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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棋把任务给方南巳交代下去,自己做了甩手掌柜,就等着方南巳的好消息。
他次日一早便出了宫,继续待在鄭秉烛的瑞鹤园,没事就走个过场到妙音阁去“找找证据”,在下一条線索出现前,这时间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他暂时还没想到该如何在完美搪塞鄭秉烛的同时隐藏那群南域人的身份。
但既然跟出连昭夸了海口,他就得尽力一试。
总之,萬事还得先找出郑秉星被害的前因后果。
只要知道紫芸为何非杀郑秉星不可,那一切或许就有解法了。
可事情走到这一步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或许从中找到毛线尾端便能迅速解开迷局,但至今也没有一丝进展。
旁人不敢妄言郑府之事,应天棋又没法查得太明。
只好先将这几日当成宫外度假时间,静待方南巳给他捅个突破口。
是日,应天棋正带着白家兄妹在京城繁樓吃茶听戲,台上演的是一出《琵琶記》。应天棋对这出戲兴致缺缺,还不如桌上的桃花鸡有吸引力。
白小卓却瞧得认真,巴望着樓下的戲台子,看得目不转睛。
应天棋见状,也没打扰他,只在大戏谢幕时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要他回神:
“醒醒,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白小卓猛猛点头:
“实在是太感人了,还好最后结局团圆美满,不负赵五娘一片孝心与真情呢。”
虽然没看,但应天棋以前上选修课的时候学过古代的戏曲创作相关,知道这出《琵琶記》讲的是什么。
琵琶记的女主角叫做赵五娘,她的丈夫蔡伯喈进京赶考,留她一人在家中照顾年迈的父母。赵五娘对公婆尽心尽力,后来公婆去世,她剪发卖钱安排丧葬、麻裙包土自筑坟墓,背着琵琶沿路弹唱乞食,千里奔赴京城寻夫。可待她千辛万苦到了京城,却发现蔡伯喈已入丞相府为赘婿,她肝肠寸断入丞相府弹唱,蔡伯喈现任妻子听闻了她的遭遇,大为感动,自愿成全她夫妻二人,自此和和美美团团圆圆。
“唉。”应天棋夹了口桃花鸡,莫名叹了口气。
白小卓瞧着他:“公子何故叹气?”
应天棋却没有回答,只问:“你可知这琵琶记的前身吗?”
“奴才不知。”
“这个故事其实源自南宋流传的《赵贞女蔡二郎》,原版蔡伯喈入赘丞相府并非被迫,而是自愿,后来赵五娘入京寻他,他不仅不认自己的糟糠妻,还放马将赵五娘踩死。结局就是,他做的恶事触怒了天神,然后天降神雷,把他劈死了。”
应天棋短短几句话把孩子刚刚暖起来的小心脏浇了个彻骨凉。
应天棋瞧着白小卓那世界崩塌般的表情,实在好玩,顿了顿,又接着道:
“后来元末的高明将这故事推翻重写一遍,才有了今日的琵琶记。
“唉,所以我叹气啊,这世道从古至今就没公平过。从这一出戏就能看出来,世人总是歌颂着女性的苦难,没人问她们是否愿意、是否被禁锢胁迫,只擅自将她们遭遇的一切美化为‘孝’‘贞’,甚至‘情深’。男人做的恶事就在一次次流传中被一笔勾销,就像这蔡伯喈,明明是个贪恋权势抛妻弃子的渣滓,过个几百年,在后人流传中,也能被粉饰成‘受困于权贵’‘不忘糟糠妻’的深情势弱苦命文人。如何能不悲不叹呢?”
白小荷听着二人的谈话,没有发表意见,只看了应天棋一眼,而后垂下眸子,给他斟了一杯茶。
“原来竟是这样,枉我方才还想蔡伯喈真是好人。”白小卓回过味来,愤愤道:
“怎么可以把坏人改成好人,这样大家以后岂不是都只称颂蔡伯喈的情深,却不知他做的那些恶事了?”
