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陛下废了公侯世家子弟蒙荫出仕的规矩,京中不少公侯就没落了,唯有代代能靠本事出仕的,勋贵的荣耀和权力才能继承下去,所以秦骁此番立功封将,对侯府而言是荣耀的延续。
“不过,陛下今日还派了一桩差事,要我去东南协助清剿海匪。”秦骁按捺住心中的躁动,道,“近来可有东南的消息?”
竹生道:“小的在京中倒也经常听闻东南战况激烈,好像这回海匪反扑得厉害。”
“……”秦骁咳了一声,“我是说,有没有大公子的消息。”
竹生恍然大悟,忙道:“噢噢,小的想起来,的确有大公子的消息。”
“听说王爷要给大公子比武招亲啦!”
秦骁一愣,刚刚扬起的嘴角瞬间拉了下去。
比武招亲?
大公子同意了?
只要打赢就能娶大公子,大公子同意这么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未知的男人?!
竹生眼睁睁看着自家爷变脸似的,从春风得意变成了怒火中烧,忙住了嘴不敢做声。
秦骁:“即刻动身,点完兵就出发。”
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去东南。”
……
“大公子!今年这天气太反常,才四月就连日暴雨,台州附近多处村庄都发了山洪,我们的退路被洪水截断了,要是海匪这时候来袭,后果不堪预料!”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之中,宋奇铠甲外披着麻蓑衣,头盔上还扣着个斗笠,可雨实在太大,批蓑衣戴斗笠也不管用,他依然满脸都是雨水,十分狼狈。
祝观瑜就站在风雨飘摇的高高岗哨上,也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正拿千里眼看着远处,顾砚舟在旁拼命给他挡住迎面刮来的暴雨:“半个月前收到的批文,说朝廷的援兵已经开拔,算算日子前天就该到了,可今日还没到!”
正说着,祝观瑜忽而道:“来了!”
远方的茫茫雨幕中,地平线出现了一支整齐肃杀的队伍,领头的骑兵纵马奔驰踏过漫地的黄泥水,那熟悉的铠甲和旗帜,赫然是朝廷的禁军。
“移开拒马!援兵来了!”祝观瑜道,“你们二人随我去迎。”
他带着宋奇和顾砚舟匆匆走到营地大门口,援兵领头的队伍已经疾驰而来,在营地门口勒马停下,祝观瑜披着蓑衣踏着黄泥水疾步走过去:“有失远迎,快请进!”
为首的年轻乾君下了马,抬起遮住面庞的竹斗笠。
祝观瑜脑中嗡的一声响。
是他。
是他……
暴雨之中,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庞朝他望来,隔着茫茫雨幕,四目相对,祝观瑜为了忘记他而付出的那些努力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大公子。”秦骁望着他,“别来无恙。”
祝观瑜张了张嘴,喉咙竟然哑了,说不出话。
他也想说一句别来无恙,他还想问你过得如何,你一切都好么,你……你有想我么?
他怔怔往前走了两步,却看到了秦骁身边同样穿着铠甲的苏铭诚。
祝观瑜猛然顿住了,脚下一个趔趄,顾砚舟忙扶住他:“大公子,小心。”
秦骁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臂上,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第36章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白脸?
秦骁皱着眉,目光从那对交握的手臂往上移,看见了顾砚舟年轻英俊带着几分青涩的脸。
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小黑脸?
他凭什么站在大公子旁边?
他凭什么伸手去扶大公子?
