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爱看,不如朕送给你,你带回家慢慢看?”
何朗生人一激灵,这才回过神,立马屈膝跪伏在地:
“微臣不敢!”
“不敢就管好你的眼睛,也管好你的嘴。”
应天棋轻嗤一声:
“退下吧。”
“……是。”
第51章 五周目
润谷夜宴办在太和殿, 与除夕夜宴是一般规模。
应天棋坐在大殿主位,左側席位留给了太后陈实秋,右側原本是皇后的席位, 但如今后位空悬,这个位置自然也空了出来。
不仅后位无人, 嬪妃席也并不热闹。虽说应弈是有名的荒唐帝王,但后宮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百花齐放。又或许是他比较抠搜, 不爱给嬪妃抬位分, 后宮十多个人連个妃位也没有, 位分最高就只到貴嬪, 还仅一位。
这位貴嬪封号为“顺”,住在清芳殿,应天棋之前听过不少有关她的事。
应弈应该挺喜欢这位顺貴嫔,以前似乎经常去她宮里过夜,对她很是疼爱。顺貴嫔有应弈的宠爱、还是后宮位分最高的嫔妃, 不免恃宠生娇,平日行事很是嚣張跋扈,还与另一位同样受应弈偏宠的徐昭仪十分不对付。
徐昭仪位分不如顺贵嫔高,性格又温顺恭谨, 往日对顺贵嫔诸多忍讓,以求安稳度日。
所以, 虽然全后宫都知道她俩不合, 但这些年也没闹出过太大风波。
而应天棋顶了应弈账号之后, 就基本没踏足过后宫了,什么顺贵嫔徐昭仪一个也没见过,问就是被身边宫女灌了迷魂汤,日日要她跟在身边伺候。
对此, 顺贵嫔颇为不满,連撒娇带撒泼地求见过应天棋许多次,只是应天棋不会应付女人,也觉得这种事情掰扯起来麻烦,所以次次避而不见。
本以为避几次她就能消停了,但这位顺贵嫔才不是一般人。听白小荷说,顺贵嫔求见应天棋不得,就转换赛道,开始明里暗里打听她的事儿,还私下里把她叫走站过几次规矩,但终归顾忌着她是皇帝身边的人,除了一些刻薄言语,没敢对她如何。
今夜应当是顺贵嫔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皇帝的面,她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在夜宴开始后,寻了个空,笑盈盈地端起自己的酒盏:
“今儿这大好的日子,臣妾敬陛下一杯。愿江山永固,四海安宁,陛下万寿无疆,福寿绵长。”
应天棋点点头,没有驳她的面子,抬手应了这杯酒:“爱妃有心了。”
应天棋不会喝酒,所以他桌上酒壶里装着的其实是白小荷一早换好的葡萄汁。
一杯葡萄汁酸得应天棋呲牙咧嘴,他扫了眼大殿中央的歌舞,兴致缺缺,目光便又瞥到了别處去。
应弈没有皇后,也没有子嗣,人一少,这再盛大的夜宴也显得没那么热闹。
大殿东側是宗室席,看着也没多少人。
应弈是仁宗第九子,是最小的孩子。他们兄弟姐妹一共九人,本也不算少了,但仁宗执政后期,朝堂明争暗斗,皇子帝姬们卷入纷争,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皇子如今都去了各自封地,留在京中的只有一位长公主,还有一位手里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爺应瑀。
今日长公主称病没有出席夜宴,宗室席瞧着也冷清,应天棋找来找去,也没看见疑似应瑀的人。
于是他侧眸瞥了眼白小荷,低声问:“八王人呢,没来嗎?”
“来了。宴席刚开始时奴婢似乎瞧见一眼,现下……不知去了何處。”
应天棋点点头,没太在意。
这么一比较,今夜最热闹的,居然是臣子席。
坐在臣子席最前的自然是国师郑秉烛,他桌案周围那叫一个热闹,全都是趁着机会上前敬酒刷眼熟的官员。
之后便是文官之首,内阁首辅張华殊,还有武官之首,他的大将军方南巳。
張华殊为人清正,不喜官场交际,方南巳则是因为性情桀骜孤僻,没什么人愿意赔笑去招惹他,因此二人皆是门庭冷清,与国师大人那边的热闹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应天棋瞧了一会儿,觉着无趣,只一边打量宾客,一边漫不经心地摘着葡萄吃。
片刻,他注意到方南巳起身离了席,这才来了精神,稍稍坐正了身子。
又等一会儿,应天棋撑着桌案,正想起身。
但下一瞬,他忽听左侧传来一句:
“去哪?”
