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并不和睦,所以金子荣并非听大皇子的号令,而是听皇后娘娘的号令。”秦骁在屋中踱步,“大皇子在禁闭之中,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助他起事,但现在大皇子和金子荣不和睦,看来他和皇后娘娘已经闹翻了,只是他又不得不倚仗皇后娘娘,而且他们在抓十六殿下这件事上目标一致,他这才出宫走了这一趟。”
程奇雨捋着胡须:“可是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只是一道监国之职的圣旨,可陛下尚在,有的是办法废皇后、回收监国之职,他们怎么就敢这样闯京兆尹府,还敢搜查侯府?”
秦骁沉默片刻,忽而道:“程大人,你觉得大皇子和皇后娘娘发动逼宫,是不是打算弑君呢?”
程奇雨一顿:“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可世子爷刚刚不是推测陛下尚在么?”
秦骁接着说:“发动逼宫,就没有退路了,我认为大皇子和皇后娘娘一定会下死手。陛下尚在,却不一定是健健康康地在。”
“若是陛下已命悬一线,那大皇子和皇后娘娘只需要等着陛下驾崩,在陛下驾崩之前不让十六殿下冒出头来就行,他们当然敢如此猖狂地四处抓捕。”秦骁伸手抓住了程奇雨的小臂,“程大人,陛下的情况很可能如我所说,已经命不久矣了!”
程奇雨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慌乱:“那可怎么办?休朝期间,唯有内阁首辅能正常入宫禀报,可是王阁老已前往边疆和谈,没有人能进宫了!”
“有办法。”秦骁道,“百官联名上书,即可觐见,程大人,我们先到内阁禀报此事,再挨个去找人在请愿书上签名,大人是京兆尹,对京中百官情况一清二楚,还请大人费心。”
程奇雨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同他拱手一揖:“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秦骁走出京兆尹官邸时,外头的倾盆大雨下个不停,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季青给他撑起雨伞:“爷,还是没找到十六殿下的踪迹。雨下得这么大,就算能留下什么血迹,也被冲得一干二净了。”
秦骁眉头紧蹙:“……我们找不到,大皇子一样找不到,这场雨算是来得及时。”
季青焦急道:“殿下到底去了哪儿?”
秦骁摇摇头:“现在只有拖住大皇子和皇后娘娘,让他们无暇他顾……多几分时间,总能找到的。”
狂风骤雨之中,宫墙西直门,几架摇摇晃晃的木板车被马儿拉着往外走去,毫无遮挡的车上是挤在一起勉强拿伞遮雨的老宫人们,这些宫中的老人,到了年纪做不动事了,又没有官位没攀上主子的,就会领一笔遣散费送出宫去,每个月都有,但今日西直门处守备森严,马车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大皇子已下令,所有人无令牌不得出宫。”守卫大门的御林军道,“这些要遣散的宫人,先留在宫中,以后再说。”
领路的小太监为难道:“可是,这多留一日,就要多领一日的工钱,掌事阁可没给留下这笔银子呀。”
“那是你们掌事阁的事。”御林军粗声道,“回去!”
正在这时,另一队御林军纵马来到门前:“让开!我等奉严大统领之命,出宫送信!”
守门的御林军登时万分戒备:“大皇子已下令……”
“严大统领是奉陛下之命!你敢阻拦,我现在就斩了你!”
守门的御林军登时气势矮了一截,最后不得不给他们让出路来。
这行御林军骑着马往外走,那小太监见状,连忙浑水摸鱼,招呼后面:“我们也走!我们也走!”
马儿拉着木板车混迹在一行御林军中摇摇晃晃往前走,守门的御林军气得牙痒痒,待人都走出去了,旁边的副手才小声道:“头儿,怎么办?”
“悄悄跟上去,看看严大统领那些人去了哪儿。”
“是!”
狂风暴雨之中,一行御林军离开皇宫远去,不多时,另一行御林军也在后悄悄跟了上去,唯有那队浑水摸鱼溜出来的木板车,在风雨之中隐入街巷,不见了踪迹。
“老祖宗,阿年只能送您到这儿了。”小太监将车上众人遣散,又拉着车走了老远,这才小心翼翼扶起车上最后一位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小老头儿,“就在前边,您看。”
小老头儿撑着油纸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起头——居然是陛下身边的老太监福公公!