秦骁冷着脸,按着心头的火气,盯着这个小黑脸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个头不高,蠢劲儿不小,扶着大公子就不肯放手,那个贼眉鼠眼色眯眯的模样,还惯会瞪着傻不愣登的牛眼睛装糊涂。
秦骁在心中冷哼一声,就这样的货色,给大公子提鞋都不配。
他打量顾砚舟的时候,顾砚舟也在悄悄打量他,也许是雄性动物求偶时遇到竞争对手都会有一种本能的敏锐嗅觉,他一眼就看出来秦骁看大公子的眼神不一般,而且对自己敌意十分明显。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英俊的乾君,不仅英俊,还很高大,不仅高大,还结实劲瘦肩宽腿长,身形那叫一个标致,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听那边的小兵通报,这位是靖远侯世子,上个月刚刚受封三品骠骑将军。
多少人一辈子顶天也就做个五品大员,他一受封就是正三品,而且他父亲还是靖远侯,毫无疑问,未来的几十年里他就是大周武将中的领头羊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怎么有人能家世、天赋、本事、样貌、运气,样样都强呢?顾砚舟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暗暗握紧了拳头。
在这互相打量、暗中揣摩的诡异气氛中,祝观瑜终于缓过神来,换上了平常的冷淡神色:“秦世子先命人扎营,我们到中帐议事。”
秦骁把目光从顾砚舟身上收回来,看向他的大公子。
可祝观瑜却别过了脸,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宋奇,既然援兵已到,营地暂时安全,你派人出去搭浮桥,保证营地能通往城中。”
“是,大公子。”
宋奇领命下去了,一行人走进中帐,帐篷结实的油布挡住了倾盆大雨,一进来,顾砚舟就连忙伺候大公子解下斗笠和蓑衣,秦骁在旁看他那副殷勤样,声音更冷了几分:“大公子,这位是?”
“东南府署兵马司中郎将,顾砚舟,现在在我麾下做事。”祝观瑜道。
顾砚舟带点儿不服气的,针锋相对的样子,挑眉向秦骁一抱拳:“见过世子爷。”
秦骁道:“看着面嫩,多大年纪?”
顾砚舟:“已年满十八了。”
秦骁嗤笑一声:“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顾砚舟立刻说:“我十六岁就考了东南的武状元,做官都有两年了!世子爷还不是今年才做官!”
祝观瑜本来站在海图前,这下终于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这俩毛头小子还为了谁更毛头小子一点而争起来了?
“说完没有?”他挑眉道,“说完了来看海图。”
两人互相冲对方哼了一声,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祝观瑜两边。
祝观瑜:“……”
他又看向帐中剩下的一人。
——他不愿意去看的,从京城回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愿去想秦骁有一个更爱的青梅竹马并且为了这个青梅竹马放弃了他这个事实,所以他不愿意面对苏公子,不愿意想起这个代表着秦骁拒绝他、辜负他的人的一切,所以在他脑海里苏公子的模样从来都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他不愿意去看清。
仿佛看清了,也就承认了秦骁爱的是别人这个事实。
他不愿意,他逃避。
祝观瑜啊祝观瑜,你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害怕失去爱的懦夫。
他在心底自嘲,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和过去那个痴缠懦弱的自己一刀两断的决心,看向苏铭诚。
——看清楚了。
提拔修长、笑意盈盈,儒雅斯文的模样。
这就是秦骁爱的模样。
反正不是他祝观瑜的模样。
看清这个模样的时候,他那架在火上灼烧的心好像一下子被烈火烧焦了。
那些灼灼的绵延的痛,变成了一瞬间的剧痛,而那瞬间过后,他的心彻底焦黑了、烧成灰烬了,再没有感觉了。
不会痛,也不会再爱了。
他居然能心平气和地打量这位苏公子,镇静而理智地思考,这位苏公子怎么会来,又凭什么来呢?
他对京中世家并不了解,只知道苏、李、金三家最为势大,苏铭诚出身苏家,跟秦骁的确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可是苏家现在也没法蒙荫出仕了,他以一个青梅竹马的身份,当然无法随军出征,他难道也已谋了官职,这回是以督军身份来的?
可既然他已经谋了官职,那就不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世家郎君,而是家族排布下的一枚权力的棋子,家族的执棋者对棋子的每一步都有安排,安排他到东南来,是为了什么?
他和秦骁怎么样,祝观瑜没资格去管,但是谁要想把手插进藩地妄图搅动风云,他就不得不管了。
他道:“苏公子这回也来了。”
苏铭诚走过来:“大公子,好久不见。我这回……”
秦骁忽而打断他:“京中设立金翊卫,四处抓世家的错处,一旦抓住,便屈打成招,从去年底到现在,不少世家出身的官员都被清洗下去,这事儿大公子想必有所耳闻。所以我这次带铭诚出来,帮他避避风头。”
苏铭诚:“……?”
他的确是出来避避风头,但这不是秦骁安排的,是苏家为了保他好不容易安排下来的,秦骁明知道大公子中意他,自己先前配合他演戏已经招了大公子的嫌,这下到了东南,大公子的地盘上,他还这么说,自己岂不是要被大公子扒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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