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聂二认祖归宗前,傅娴儿属于下嫁。那时的聂二不过是个无名无份的小卒。
一年前,聂二死在了烟花之地。
他本就品性低下,入了族谱后更是无法无天。
这事本也是他对不住傅娴儿。
可傅娴儿和聂二有一子,是聂家主的唯一孙辈血脉,于是聂二死了,聂家不肯由傅娴儿的意离绝。
傅娴儿一气之下,那被聂家拿捏的一纸和离书干脆不要,带着儿子直接回了娘家。
孙子还是聂家的孙子,只是没有放在府上养而已,所以聂家也就没有在意,由她去了。
至此,二人还是合于法度的夫妻关系。
聂炎之事极其恶劣,被判其满门抄斩并不为过。
可,傅娴儿和那聂家孙子,自然也包含在里面。
乳娘赵氏一直陪在傅娴儿身侧,早已到了功成身退的年纪,于是俩年前傅娴儿同其夫回聂家时,她也便回自己家去享那晚年之福......
哪知道傅娴儿的日子越过越差不说,现在还撞上这等子要命的事儿。
“临刑日是哪日?”阮进玉醒来后在宫里几日,什么都不知道。
薛无延瞥了他一眼,答:“中秋后第三日。”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日,所以判的临刑日,在中秋节日后。
随后他又将视线放回严堰身上。
薛将军惯来爱民,这次遇到了,自然就停了步去了解。还为此讲到皇帝这儿来让他听上一听。
他们三人在这边,忽而一人影疾步跑来。
那赵氏先是一直跪地而哭,一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边的人。
她过来,再次俯身就往下跪,挡都让人挡不及,那嗓子吼出来,已经细哑到混沌,“大将军,我认得你,大将军军功显赫,能不能帮帮我。”
“傅氏何其无辜,傅氏之子何其无辜啊!”
“那小儿不过四岁,求求你,求求将军救救小儿吧!”
先前薛将军回来之时,不少人观其名来街上迎队。赵氏也跟着自家儿子凑了一番热闹,于是就此见到了大将军。
她显然是只认得薛将军,于是跑过来径直就朝着薛无延一跪。
聂炎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是犯了皇家威严,哪里有人能帮她,她就只能笨拙学着那些身负冤案希望能沉冤昭雪的人一样来着宫门前跪上一跪。
薛无延那惯来正色其身的神色今日有些竟不住的崩塌,他拧着眉,眼中冒着气。
赵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沧桑的手扒上薛无延的胳膊,蹭了些泪水上去,薛无延并不介意,借着她攀着自己的力要将人拉起来。
可赵氏见状彻底脱开手,伏地去要磕头。
薛无延的脸色更难看了,但他能做的只有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他没办法在这里去和皇帝说话,也没办法去用话来劝慰赵氏。
阮进玉原是在最边上,此刻终是没忍住要上前,薛将军拉不起赵氏,赵氏有一种拿命要换一个说法的势头。
好在还不等阮进玉上前,边上又来了一人。
是位较瘦的男子,他一把抱住赵氏,将她拉起。
“母亲,你何苦啊。”
是赵氏那位儿子。
也知道所有事情,想必是前一脚找不到母亲人猜到她来此后一脚就跟上来。
最后,险些晕过去的赵氏被他儿子给带回了家,这闹局,才算暂时结束。
余下他们三人还在这原地。
三人脸上形色各异,阮进玉脸上表情也不是很好,但更多难看情绪被他压在心底没有展露出来,这件事,他没有说话的资格。
他没有和皇帝说话的资格。
薛无延也沉默了,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中最为平淡的莫过于严堰,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待那俩人离去之后,他淡漠着跟阮进玉道一句:“走吧。”
然后就真的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他们二人今日出宫是要去看大理寺卿的,这才是正事。
薛将军一直到看到他们走了,也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尽管脑子里此刻仍旧在响着方才赵氏求他的那些话。
多么苦涩,多么痛彻心扉。
阮进玉还是走在严堰的身后,他的步子终是要比严堰小上一些,多走两步便落后了去。
一路往外走,或许是想事情太过出神,以至于前方的人回头瞥了他几眼都未曾发觉。
“老师想说何不说?”走到街道上,四周吵吵闹闹,这会儿俩人差不多是并排而走,严堰平缓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阮进玉想了半晌,最后也只是恹恍恍的摇了摇头。
