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惟初皱眉,大靖国库岁入全部折合白银也不过二千多万两,这些商贾走私出海果然是暴利。
“朕知道了,你们继续做吧。”晏惟初冒出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句。
郑世泽愣住,不敢置信地抬头:“啊?”
晏惟初看着他,似笑非笑:“但是利润朕八,你们二。”
“……”郑世泽哽住。
晏惟初问:“怎么,不愿意?”
郑世泽到嘴边的话咽回,他要是说不愿意怕是今晚脑袋就要搬家,他这个表弟大概不会顾念什么手足亲情:“……愿意。”
晏惟初吓唬够了人,这才说:“你回去写封信给舅舅,告诉他朕的意思,朕日后会开海,但还没到时候,朕现在穷得很,让他先送点银子给朕这个外甥花花。
“日后即使海禁令解除,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出海,能不能拿到资格得朕说了算,但你们是朕的母家人,朕不会亏待你们。否则到那时还想走私的,被抓到可就不只是砍头那么简单,只怕会九族不保。
“你和舅舅都管好嘴巴,开海之事若是现在走漏了一点风声,朕唯你们是问。你俩给朕夹着尾巴做人,跟江南那些黑心肝的士绅少些往来,把自己屁股擦干净点,要不出了什么事别说朕不给母后面子。”
郑世泽被他这打一棍子又给颗枣,连恐带吓地整懵了,半晌回过神,咽了咽唾沫,问:“陛下,您真要开海啊?”
晏惟初暂时不想多提这事:“嗯。”
郑世泽:“……知道了。”
“以及,”晏惟初的声音一顿,继续道,“有朝中官员或其家人子嗣经常在你这里一掷千金的,名单整理成册交给朕。”
郑世泽不明所以:“陛下您要做什么啊?”
晏惟初冷嗤:“他们既然这么有钱,不如都送些来给朕花。”
“……”行吧。
晏惟初忽然又想到什么,说:“刚镇国公府的那个,朕不管是谁,要是还敢在这里闹事,你把人直接扔水里去,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郑世泽赶忙赔笑:“那是、那是,都听陛下的。”
他也转过弯来了,他爹现在可是国舅,怕个屁!
晏惟初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愈觉嫌弃。
“以后出去不许自称朕表哥。”
郑世泽:“……啊?”
*
谢逍与旧部下闲聊许久,守在外头的一个随从进门来,告知他国公府的三郎也在这不夜坊中。
“三少爷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教训一顿掌了嘴,刚嚷嚷着要拆了这不夜坊,被这里东家扔湖里去了。”
谢逍闻言脸色微沉,吩咐:“不用管。”
曹荣感叹:“这三少爷也够能惹事的,少将军你留在京中面对那一大家子人,日子只怕不好过吧?”
谢逍喝完最后一口茶,微微摇头:“托陛下的福,我现在有自己的侯府,不用跟他们挤在一块。”
曹荣这才放下心:“就是不知道这三少爷得罪的是什么人,连国公府上的少爷都不放在眼里,这不夜坊的东家也够大气,敢直接把他扔水里。”
“天子脚下是谁都不稀奇,”谢逍放下茶盏,“至于能在这里开得起店的,想也不会是普通人。”
曹荣先走了。
谢逍又独自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出门。
一楼堂中戏台上正热闹,他凭栏驻足看了一阵。
郑世泽带着晏惟初跨步进门,方才他送晏惟初出来路过这戏楼,讨好问晏惟初既然来了这有无兴致听戏,晏惟初不置可否,便跟着他进来了。
这边人多嘈杂,晏惟初没有过多逗留的意思,就只站在后方看了看。
赵安福忽然上前一步,小声提醒他:“陛下,那边的人似乎是定北侯。”
晏惟初顺着老太监示意的方向抬眼望去,二楼西侧的扶栏边,停步那里的人确实是谢逍。
他这表哥神色有几分散漫,身边也无人陪着伺候,倒不像是专程来这里享乐的。
晏惟初下颚微扬,示意一旁的郑世泽:“打听一下,刚定北侯在这里见过什么人。”
郑世泽叫来楼中管事,管事很快来回复:“来见定北侯的人似乎是名武将,外地来的生面孔,就他俩,也没点人伺候,那人已经走了。”
晏惟初没有细究,目光落向谢逍侧脸逡巡片刻,忽然问郑世泽:“你这戏楼里,能点戏吗?”
郑世泽赶紧点头:“能!”
