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恒远脸色剧变,而祝恒信哈哈大笑,一声令下:“给我杀!”
宫墙上的御林军立刻搭箭射出,一阵箭雨落下,祝恒远的侍卫们立刻护着他飞快后退:“殿下,快跑!”
孙公公吓得尖叫,缩在墙角不敢动弹,小太监们自顾不暇,一边叫着“造反了!造反了!”,一边往外跑去,被追上来的御林军一把揪住,眨眼间就抹了脖子,鲜血喷涌,溅上了朱漆脱落的宫墙,洒满了青石板,又被纷乱的脚步踩得一片狼藉。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巡逻的御林军的注意,一声大喝:“什么人?!”
祝恒信搭弓射箭,一箭洞穿了出声这名御林军领头人的喉咙,剩下的御林军登时一阵慌乱。
“是大皇子!”
“大皇子带着那么多御林军!”
“快禀告陛下!大皇子谋逆造反!”
祝恒信冷哼一声:“围住他们,全部射杀。父皇那边埋伏好了么?”
属下立刻道:“已埋伏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先杀了祝恒远,免生后患。”祝恒信带着人一路往前追,祝恒远那一行虽然只有寥寥七八人,可明显是精锐中的精锐,竟一路护着他往西逃,此时宫门已经落锁,但西直门还有供宫女太监夜里采买的小门,他们竟是要从那里逃出宫去!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他们绕着皇宫追了这么久,已经惊动了整个宫中,前面就是西直门,如此大费周章最后却要被祝恒远逃出去,祝恒信万万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疯狂大吼:“弓箭手!弓箭手!给我射!”
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一路护着祝恒远奔逃的侍卫们已是强弩之末,勉力抬刀格挡,狼狈道:“殿下快跑!我们断后!”
祝恒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咬紧牙关,朝西直门飞奔而去!
他的身影轻灵如燕,嗖的一下蹿出了小门,可随之,他身后侍卫们硬扛着的防线终于被全线击溃,哗啦啦如大江东去的御林军一瞬间吞没了这几个渺小如浮萍的侍卫,朝小门涌去,顷刻间就追到了祝恒远身后!
跑不掉了!
这条架在护城河上的通往宫外的小道还有那么长,道旁毫无遮挡,他立刻就会被身后的御林军射成筛子!
祝恒远一咬牙,单手一撑道旁低矮的护栏,纵身一跃!
“他要跳河!”
“射箭!”
嗖嗖嗖——
箭雨铺天盖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扑了下来,从后一把抱住了他。
暮色中,祝恒远只看到了熟悉的袖摆,随即——
噗嗤——
皮开肉绽之声。
祝恒远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扑在他背后的李闻棋,两个人就相拥着哗啦一声落入护城河中。
静静的河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片刻,水上浮起来浓重的血红色。
夜幕降临。
巍峨森严的宫殿之中,祝彦博坐在堆满奏折的桌案后,心不在焉地翻着折子。
皇后娘娘今日送来了亲手熬的参汤,而后便一直在旁陪着他,轻言细语道:“陛下是不是累了?歇一会儿罢。”
祝彦博搁下手中的奏折:“朕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恒信的事,朕已经轻判,但要留他在宫中,再不可能了。”
皇后娘娘沉默了许久,幽幽开口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娶臣妾进门时,对臣妾的诺言。”
祝彦博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玉容,朕也有苦衷。”
皇后娘娘抬头望着他,那眼神不知有几分爱,几分怨,几分恨:“陛下,臣妾几十年来尽心尽力,哪怕后宫的宠妃换了一茬又一茬,臣妾从不曾埋怨过陛下。可是陛下却将臣妾的亲哥哥撤职,现在又将恒信削去太子之位赶出宫去,您明明答应过臣妾一定会让恒信做储君!”
“可是他做的事太不成体统!”祝彦博恨铁不成钢道,“朕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又道:“不是还有恒远么?恒远也是你的亲生儿子,朕保证立他为储君,行不行?”
皇后娘娘袖中的手攥紧了:“不行。只能立恒信为储君,他是长子!”
“你这是无理取闹!”祝彦博一拂袖,“朕乏了,不想听你说这些了。”
就在这时,一道尖叫划破夜空,祝彦博一皱眉,看向外头:“什么事?”
宫人们连忙外出查看,不多时,慌慌张张跑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大皇子带着御林军围住了大殿!”
