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楚祁照旧往后殿走去,回到正乾殿。
自勉强亲书圣旨后,皇帝便再次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地卧于榻上。
从萧承烨手中接过拧干的帛巾,楚祁细细为皇帝拭去额间冷汗,握着他的手静坐良久,又为他掖好被角,方才起身绕过屏风,坐到书案前,取过新呈上的奏折,细细翻阅起来。
萧承烨立于书桌一侧,取过墨条,往砚台中滴入几滴清水,垂眸研墨。
房内静谧得只闻墨条与砚台摩擦的声音,清水渐染墨色直至纯黑,墨香混杂在药香中钻入鼻端。
楚祁提笔蘸墨,落下批注。
萧承烨便垂手侍立,目光落在他专注的侧颜上,神情有些恍惚。
察觉到他的注视,楚祁抬眸望来,语气温和:“一夜未眠,累了吧?去歇息片刻。”
萧承烨摇头,低声道:“殿下亦彻夜未眠,我在这里陪您。”
楚祁眉头微蹙,与他对视片刻,终是轻叹一声,搁笔起身,道:“罢了,我陪你去歇会。”
说罢,不待萧承烨推辞,便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外走去。
沿途宫人纷纷垂下眼眸,不敢直视。
萧承烨面颊有些发烫,想要悄悄挣开,却被对方握得更紧,只好无声叹了口气,随着他一路行至偏殿,进入自己的房内。
房门关闭,光线顿时昏暗下来。萧承烨抬眸向楚祁,正巧撞见对方温柔的目光,喉咙不禁有些发紧,声音微哑:“殿下……”
楚祁没有说话,上前一步,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埋首在他颈侧,贪婪地嗅闻着他的气息,随即在他白皙的侧颈落下连绵炽热的吻。
久未经事的身躯不由一阵酥软,燥热之意渐起,萧承烨勉力保持清醒,将手抵在他胸前轻轻推拒,轻声道:“殿下不可……眼下时局未稳,恐遭人非议。”
“我实在忍不住了。”楚祁声音低哑,“你日日在我眼前晃荡,夜里入梦都是你……”说完,一面轻吻他的耳后,一面引着他的手下移,低喘道,“感受到了么?我对你的思念。”
萧承烨如被烫到一般收回手,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艰难道:“此次入宫……未曾备下……”
“未曾备下什么?”楚祁抬手托起他的下巴,哑声问道。
“……”萧承烨脸颊发烫地闭上眼,没有言语。
楚祁的轻笑声传来,衣袍滑落,温热的指腹轻抚上他的唇瓣,声音低沉:“张口。”
萧承烨的脸已红至耳根。他顺从地轻启唇齿,便感觉到对方修长的手指顺势而进,为舌身和上颚带来一阵麻痒,他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吟。
楚祁的呼吸显然重了几分,缓缓收回手,让他伏在茶桌上。
萧承烨抓住桌沿,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呼吸逐渐紊乱,睫毛轻轻颤动。
随着温润的手指离去,随之而来的是缓缓推进的炽热。萧承烨咬紧牙关,额间浸出细汗。
两人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尤为清晰。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湖岸,柳树沙沙晃动起来,湖水也泛起层层涟漪。
风势渐急,湖光潋滟,绿柳婆娑。及至狂风骤起,湖面波涛翻涌,柳枝摇曳不定。
萧承烨眉头紧蹙,眸中含泪,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节发白。他带着祈求的目光回头望向楚祁,又难耐地将头垂下,低低喘息。
仿佛要将这段时日的思念悉数讨回,楚祁不知疲倦地攻伐着,待他再难支撑,便将他抱至榻上,从背后与他紧密相拥。
榻上开始出现或深或浅的痕迹,白皙的手指无助地陷入锦枕,生理性的泪水不断自眼角滑落,呜咽声渐渐变得有气无力。
雨后初晴,萧承烨额发皆湿,双眸失神,呼吸浅促,疲惫地伏在锦枕之上。
沐浴更衣后,二人相拥于新铺的被褥中,沉沉入眠。
◇
第216章 是战是和
从静谧的黑暗中苏醒时,饭菜的香味率先袭来,缓缓睁开眼,跳动的烛光便紧跟着映入眼帘。
萧承烨将目光继续往外投去,就看见楚祁已整衣端坐于书桌前,手执狼毫,批阅奏折。不远处的茶案上,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撑着身子坐起,衣袍窸窣作响。对方立刻搁下笔,起身走到床前,抬手轻抚他的侧脸,温声道:“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萧承烨点点头,披上外袍,穿好靴子,与楚祁一同落座于茶桌旁。
楚祁提箸为他布菜,语气柔和:“快到子时了,多吃些,吃完再回去歇息。”
萧承烨应声,拿起筷子,静默无声地用着膳。
楚祁放下筷子,撑着额角看他,眉目温柔。
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萧承烨抬眸道:“殿下不用膳么?”
