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孤零零站在那儿的模样,无端透出一股落寞。
阮玉叫他:“古少侠,怎么不走?”
古十三抿了抿嘴,跟上来,沉默不发一言。
阮玉将他带到议事厅左边的一间小四合院:“这是总镖头的住处,以前我爹轮值时,就住在这儿,现在是你的住处了。”
这是唯一一间位于中间一圈的住宿院落,往外院走几步可以传唤镖师,往内院走几步就进了议事堂,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好位置。
古十三点点头。
阮玉想了想,又道:“明日比武大会,第一轮是普通镖师的群战,第二轮开始单人挑战,便要守擂台,我已粗略排过一次阵容,还请古少侠再将镖师们试一遍,明日就倚仗你了。”
古十三定定望着他:“……定不负所托。”
阮玉这才把镖师们聚起来,交给他,自己则去同几位掌柜安排招待宾客等杂事。
古十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拐过弯,再看不到人影,才转回头来。
阮玉一直忙到深夜,总算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回到家中时,白秋霜竟然还没休息,正同刚刚接来的小师妹说话,见他回来,连忙问:“如何?可借到人手?”
“有人上门应聘总镖头,镖师们同他过招,没有一个能撑过三招,是个绝顶高手。”阮玉由宝竹伺候着脱下披风,“我便让他暂时留下,先撑过明日再说。”
白秋霜立时松了一口气:“当真是及时雨,我下午还在求你爹爹显灵呢。”
又问:“是什么来历?会不会有诈?”
阮玉顿了顿,略过外貌肖似秦故这一点,道:“他下午训练镖师,排兵布阵时,我在旁看了几眼,是北派风格。南北一向互不干涉,那几个镖局再有能耐,也请不来北派的人插手此事。这样的高手,除非他自己愿意,也犯不上蹚这样的浑水。”
白秋霜点点头,她的师妹也在旁宽慰几句,阮玉这才回院休息。
短短一夜眨眼而过,第二日清晨,公鸡打鸣,旭日东升,阮玉就准时睁开了眼。
以前爹爹还在时,他日日睡懒觉睡到日上三竿,一直想不通爹爹怎么就能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地在公鸡打鸣的时候起床。
现在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终于明白,当肩上担着一整个镖局成百上千号人的生计时,多躺一刻都如坐针毡。
宝竹伺候他换上新衣,这是为了今日比武大会特地做的华服,薄紫外袍堪堪曳地,里头搭着一身雪白,沉稳又不失少年风采。
阮玉坐到妆台前,本以为连日劳累,一张脸肯定憔悴得不能看了,没想到瘦了一大圈,脸上娇憨的颊肉没了,倒愈发显出秀美的五官,一双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娇滴滴软绵绵的,而是干净精神,带上了点不罢休的劲儿。
宝竹为他简单束起马尾,淡扫长眉,胭脂在脸颊和唇上轻轻一点,笑道:“公子,这样倒比以前还要好看呢。”
阮玉微微一笑,站起身,又想到古十三今日要坐镇,穿着那身布衣可不像个总镖头的样子,就道:“带上黑雕羽披风。”
信义镖局门前张灯结彩,搭起了擂台,阮玉走进镖局时,里头一派忙碌,李掌柜正在指挥伙计们搬桌子搬椅子,阮玉四下一看,古十三正在不远处交代镖师们,背着手,侃侃而谈,倒挺有总镖头的架势。
他走过去,喊道:“古少侠。”
古十三转过头,看见阮玉身着薄紫华服,整个人清新秀美好似在发光,笑着朝他走过来,面具下的双目微微睁大,看呆了。
阮玉走到了他跟前:“披上这件披风罢。”
他叫宝竹为古十三披上黑雕羽披风,又亲自为他理了理肩上油光发亮的雕羽,古十三只怔怔地直勾勾盯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今日凶险,我全家性命,信义镖局多年荣光,全系于古少侠一身,拜托了。”阮玉说着,就要朝他深深一揖。
还未弯下腰,一只大手伸出来一把托住他,不叫他拜下去。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古十三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第50章 总镖头威震八方
阮玉同这双熟悉的眼睛对视, 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李掌柜匆匆来报:“公子,今日又有东西送来, 是一对招财进宝的金福娃。”
阮玉一顿,轻轻瞥了一眼古十三。
古十三只扫了一眼李掌柜手中捧着的金福娃,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阮玉收回视线,摆摆手:“既是好兆头,收下罢。”
晌午时分,比武大会正式开始。
信义镖局现下三十六名镖师, 在擂台下严阵以待, 白秋霜和师妹一块儿坐在台前正中的一张八仙桌,陪着知府大人,其他各桌贵客也陆陆续续入席, 阮玉这才登上擂台,一敲铜锣,台下众人纷纷抬起头看过来。
“多谢诸位贵客前来捧场。”阮玉朗声道, “信义镖局能重新开张,承蒙老天眷顾,承蒙各位厚爱, 这两年里对我们伸出援手的亲朋好友, 一开张便义无反顾回到信义的老伙伴, 这些恩情, 在下一一铭记于心。”
台下众人望着他, 那些目光,有担忧,有质疑,有观望, 也有期盼。
阮玉顿了顿,提高音量:“开镖局,话说再多,不如技高一筹!今日信义镖局便在此摆下擂台,迎战各路英雄好汉,若有好手,尽管上台!信义定不负各位父老乡亲厚望,以此一战,重振威名!”