祝彦博脑中嗡的一声响,心中咯噔一下。
下一刻,殿门被吱呀一声缓缓拉开,祝恒信大步跨进来,越过屏风,祝彦博看见他身后跟着那人——御林军的副统领,正是皇后的侄儿,恒信的表哥。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兔崽子今日要逼宫!
第64章
祝彦博简直是勃然大怒!
“荒谬!荒谬!!!”他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
这一声令下,只有内殿伺候的数名宫人哆哆嗦嗦跪在了地上,外头护卫大殿的那些御前侍卫、巡逻的御林军,竟毫无回应。
祝彦博心中咯噔一声。
“父皇不必再叫人了。”祝恒信阴沉沉地笑了一声,“儿臣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计划今晚起事,您的御前侍卫,今晚在这御书房附近巡逻的御林军,全都被儿臣换过一轮了。没换成的,也都死了。”
“你!”祝彦博抬手颤颤巍巍指着他,“枉朕一个月以来煞费苦心给你从轻发落,你却在暗中清洗朕身边的侍卫,计划逼宫!”
“朕将你一手栽培长大,就养出了这么一条白眼狼!”他气得冲到一旁架子边上,将镶金嵌玉的宝剑唰的一声抽出来,“朕今日就杀了你这个逆子!”
祝彦博抓着剑气势汹汹朝祝恒信走去,可还未走到近前,御林军副统领快步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陛下息怒。”
祝彦博简直肺都气炸了,连皇帝的气度都顾不上了:“你算哪根葱!也敢来拦朕!退下!”
副统领只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那习武之人巨大的力道让祝彦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由他摘下了手中的长剑。
“陛下息怒。”副统领重复了一句,将长剑远远丢到了自己身后。
那当啷一声长剑坠地的声响,简直像重重的一个巴掌扇在祝彦博的脸上,他是九五之尊,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不,曾几何时,也有过这么一回。
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一年他还是太子,当时的三皇子端王造反,带着两万禁军兵临城下,而京城只有八千御林军,情况比现在还要危急得多。
可那时年轻的自己却不怕,在拼杀到只剩下三百御林军的时候,自己还带着人打开宫门迎敌。
为什么不怕呢?
也许不只是因为二十多岁的年纪血气方刚,还有当时守在他后方不动如山的父皇,还有当时挡在他身前的靖远侯老侯爷。
那一战,靖远侯老侯爷为他拼命到最后一刻,同胞弟弟祝彦齐为他挡下致命的箭雨,现任的靖远侯秦般,当时还是世子爷,带着援兵及时赶到,最后一刻力挽狂澜,斩杀叛军首领,生擒端王,平息了叛乱。
那样的惊心动魄,那样的千钧一发,他都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是上天的旨意,是天命选中了他做皇帝,而非端王。
可是现在呢?
父皇已经仙去,靖远侯老侯爷带着老夫人云游四海不知踪迹,现任靖远侯秦般还在边疆抗击金人,连彦齐,也带着王妃游山玩水,多年不来见自己了,这些曾经镇在他身后的、挡在他身前的人,都一一离开了他。
曾经他以为是天意选中了他,现在想想,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人选中了他。
祝彦博不由想起了永远不动声色、永远运筹帷幄的父皇。
父皇在弥留之际,曾喃喃地告诉他:“彦博,为政之道,你不算有天分。”
“朕原本属意彦齐,可惜他无心于此,罢了,这江山就交给你,你要日夜勤恳,不可有一丝懈怠。”
那时他心中还有几分不服气,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弟弟差,可现在回过头来看,父皇仙去不过短短数载,这朝中、这天下,怎么就大变了样?
可是父皇,我已经日夜勤恳,没有一丝懈怠了。
为什么结局还是变成这样?难道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个皇帝?
祝彦博心中不由生出万般无力,喃喃道:“恒信,父皇哪里做错了么?”
祝恒信冷哼一声,道:“父皇不必再同儿臣说这些,儿臣今日能站在这里,就不是来祈求父爱的!”
他命人把负责拟诏书的福公公抓来,连同传旨太监孙公公一齐,丢到了跟前:“儿臣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父皇即刻下旨,传位于儿臣!”
祝彦博抬头看向年轻气盛的儿子,恍惚间才明白了当年父皇看着自己时那种无可奈何的心情。
你不合适,等你坐上这个位置,你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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