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用力点头。
“那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你们域主不明事理，少同他计较。”辞凤阙懒洋洋插嘴，奇道，“你莫非还没将人哄好？”
辞空山不说话。
辞凤阙把阿容拉回来，逮到机会反客为主：“这等胆量，确实称不上域主啊。”他长叹一口气，神色中满是惋惜。
“去去去，”辞空山背过身去，“这是另一码事，你今天私自从禁闭室中逃出来，即便是你茶茶姐的意思也得再罚。”
辞凤阙听出他话中的退步：“咱们俩都有难处，或许可以各退一步？我替你在茶茶姐那儿美言几句，你放我出鬼域到修真界去，如何？”
“梦还没醒？我告诉过你，此事绝无可能，”辞空山睨他，“你这性子，放你出去迟早惹得一堆祸事回来。”
辞凤阙抱臂道：“鬼域又不会被其他人寻到，为何别的鬼族能去我却不行？”
“你和他们能一样么？他们去外界是做要紧之事，非必要不会离开鬼域，你呢？说什么要让鬼域之名响彻修真界，辞凤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仔细想想鬼域需要你这么做么？”辞空山不退让，“说到底，你是否算做鬼族都不好说。”
辞凤阙表情平静，他问：“那要我如何做你才会松口？”
“呵，”辞空山想起今天的正事，“先回去将你的禁闭补上罢，堂堂少主，天天跟我对着干，也不知晓当初是看重你哪点了。”
他作懊悔状，辞凤阙偏偏不想轻易将此事揭过去，上前几步追问：“所有人都同意了，你为何要一个人唱反调？”
“辞凤阙，你有想过，鬼域少主代表了什么吗？”
辞空山忽地回过头来，瞳孔间是少许的郑重。
辞凤阙被他问得一愣。
“代表着，无论何时，你都要将鬼域放到心中最重要位置，事事以鬼族为先，你若能做到这点，我便同意你到修真界中，届时你在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
阿容的喘息声将辞凤阙的思绪拉回。
鬼域少主，无论何时都要将鬼域放到最重要的位置，要护好族人。
眼见阿容状态稍好些，辞凤阙将他背到后背，轻轻颠了颠。阿容被困在此处不知多久，身上已不剩多少重量，轻飘飘的宛若一枚树叶，随时会被风吹走。
辞凤阙皱皱眉，将人又搂紧些。
身侧两排烛火幽微晦冥，屋中空荡，只能听见辞凤阙沉稳跫音。
他的衣角掠过那些幽光，腰间金铃跟随他的脚步极缓地响动。阿容说了那些话又累过去，在他背上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辞凤阙早已看到守在屋外的那个人。
在他将阿容背起时，她便如同烛光悄然亮起一般出现，等候辞凤阙走到她的跟前。
辞凤阙看到她泛着冰霜般洁白的眸子，双瞳凝了雪，寒气逼人。她轻轻挥手，辞凤阙身后那几排烛火一瞬熄灭，蜡烛独有的焦涩气息钻进鼻腔。
她先开口了：“我名叶冰灵，是这十九层的层主。”
辞凤阙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这名鬼族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你要将他带走，需要支付我同等的报酬。”她道。
辞凤阙神色平静：“你要多少？”
“鬼域，神髓，这两者在你心中值多少，便要给我多少，”她声音淡淡，说着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想来是无价罢。”
“你既然知道答案，还想从我身上求什么？”辞凤阙干脆地将话挑明。
“无价之物自然要以无价之物来换，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叶冰灵并不看辞凤阙，天虹楼顶的墨红绸为她眸中染上几分淡红，“就譬如你袖中的那枚镜片。”
辞凤阙神识控物，将那枚断裂的镜片摆到两人身前：“它么？”
叶冰灵伸手，镜片便缓缓落到她手中。
她看上许久，在其中见到自己白雪般的双眸，问辞凤阙道：“你知道它是何物么？”
辞凤阙在万蛊坑中得到这枚镜片，尚未来得及细究，于是只能摇摇头。