“这便是另一门高深的学问了。”应天棋摇摇手指:
“所谓‘羊群效应’,便是如此了。想让你看见什么、相信什么,就让更多人的人造更多的声势,传的人多了,信的人多了,假的自然也就变成真的了。”
“叩叩——”
正在白小卓思考应天棋说的高深学问时,雅间的窗被敲响。
很快,一道人影闪身进来,悄无声息就到了桌邊,抱拳朝应天棋一礼:
“见过陛下。”
应天棋瞧这身手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抬眸瞧了苏言一眼:
“你家大人让你来的?”
“是。”
苏言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漠样子:
“大人要属下转告陛下,陛下吩咐的事已办妥,今夜戌时,劳陛下在繁樓侧门稍候,大人会接陛下去见想见的人。”
“知道了。”应天棋放下筷子。
苏言做事干脆利索,传完话就又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只留白家兄妹二人睁着眼睛盯着应天棋,最终还是白小卓问了一句:
“陛下要去做什么?”
这事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应天棋随口扔了句废话:
“做一点要做的事。”
繁楼是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里面几乎包含了古代全部的娱乐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听曲看戏赌钱喝花酒。
今夜繁楼的天字号房早早就被人定下,旁人都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大阵仗,包了最贵的房间不说,身边带的護衛穿的还都是国师府的服饰,将近十个人立在房门周围,把房间守得像个铁桶。
没一会儿,一个年轻小厮走了出来,也不知说了什么,護衛散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挪去了稍远些的位置。
之后小厮便离开了,半晌领了个清瘦的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屋里。
“咔哒——”
门被合上,白小卓抬手擦擦汗:
“陛下,都办好了。”
应天棋已经脱了白日穿的锦袍,换了一身便于行走的短打。
他缠好手腕上的布条,最后嘱咐道:
“我今夜说要住在繁楼,想来郑秉烛也不会非抓我回瑞鹤园,若他们多问,就说是我的意思,要他们滚远点别来烦人。我有点事要去做,快的话两三个时辰,慢的话天亮前也能赶回来,你俩机灵点,别让郑秉烛发现我跑了就是。”
“是。”白小卓与方才进来的琵琶乐女一同行礼,后者正是乔装改扮掩人耳目的白小荷。
一切准备就绪,应天棋大大方方出了房门。
经过国师府護卫身边时,那护卫冷冷地盯着他,看清他的脸后,护卫睁大眼睛,正想说什么,但应天棋眼疾手快,从怀里掏出一瓶喷雾,朝那护卫“噗呲”一喷。
世界上本没有废物,所谓废物只是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应用场景。
新手商城10积分一瓶的失忆喷雾原来真的有它大放异彩的时候,护卫的目光立刻涣散,应天棋就趁这时机溜之大吉。
要从郑秉烛和陈实秋的监控下溜走一晚简直难如登天,现在不在皇宫里,应天棋没法使用“嘻嘻嘻”,如果不拿出点别的特殊手段,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今天的准备时间还算充分,应天棋一早摸清了繁楼内部大致的路线,从天字房出来后径直去了侧门。
果真如苏言所言,方南巳已经等在了那里。
方南巳今夜穿了一身暗紫色的窄袖长袍,负手立在墙边,身后是苏言,还有苏言牵着的两匹墨色骏马。
“陛下。”
看见他后,方南巳朝他抬手一礼。
“晚上好。”
应天棋随口打个招呼,看看那二人,又看看那两匹马,脑子一抽,问了一句:
“没车吗?”
听见这话,方南巳像看傻子似的瞧了他一眼:
“若是套辆马车,等陛下见到张葵,怕是天都要亮了。”
应天棋觉得他有道理,但事情还是不正确:
“那你们两个人两匹马,我坐哪?栓个绳子跟在马屁股后面跑着吃屁吗?”
应天棋抱起手臂,盯着方南巳,却没想到方南巳微一挑眉,赞道:
“陛下英明。”
说罢,方南巳从苏言手里牵过一匹黑马,走向应天棋,对上他幽怨的眼神,没忍住轻笑一声。
而后抬起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臂弯:
“上马。”
第38章 五周目
方南巳握着应天棋的臂弯, 作势要将他扶上馬。
应天棋却没遂他的意顺势上去,而是卯着劲儿拒绝着方南巳的搀扶。
“你要带我?”
二人一时陷入僵持,应天棋看看身边的黑馬, 又看看方南巳。
方南巳稍稍揚了揚眉,意思是“不然呢”?
“不用。”应天棋挣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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