应天棋人一激灵,重新回忆起了被太后娘娘支配的恐惧。
他朝陈实秋座上一瞥,便见她一手端酒一手掩盏,看着像在喝酒,动作却顿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这边。
陈实秋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现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还把应天棋惊住了。
他磕巴两声,才答:
“呃……更衣。”
陈实秋不语,只默默收回视线,慢悠悠将盏中清酒一饮而尽,方道:
“去吧。”
“是。”应天棋松了口气。
谁家皇帝在夜宴时溜出去上个厕所还要先得母后允准?
往外走的时候,应天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与白小荷离开太和殿,快步穿过連廊,行至殿后一片名为“云池”的小小人工湖旁。
这是应天棋早就看好的位置,雲池南侧有一小片假山,从假山缝隙中钻过去,有一处被石头围起来的小空间,没什么大用,刚好够两个人在那私会。
应天棋交代方南巳办了件事,需要亲自见他一面,因此早些时候用神奇纸片知会过他,讓他在宴席中途找机会溜出去在那等着自己。
假山靠湖,衬着水汽,又常年不见日光,会比外面要阴冷许多,但这温度放在初夏的夜晚,倒也称得上一句凉爽。
假山里容不下太多人,应天棋把白小荷留在了外面放风,自己独身钻了进去。
应天棋觉得自己把接头点选在这里实在是个败笔,因为他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地方透不进光,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方南巳。”应天棋摸黑往前走,边唤:
“……方南巳!”
“嘘。”
耳边传来一道噤声指令,应天棋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
身后的方南巳正好点起火折子,小小一朵火焰将二人身处的狭窄空间映亮,讓应天棋看清了方南巳的臉。
今夜场合较为隆重,方南巳的打扮也難得正式一次,头戴纱帽身穿蟒纹曳撒,本该是利落又好看的——如果不是他手持烛火打着底光突然出现在人身后的话。
应天棋下意识往后踉跄半步,脚下一滑,后背抵上的冰凉的石面:
“……你没事儿悄么声儿站别人身后干什么,你属背后灵的嗎?!”
“背后灵?”
方南巳听见陌生词汇,微一挑眉,重复一句,顺手将火折子卡在了石缝间,勉强算作灯光。
“就是鬼。”应天棋没好气地拍拍自己衣袍蹭上的灰尘。
方南巳抱歉地朝他欠欠身:
“陛下命臣在此与您幽会,臣不敢声张。”
“得了吧你。”
应天棋翻了个白眼,不跟他扯,只说起正事,抬手朝他摊开掌心:
“我要的东西呢?”
方南巳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应天棋。
应天棋赶忙接过,打开。
里面躺着四只小巧的流雲酥。
应天棋当即就捏起一块塞进嘴里,把臉颊顶得鼓起来一小块。
方南巳瞧他这模样,鬼迷心窍问了句:
“好吃嗎?”
“你尝尝?”
应天棋夹起一块,没多想,伸手送到方南巳唇边。
方南巳下意识稍稍朝后躲了一下,微妙地停顿一瞬,才抬手从应天棋手里接过那块酥。
但他没吃,只垂眸打量一眼,輕嗤一声:
“陛下精心挑选地点,特意讓臣在宴席中抽空来此,就为了与臣一起品一块点心?”
“当然不是。”
回宫之后,应天棋除了关心妙音阁,还对另一件事耿耿于怀,便是这流雲酥。
他还没把点心咽下去,一句话说得含含糊糊:
“嗯……跟在瑞鹤园吃到的一样,就是这个没错。你是怎么買到的?”
“?”方南巳听见这话,似乎有点疑惑。
但他还是答了:
“给掌柜一两银子,他将点心打包,如此買到。”
“……”
应天棋咀嚼的动作微妙地停顿住,深吸一口气才详细解释道:
“我听说这点心不是搞饥饿营销定时定量放送的吗?你那么幸运,一去就有了?你是在那个什么祥雲斋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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