晏惟初的视线没有收回,唇角微扬:“朕要点一出《游龙戏凤》,送给那位定北侯。”
郑世泽脸上笑容一滞,还道是自己听错了:“……当真?”
晏惟初道:“有何不可?”
郑世泽眼珠子转动,顺着晏惟初视线方向瞥了眼前方楼上那位玉树临风的定北侯……嘶。
一出戏听完,谢逍已准备走,有小厮过来,客气告知楼下有位郎君点了一出戏送给他,请他留步一听。
谢逍顺着小厮所指方向看去,瞧见晏惟初,目光微顿。
晏惟初抱臂,笑着冲他颔首示意。
谢逍并未认出晏惟初,只一眼便移开视线。
台上好戏开场。
这出戏说的是微服出巡的皇帝路过一酒家,见掌柜之妹甚美,乃加调戏,后实告以皇帝身份,纳其为妃。[注]
谢逍看着,始终面色如常。
戏唱到一半,他已转身下楼,自侧门出了戏楼。
郑世泽“嘿”一声:“这定北侯好大的架子,这么不给面子嘛。”
晏惟初幽幽叹道:“朕这表哥,真是不经逗。”
郑世泽瞬间闭了嘴,原来这位才是您表哥啊?
再说了,调戏表哥是什么道理……
作者有话说:
郑世泽:谁还不是表哥了ಡωಡ
注:游龙戏凤的戏曲介绍出自百科
第6章 您行您自个上
城东太师府。
晏惟初走进亭中,坐着的老者全神贯注在面前棋盘上,似未听到脚步声。
晏惟初上前伸出手,落下一子,帮先前被围困的黑子杀出一角,豁然开朗。
“陛下!”
太师章文焕抬头看到他,欲起身见礼,被晏惟初制止:“先生坐着吧,不必多礼。”
他自己也在对面位置坐下,执黑子继续与之对弈。
章文焕捋着长须:“陛下这棋艺是越发精进了,臣自愧不如。”
家丁上来茶,晏惟初端起喝了一口,随意说道:“先生教得好。”
“陛下特地过来,怎不提前让人说一声,臣也好出去接驾。”章文焕道。
晏惟初不在意地说:“没什么事过来看看先生而已,朕与你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先生腿脚不便,不必兴师动众。”
章文焕是先帝留给晏惟初的辅政大臣,从前的内阁首辅,景淳六年因受腿伤从首辅位置上退下来,只留了一个太师的虚衔,不再过问朝堂事。
实则是被迫退休,被摄政王和谢太后搞下去了而已。
之前章文焕还在朝中时,与另几位帝师坚持每日轮流去西苑为晏惟初讲学,那时晏惟初还能借由他们接触外面。
等到章文焕回府中颐养天年,之后这四年小皇帝才真正是等同被圈禁了。
从前晏惟初年岁还小时曾问章文焕何以解困,章文焕告诫他须忍耐,徐徐图之以谋将来,他确实记住了。
“朕刚亲政,才觉朝中诸多事情并非如朕所想,总有力不从心之感。”晏惟初近似叹息一般,“若是先生你未受伤,能回来帮朕就好了,可惜。”
章文焕平静落下棋子:“朝中亦有不少能人谏臣,陛下自可信任倚仗他们。”
“谏臣啊,”晏惟初嚼着这两个字,意味不明地笑笑,“这些时日朕倒是收到不少朝臣上奏,要朕从重处置万玄矩这个东厂提督,仿佛朕不照着做就是那昏君一般。
“还有说他牵涉谋逆一案的,朕虽然把他下了诏狱,可他毕竟是母后宫里出来的人,说他造反不等同说母后造反吗?朕怎能做这大逆不道之事呢?”
他说罢咂了一口茶,又继续:“也不知道外头那么多人,为何偏要跟一个宦官过不去。”
章文焕微蹙起眉,静了片刻,说:“陛下初亲政,除奸佞肃朝堂做万民表率,并无不好。”
晏惟初却问:“万玄矩是奸佞吗?他所作所为不过是听命于母后行事,又有什么错呢?朕看着那些人的言论,实在不懂,还请先生为朕解惑,何为忠何为奸?”
章文焕抬目看向他:“陛下是天子、君父,听命于陛下行事之人自然是忠。”
晏惟初恍然:“所以万玄矩听母后的不听朕的确实是个奸臣,如此说来,这满朝文武怕都没几个真正的忠臣了。”
章文焕微微摇头:“陛下这是着相了。”
晏惟初便问:“所以先生也赞成料理了那阉人?”
章文焕只道:“陛下自幼聪慧,想必心中早已有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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