“到了。”他看着远处那巍峨气派的府邸大门,门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齐亲王府。
“你快回去罢,免得被人发现。”福公公摆摆手,小太监忙应声,拉着车很快消失在街口,福公公这才继续往前走去,他穿着破旧的粗布麻衣,老态龙钟,在狂风暴雨中费力地撑着纸伞,看着就像个老叫花子一样,路上匆匆奔过的行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好不容易到了齐亲王府门前,他收起伞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去叩门。
金钉铜环的铺首轻叩三下,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守门人冒出个头来,一看居然是个老叫花子,便不耐地摆摆手:“去去去,要饭也不看看地方,这是齐王府!”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福公公连忙扑上前挡住:“齐王殿下在府上么?”
“不在!齐王殿下早出去云游了!”守门人嫌弃地扒开他的手,将他一推,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福公公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他本来年纪就大了,这一下跌下去,竟然好半天都爬不起来了,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勉强四脚着地爬起身,颓然地抬头对着那“齐亲王府”的匾额看了好半晌。
齐王殿下不在京中。
陛下已经彻底不省人事,最后的叮嘱就是把传国玉玺和遗诏送到同胞弟弟齐王殿下手中,可是齐王殿下偏偏不在,他现在还能去找谁?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周?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费力地撑起油纸伞,沿着石阶走下去。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瞬间将油纸伞吹得往一边跑,福公公正下着石阶,被纸伞带得往旁边一歪,脚下就踏了空,骨碌碌从石阶上滚了下去,正滚到了路中间,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连忙勒马,车夫破口大骂:“哪儿来的老乞丐!”
福公公脑袋磕破了,狼狈不堪趴在青石板大街上,血流如注,暴雨倾盆,将他的视线都染成了一片鲜红的模糊,朦胧中,只看见面前走来一双一尘不染的皂靴。
第68章
暴雨如注,乌云压顶,天边不时划过紫色的闪电,将整个天空瞬间照亮,而后轰隆隆的炸雷边接连而至,狂风将街边铺子的灯笼吹得呼啦啦四处飘摇,街上只有寥寥几名行商,护着货摊脚步匆匆冒着雨跑过。
就在这狂风暴雨之中,远远的,一行长长的马车队伍向宫门驶来。
守卫宫门的御林军们正在感慨这场大雨得下到什么时候,转眼看见那茫茫雨幕中驶来的马车队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那是……那是各位大人上朝的马车?”
“可今日不是休朝么?”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领头人:“头儿,怎么办?要是各位大人非要进宫……副统领可吩咐过今日不许放一个人进去。”
领头人咬了咬牙:“拦住他们。今日已经发了休朝帖子,唯有内阁首辅能进宫罢了,此时王阁老又不在京中,其他人想进,也不合规矩,把拒马拉过来!”
众御林军冒雨吭哧吭哧拉来了拒马,挡在宫门前,为首的那几驾马车却不紧不慢,停在了平时进宫上朝时的位置,领头人一看那个位置,心中就咯噔一下。
宫门口的马车轿子停放的位置乃是专用的,每位大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那一片……是内阁诸位阁老的位置。
果然,片刻,马车门帘一掀,胡子花白的阁老们由小厮搀扶着下了车,领头人一一看过去,居然除了赴边疆和谈的使团成员,其他阁老全都来了!
这些正一品的大员,各个都宦海浮沉多年,不少都是从先帝起就在朝中做事了,见过的大风大浪不知有多少,领头人在他们跟前连盘菜都算不上,登时腿肚子就开始发抖了。
“文武百官,联名上书,求见陛下!”走在最前方的李阁老沉声道,“开门!”
按照大周开国太祖定下的规矩,若有文武百官一齐上书的重大事件,天子要立刻听政,无论休朝、休沐,哪怕在病中都得爬起来。
——可是这样的事件实在太少,开国两百年来,这还是头一回,领头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倒霉,偏偏在这一天轮到了自己值守宫门。
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朝李阁老抱拳作揖:“阁老,我等奉命值守宫门,今日不得放任何人进入宫中,还请阁老不要为难我等。”
李阁老,也是京中三大世家之一李家现今的掌权人,下一任内阁首辅的有力竞争者。虽说李家这一年来被陛下和大皇子率下的金翊卫处处揪错处,族中损失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后辈,但阁老尚在,根基就在,百年世家,哪有那么容易被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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