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道:“野菜轻省,再来就是月中,兴许别的野菜也该生发了,到时我换个大背篓,帮你一起多背些下来。”
卖了一阵子,两人就着水囊喝了几口水润润嗓,摊子前来了个汉子,正是霍凌的一个熟客,名叫侯力的。
“侯大哥今天怎有空过来?”
侯力在摊子前蹲下,随手挑着山货看了看道:“我说了你别不信,正是特地来寻你的。”
接着问霍凌近来可有在山里猎着什么野物,“我馋那飞龙肉馋了大半月了,偏生找不着个猎户买。”
霍凌奇道:“双井屯那白猎户呢?他进山从不走空。”
侯力道:“你就没发觉过完年后便不曾在集上见着他?我前些日托人去双井屯打听了,原是他年后雪未化时进山伤了胳膊的骨头,还是右边胳膊,以后怕是都当不得猎户了。”
霍凌还真是头回听说,唏嘘道:“那真是可惜。”
因都在山里讨生活,两人昔日在集上见着,打照面时还是互相打个招呼,寒暄几句的关系。
白猎户年长,他能唤一句“叔”。
想了想又道:“他孩子也该不小了,还有个儿子,没习了他手艺?”
侯力摇头,“这就不知了。”
说罢向霍凌道:“你也知,我素是馋嘴的,但若进镇上铺子里寻买野味,价钱可要贵上两三成嘞,你行个好,下回要是得了飞龙,可别忘了哥哥我。”
镇上有那卖禽畜的店肆也卖野味,多是从猎户手里收去的,他们自也要从中再挣几成利,故而价贵。
要是食肆酒楼吃,那价钱就愈发高上去了,更不是普通人家常吃得起的。
先前那白猎户本事厉害,回回都能捉上一串十几只的飞龙来售,还有甚么狍子、野鹿、野羊的,霍凌也在他摊上见过,也会自鞣皮子卖各色皮毛。
不似霍凌,他只会下套.子,偶尔也使弹弓,虽能有收获,到底不及人家凭此吃饭的。
“我尽力而为,要是有,下回便带来与大哥你留着,要是没有,也没法子。”
“成,我就等你这句话。”
说罢侯力朝颜祺看去,“方才光顾着说话,这是你……”
“我夫郎,姓颜。”
霍凌向颜祺介绍,“这是侯力侯大哥,常关照咱家生意。”
颜祺腼腆一笑,同人打了个招呼,“侯大哥好。”
“哎呦,说不得什么关照,我这人闲着没事就爱来这大集上溜达,和他们这些个山里人唠唠闲嗑,听个新鲜。”
侯力摆摆手,转而拍拍霍凌肩膀,“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把好事办了,啥时候的事?”
“没多久,就上个月。”
侯力点头笑道:“挺好,大小伙子就是得成个家才像样。”
又言想要二斤桦树茸,过几日陪夫郎回娘家时好孝敬老丈人,得知自己错过了黑油子,遗憾得很。
“下回再有,也给我留着,这东西放不坏,我不嫌多。”
霍凌给他挑着大块些的桦树茸,听他说起岳家,问道:“我记着大哥你岳家在董家村?”