严堰却忽然扯嘴一笑了,似不在乎的拈然就来,“不和我讲,是因为怕我难办,还是因为不好开口。”
“只是无能为力。”阮进玉终是开了口,嗓音有些涩,“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其中囊括了尽管他开口和皇帝说这件事的结果。
从始至终,都无能为力。
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此刻他有些苦涩,因为尽管翻了天,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压得他动不了。
他开始没有去和严堰讲不只是他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件事,还有一点便是他不想把这种感受带给严堰。
身处君王位,这种事情只会更加。
严堰没有说话了。
前方就到了大理寺卿广折源的府上。
广折源膝下无子,只有白头偕老的妻子。现下他久病不起,似有寿终早醒之意,横竖有关系的能来打一招呼的都来过了。
皇帝今日也亲临。
临门一脚,皇帝忽然停了步子,他回身,正正对上阮进玉的眼,他说:“此处事毕,孤带你去见她。”
阮进玉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严堰口中的“她”是何人。
——傅娴儿。
阮进玉还眨着眼愣神呢,方才还正色的人此刻就朝他挑了挑眼尾儿,骄狂又有些诱劝意味对他一言:“不必为了旁人束手无策。”
......
大理寺卿广府今日门上还没有人来拜访。
严堰和阮进玉是头一道。
他们一进门府中管家就上前来迎接,管家不知道二人的身份,只是自打大理寺卿告病在家后,来探望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
府中下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府内一切静好。
管家边带路边对二人道:“老爷在里屋,已经醒着,二位可直接进去,小的去禀一下夫人。”
于是管家将他们二人带到屋子门前,他便转身走了。
严堰推门进去,阮进玉依旧走在他身后,后一个进来的。
想是提前有人禀告过了,广折源并不意外又来了人。
只是在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才微微惊讶于后又要起身行礼。
严堰惯来就不在乎这些虚礼,何况是病中人,自然能免都免了。
这边二人随口说着几句,广折源靠在床头坐着,严堰和阮进玉坐在屋内两侧的椅榻上。
提着提着,突然就提到了大理寺少卿光孚临。
严堰撇眼,“去哪了?”
广折源虽是光孚临的师父,但二人还有一层关系。
广折源和光孚临的父亲乃是结义兄弟。
二者关系甚好,广折源自然在光孚临这里也就如其父一样。
两家又本是隔得不远,如今广折源病在床榻,他当儿子的不该在一旁尽尽孝道。
广折源温笑道:“陛下若是想见他,臣命人去将他喊回来。”
严堰还未说自己是不是要见,一直没开口的阮进玉忽然出了声,“我去寻他一寻吧。”
广折源和这位帝师没有太大的交集,想了半晌都没想明白他和光孚临如何认识。
但一想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便没不敢逾矩叨扰他。
广折源原是想开口婉拒,但严堰先他应了阮进玉的话。
于是,广折源收回腔,阮进玉退了出去。
他们二人说话阮进玉实在是有些搭不了腔。如此,倒不如出去把光孚临找回来。
光孚临此刻应该是在大理寺就职,现在是就职时间。
但是按照光孚临那性子,人就不一定在大理寺。
从广府过去大理寺,路上会经过西雀坊。
阮进玉那日和光孚临相处时,就听他说过,他们那一圈人都很喜欢去西雀坊玩,不管是有事还是没事。
所以,阮进玉在走到西雀坊门前时,停下了步子。
此刻太阳已经慢慢辉着光往下涌了,他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那牌坊上。
没犹豫,进来在一楼绕了一圈没有看到人,便打算往二楼去。
那管事妈妈又在此刻拦住了他,西雀坊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能让管事妈妈记住的人真是不多。
除了光孚临那些个有钱还经常来玩儿的公子哥,她记得阮进玉实在是不容易。
结果妈妈开一嘴玩笑戏语,说是她见阮进玉第一眼就看上他这脸了,要不是看他穿着同样华贵,料想此人就算没有身份也定然不是个缺钱的人,这才没有和他开那口将他留在自己这西雀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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