他下跪,其他几位官员也纷纷跪倒在地,长拜不起。
楚祁神色淡然,啜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道:“节度使大人言重了,本宫可没有将诸位大人治罪的权力。”
钟节度使咬了咬牙,说道:“是臣失言!是臣等自行请罪,愿罚俸一年,充入公账,用于民生,以作自省!”
楚祁忽而轻笑一声,放下茶盏,温声道:“钟节度使主政一方,绵绵爱民之心,令人动容,本宫又怎忍心苛责?大人们快快请坐。”
“谢殿下!”钟节度使心头暗恨,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站稳,赶紧坐回椅中,扶着扶手,勉强坐稳身形。除了贺朝霖外,其他官员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却无一人敢失态。
楚祁这才将目光投向堂下跪着的众人,缓缓问道:“都审过了?”
钟节度使连忙定神,拱手答道:“回殿下,都已审问。犯人供述,皆是受各自商行指使,才散布这等无稽谣言。”
楚祁闻言,眼睛微眯,追问道:“这些商行所牟何利,又受何人指使,可曾查个水落石出?”
钟节度使心念电转,斟酌着答道,“据商行所述,是因担忧本次税制改革后,会迅速增加税赋,惧怕之下才——”
——“砰!”
一声炸响打断了他的话语。一个茶盏骤然碎裂在堂下,碎片四散,滚烫的茶汤泼洒开来,溅到几家商行主事人的头脸上。他们吓得浑身一抖,却不敢呼痛,只是颤抖着跪伏在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堂内顿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钟节度使面色僵硬,心中惊骇,却不知楚祁缘何发难,为免自乱阵脚,不敢轻举妄动。
薛仲却神色如常,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仿佛司空见惯。
萧承烨神情复杂地看向楚祁——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抵挡对方这般雷霆震怒的气势,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无法言喻的折服。他咬了咬牙,心中暗骂自己是否真的有某种特殊癖好。
楚祁不知何时已然起身。他面色冷峻,一手撑在案上,另一手缓缓收回,目光冰冷如寒潭,一字一顿地道:“阻挠朝廷政令,等同谋逆,尔等可知?”
◇
第166章 敲诈一笔
几家商行的话事人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叩头求饶,哭诉商行经营的不易,以及手底下百十号的生计所系,只求太子殿下网开一面。
钟节度使则是暗暗舒了口气,看来楚祁对自己的解释深信不疑。他起身拱手,试探着说道:“殿下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楚祁冷冷瞥向他:“钟节度使以为呢?”
钟节度使连忙慷慨激昂地道:“此等大罪,自当严惩不贷!臣以为,应将妖言惑众之辈当街斩首,以儆效尤!”
那几位犯人闻言,瞬间面如死灰,想要哭嚎求饶,却在衙役怒目之下噤若寒蝉,只能瘫软在地,满面绝望之色。
楚祁眯着眼,显然是在等待着钟节度使的下文。
斟酌片刻,钟节度使又继续道:“只是这几家商行,手下各有数百生计,若是贸然将他们的话事人处死,届时商行运转停滞,近千百姓生计发愁,绝望之下,恐引发民乱啊!”
见楚祁未出言反对,他进一步劝解道:“念在他们也是为了手底下人的生计着想,不过是目光短浅、想法愚钝了些。不若各打三十廷杖,并另罚万两黄金,以作惩戒!”
他抬眼看向楚祁,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数万两黄金,俱充入云中道公账?”楚祁冷冷问道。
钟节度使心中暗骂,面上却作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义正辞严地答道:“府衙怎敢受之?此番改革推行,花销甚巨,自然应设立一个税制改革公账,由殿下亲自调配,用于民生。如此,既能彰显朝廷恩德,又能取信于民。”
楚祁蹙起眉头,略带犹豫地道:“这如何使得?此事虽出于公心,但若被有心人歪曲为中饱私囊——”
“殿下。”钟节度使坚定地打断他的话语,沉声道,“您仁德为怀,心系民生,此账由您亲自监管,百姓自会感念朝廷恩德,何人又敢妄加非议?更何况,臣等必竭尽所能辅佐殿下,将账目记录得清晰明白,绝不让任何人有置喙之机。”
楚祁沉思片刻,长叹一声,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殿下心怀万民,实乃大楚之福!”钟节度使连忙拱手,恭敬道。
楚祁点点头:“如此,就照钟节度使所言行事吧。”他直起身来,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另外,还请节度使府明日在城中各处张贴告示,将本次政令内容公之于众,并安排官员在府衙门口答惑释疑,莫要再平添误会。”
“臣等遵命。”钟节度使忙不迭地应下。
楚祁微微颔首,走到堂下,瞥了一眼萧承烨和薛仲。两人立刻起身,跟随他迈步而出。贺朝霖犹豫一瞬,还是起身跟上。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钟节度使缓缓抬起头来,面色阴沉如水。他的心绪翻江倒海,神色几经变换,最终蹙眉长叹一声,颓然瘫坐回椅中。
四人进入院中,侍卫轻轻关上院门。薛仲再难抑制笑意,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捧腹蹲在地上,边笑边抹眼泪。
贺朝霖站在他身后,一脸无措,显然没料到他有如此失态的举动。萧承烨嘴角微微弯起,却仍然强作镇定。
楚祁转身伫立,眉梢微挑:“薛大人这般失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数万两黄金,尽数进了大人府中。”
薛仲抬头看向他,眸光潋滟,揶揄道:“钟节度使怕是都快被气晕了。殿下欺负主政一方的朝廷重臣,小心回京之后被人联名弹劾。”
“有何可畏?”楚祁面色严肃,语气坚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虽千万人吾往矣!”
贺朝霖闻言,神色一僵,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心中懊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反倒成了被调侃的对象。
萧承烨转过头,狐疑地看着楚祁,实在不觉得这是他能说出口的话,又无意间瞥见贺朝霖尴尬的神色,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殿下倒是志存高远,下官实在自愧不如。”薛仲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近前,略带几分促狭地道:“不过,您即将有这么一大笔进项,若不从指缝里漏点出来,请手下的人好吃好喝一顿,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吧?”
“薛大人所言甚是。”楚祁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问道,“不知该去哪里请诸位好吃好喝一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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