叶冰灵轻笑一声，指尖亮光闪过，手中滑出另一样东西。她捏着那枚细长之物，在辞凤阙跟前，将两件东西拼合到了一起。
她同样有一枚断裂的镜片，与辞凤阙手上的同根同源。
“看。”她毫不留恋，将拼合起的镜片丢回辞凤阙怀中，“镜中画面你可熟悉？”
辞凤阙凝神望去，巴掌大的碎片中被飘拂枫叶填满，橙红漫山遍野，如同夕阳之时倾洒的霞光。
“鬼域的十里长枫林，”叶冰灵轻轻说出答案，“并非幻梦，也并非过往，这镜后连接的确实是你的故乡，那个消失多年的鬼域。”
身后的阿容似乎因鬼域二字而不安地颤动一瞬，辞凤阙又输了些灵力，熟悉温暖的气息让阿容缓下神来。辞凤阙这才挑眼望向叶冰灵：“你想借由我们，找到鬼域。”
“你不也需要寻到鬼域么？”叶冰灵凝视他的双瞳，“我与你目的相同，这交易应当更好做。”
“我感应不到鬼域。”辞凤阙并不因镜片中的只光片影而失去理智，“想靠我寻到鬼域怕是不可能。”
叶冰灵指向那两枚镜片：“并非无法感应。”
她笑了笑：“而是我们与它不在一境之中，辞少主，你还不曾发觉么？我们都在一道幻境中啊，一道足以笼罩整个世间，将天地也归在其中的幻境。”
-----------------------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
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也憋出来了
第63章
一瞬间, 辞凤阙耳侧似乎又响起谢弥书临终前的那句话：
人生是否只是一场幻境呢？无论你我，皆在幻梦之中。
谢弥书曾为神族, 或许他想借此句提醒辞凤阙什么，但当时的辞凤阙以为不过是他的一句感慨罢了。
“这两枚碎片，便是天地幻境的一部分，”叶冰灵道，“借由碎片，才能窥得外界一二，所以你能看到鬼域长枫林。”
“空口无凭，”辞凤阙抬起眼皮, “我既不知你的来历, 亦不知你的目的，无法拿出证据的话，我如何信你？”
“辞少主，这不是你信不信的事，”叶冰灵示意他向楼下看。
十九层以下，早已聚起一众修士，将十八层天虹楼的楼梯口围满。他们虎视眈眈地紧盯此处, 楼外天色暗沉，狂风将木窗棂拍打得吱呀乱响，风雨欲来。
辞凤阙只瞟一眼, 心下有了定数。
叶冰灵：“姬无常曾在仙州大比开始前放出天虹楼十九层有神髓的消息, 众门派早早便派人守住此处, 凡有风吹草动必定出手，你猜，你带着他，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出天虹楼么？”
“若我没看错, 辞少主如今不过元婴期罢？底下修士中可不乏化神合体强者。”
辞凤阙听得，回头看了看阿容：“听层主这番话，今日交易是由不得我了。”他居然还能笑出来，“你既然有这般眼力，甚至知晓天地幻境之事，那你就不知道，神髓从来不在我身上，也从来与鬼域无关么？”
叶冰灵踏前一步，脚步下有苍白细碎的花瓣随着裙摆飞舞：“我只想寻到鬼域罢了，神髓在何处，我不关心。”她身后，无形灵力纵横释放，震动楼中如流红绸，惹得那片暗红不安动荡。
“辞少主只需给我一句准话，我便能替你摆平那些修士。”
辞凤阙忽地问她：“你与姬落花是什么关系？”
叶冰灵眸色沉沉，暗涌的雪在她眸中无声降下：“她么……可以算作我的主人。”
“那我可以认为，是她让你抓来阿容，关在这楼中数百年；也是她予你碎片，让你知晓此境为虚幻；她设下姬家之局，让我不得不来到此处，只因为她想要寻到鬼域所在。”
叶冰灵思索：“不错。”
辞凤阙恍然地笑：“所以她没有死，是么？”
叶冰灵眼神在他身上轻轻扫过：“不，她早就死了，当年随着十万修士一起葬在了鬼域之中，你亲眼所见。”
辞凤阙低下头去，不再与叶冰灵争论这个问题：“你并不擅撒谎。”
他缓缓：“阿容是我的家人，鬼域是我的故乡，为了它们，我没有理由拒绝你，但你也知晓，我对姬落花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你若是松懈一分，便时刻有可能死在我的手下。”
叶冰灵转过身去：“看来辞少主是答应了。”
她仿若没听到辞凤阙后半句话一般，轻轻抬手，无数花瓣自高天飘来，清丽花雨在天虹楼中淅淅沥沥下起，轻柔，昳丽，绸缎间涌动起薄薄红雾。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