楚祁摇头笑道:“我用过了。若要等你醒来再用,怕是要头晕眼花地批折子。”
萧承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殿下这是在暗讽我贪睡么?明明是您……”话未说完,他的脸颊已经有些发烫,连忙重新垂下头专注吃菜。
楚祁轻笑一声,抬手轻抚他的发顶,低声道:“是,都是我的错。”
萧承烨心头一暖,放下筷子,牵过他的手,轻声道:“日后是一国之君,不可轻易认错。”
楚祁无奈地道:“我知道了。快吃吧,菜要凉了。”
萧承烨点头,收回手,重新沉默无声地用起膳来。楚祁就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在这不同寻常的安静中,房内的气氛逐渐有些微妙起来。
吃菜的速度渐缓,萧承烨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又紧,却终究没有说话。
“父皇下了旨。”楚祁忽然开口道,“广陵侯受北戎挑拨,谋刺太子未果,四海缉捕,俟获枭首,祸不及家人。”
萧承烨拿着筷子的手一颤,指节有些泛白。沉默半晌,他轻轻搁下筷子,垂着眼眸低声道:“多谢殿下……定是您向陛下求情了吧?”
“是。但,对不起……”楚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道,“你父亲的命,不能留。”
萧承烨将目光落在茶案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回道:“我知道。我很早就明白,父亲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他被执念蒙蔽心智,误入歧途,做下太多错事,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楚祁忽然倾身,将他拥入怀中,声音有些颤抖:“承烨,你会恨我么?”
萧承烨勉力扬起一个微笑,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殿下,承烨永远与您站在一起……无论何事。”
楚祁没有再问,只是埋首在他颈项,身体微微发抖。
萧承烨红着眼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脊背,语气温柔:“别怕,我永远都在。”
楚祁沉默着点头,收紧臂弯,仿佛要将他融进骨血。
萧承烨也紧紧回抱住他,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流出,顺着脸庞滑落到他的肩头,浸入深色的衣料中,消失不见。
因大势已定,萧承烨再无需留宫为质。在最近的一次短暂苏醒中,皇帝亲自下旨,令其他回归工部当值。
此举既是表明皇帝“祸不及功臣家人”的宽厚仁德,亦是变相地为萧承烨回到工部站台——朕已然既往不咎,各官员亦不得以“罪臣之子”为由,有半分为难之举。
皇帝下令当日,楚祁便亲自送萧承烨出宫,一同进入工部衙署。
工部官员们探究的目光落在萧承烨身上,神色均有几分怪异。这位昔日的广陵侯世子,而今的工部员外郎萧大人,竟能在自家父亲与太子的生死交锋中全身而退,还能得陛下、太子青眼有加,可见手段之了得,绝非常人能及。
有些难听的流言蜚语随之流传开来。毕竟楚祁与萧承烨的关系人尽皆知,不少官员便以此得出更龌龊的推论,只道萧承烨怕是不仅服侍过太子,估摸着还服侍过更尊贵的人,故而才能屹立不倒。
首先挺身反击这些流言的,是工部营缮清吏司众人。席郎中当众指着那些阴阳怪气的人破口大骂,发挥出朝廷老臣数十载的真才实学,从祖宗十八代依次往下,逐一骂了个遍,于是工部衙署得以勉强清净起来。
但其他衙署中,流言仍挥之不去。甚至有人联想到萧承烨曾在广陵侯带领下参加诸多宴饮,与朝中多位大臣往来周旋,更添许多新的猜测。
萧承烨始终一言不发,未曾为自己辩白,更未向楚祁求助。
一则,他不愿以此等琐事烦扰已然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二则,任由众人唾骂揣测,竟让他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赎罪”的快意——父亲为天下所缉,儿子为千夫所指,或许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同甘共苦。
即使所谓的父亲根本不在乎,即使所谓的儿子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颗棋子。但或许能以这样近乎自虐般的无动于衷,报答几分永远算不清的生养之恩吧。
数日后,北地州的军报飞鸽传来,言道中州大军抵达寒川城的前一日,北戎便已撤军,消失在广袤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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