这话铿锵有力地砸下来,台下才终于响起了喝彩声,不一会儿,就有人举手:“我们先来!”
摆擂台有彩头,而且彩头可以叠加,阮玉这次放出去的风声,每赢一局的彩头是十两银,对普通镖师而言,是半年的工钱,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而且第一轮是群战,多少能浑水摸鱼,到第二轮单人挑战可就是手底下见真章了。
阮玉走下台来,古十三就在擂台旁,盯着那上台挑战的三人看了片刻,在镖师中点了三人:“这三人下盘不稳,功底不扎实,想必会些偷鸡摸狗的手段,你们上台先声夺人,把他们打懵了再说。”
三人领命上台,阮玉心里到底有些忐忑,小声道:“群战五局,输两场也没事。单人战要守擂,得叫他们保存体力。”
古十三背着手,看了看他:“有我在,不会有败。”
高手大多自傲,这会儿阮玉也不便拂他的面子,只得在心中捏一把汗,在台旁紧紧盯着场中。
出乎意料,群战异常顺利,有古十三排兵布阵,每一场镖师们都赢得极快。
阮玉不敢放松警惕,群战不用守擂,来砸场子的人不会把目光放在群战上,想必都在第二轮的单人擂台等着呢,他深吸一口气,走上擂台:“多谢各位江湖好汉捧场!第一轮群战我们拿下五局,现在开始守擂,有请总镖头,古十三!”
此话一出,台底下众人交头接耳。
“古十三是谁?”
“扬州城里没听过这号人呀?”
“别说扬州城里,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听过。”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戴着面具的古十三身披黑雕羽披风走上台来,众人一看他十分年轻,竟穿着故去的阮门主那件标志性的披风上台,登时哗然。
“哪来的毛头小子?!阮门主在江湖赫赫有名,他的披风岂是随随便便一个无名之辈能穿的?!”
“还戴个面具,这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
“信义镖局看来是要完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坤君果然成不了气候,居然请个这样的人来当总镖头。”
话音未落,迎面一道破空之声,方才说出这话的人只觉得头皮一扯,耳边啪的一声响,头上的木簪竟应声碎裂,木片当啷掉在地上。
“哎哟!”他一下子捂住脑袋,“谁?谁偷袭我?”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往台上看去,古十三将手中剩下的小石子抛起又接住:“再对阮公子出言不逊,我打烂你的脑袋。”
台下众人暗暗心惊。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竟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这么远的距离,耳力如此精准,在人山人海一片吵嚷中瞬间辨出诋毁阮玉的是哪一个,而且小石子堪堪击中那人发簪,又未伤人——要知道,江湖中人对武功的最高评价,便是收放自如,大开大合不算本事,杀人不见血才是高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总镖头显然深谙此道,一个小石子,就堵住了众人的嘴。
众人不禁在心里猜测——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就登峰造极,这是哪位不世出的高人收的关门弟子不成?
台下再没人敢对他穿这身黑雕羽披风指指点点,古十三阔步走到擂台正中,同阮玉并肩而立,伙计搬上两张八仙椅,古十三先抬手请阮玉坐下,自己才走到另一张八仙椅前,一展披风,坐下身来。
总镖头压阵,但并不是一开始就出手,因擂台战不论挑战者还是守擂者,每人都只有一次上场机会,站上擂台就不能再换人,输了才下台,为防有心之人用车轮战,总镖头是留到最后应对高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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