“是了,你嫂夫郎就姓董,他们那个村子大都是姓董的,虽也有杂姓,但不太多。”
霍凌一边将挑出的桦树茸递给颜祺上秤,一边继续道:“也是赶巧了,想问问大哥识不识得董家村的一户人。”
他将虎子爹传的话复述一遍,侯力忖了半晌摇头道:“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但你嫂夫郎多半知道,等我回去帮你问问。”
“那就多谢大哥了。”
二斤桦树茸一钱多银子,霍凌抹了零头,又多给他塞了一把腰子草。
将要走时,侯力又折回来半步。
“我方才琢磨着,你那猎狗要真是品相上乘,横竖都想找户人家作配,不如去寻镇上的康家。”
他细说道:“那康家做瓷器生意,是个殷实门户,他家小公子惯爱训犬熬鹰,家里养得大大小小二十几只狗,说都是名种。几日前我和人吃酒,听人说起康家近来也在打听有没有好的种狗,要是你家狗子入了康家的眼,给你的银子保准少不了。”
霍凌常来镇上,可没和大户人家打过交道,心道那等门户,哪个是好相与的。
但还是谢过了侯力,“一会儿收了摊,我找个包打听问问去。”
对于侯力给的消息,霍凌没太多想法,但既承了人家一个情,收摊的时辰也比预想中的早,他仍旧领着颜祺往康家所在的太平巷附近去。
路上跟颜祺说起侯力,道对方家里在镇上有些薄产,赁出去两间铺,月月收着租子,乡下老家还有地,日子过得闲散,不说大富大贵,却也不短吃喝。
“他是个爽快人,不似有些城里人爱拿乔的,我和他倒是说得来。”
颜祺认识霍凌久了,看得出汉子不太多和生人打交道,想来也是,要真是个爱热闹爱交际的,哪里会甘愿做赶山客。
但也算不得话少腼腆,他发现关外好似就没有这样性子的人,走在街上好似随时随地都能彼此搭上话。
听霍凌说前面不远就是太平巷,他以为要找包打听,所谓包打听其实就是城里四处游荡的帮闲汉子,没个固定营生,胜在三教九流都识得,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消息最是灵通。
可霍凌却没找,只是在一个能看见康家小门的地方等了等,未几,有个驾车的老汉把驴车赶到门口,里面两个小厮抬出来两个草席卷子,往车上一撂,给老汉塞了铜子,挥手打发他走,不知是不是银钱给少了,老汉想要争论,还遭推搡了一把,态度很是不好。
霍凌顿时歇了心思,这府上的下人都使鼻孔看人,那成日招猫逗狗,走马玩鹰的公子哥儿是什么做派,可见一斑,估计并非单纯的爱犬之人。
待回到大路,他感慨道:“这个钱不该咱挣,咱也不多惦记。”
颜祺一时没说话,往前走着路,还被石子绊了一跤,好在霍凌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小哥儿朝后微倾撞在他怀里,一下子撞回了魂。
“怎么了这是,平地都能摔。”
霍凌蹙眉低头,“你转转脚腕子,有没有崴着?”
颜祺依言转了转,又走几步,“没事,我就是一时走神了。”
他犹豫一息,说道:“我方才看那架驴车,总觉得草席子里卷的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因那样的裹法他见过许多,死在逃荒路上的人多是这样下葬的。
但看大小,又应当不是人,且要真是人,康家未免胆子太大。
“我……”
他发觉自己每次进城都要胡思乱想一回,这里人事喧嚷,不比村中和山上,安安静静地埋头做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想向霍凌解释一二,不让汉子为自己担心,眼前却骤然暗下去。
霍凌抬起手掌遮住了小夫郎的眼睛,“闭上眼,想些欢喜的事,再睁眼时就将刚刚看见的忘了。”
掌心发痒,是睫毛在其中轻扫,两人难得沉默地在镇中一隅站了片刻,直到颜祺轻轻牵开了霍凌的手掌。
温热犹在,眼前所见之物仿佛都清晰了许多。
霍凌没忍住,轻轻捏了下小哥儿的脸颊。
“怎么样,这招管不管用?”
颜祺也不恼,任由他动作,眨眨眼道:“好用,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过?”
霍凌勾唇,“嗯,这招还是我娘教我的。”
将太平巷远远甩在身后,两人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算上赶路,离家已近三个时辰,早就肚腹空空。
在保家镇,颜祺只认识上次去的那家卖炸酱面的食肆,霍凌却说这次换家别的吃。
“镇上好吃的不少,咱们满打满算一个月才来两回,我能带你吃一年不重样的。”
今天吃的是白面大包子,里面的肉馅是切的肉丁,而不是剁碎的肉泥,单拿一个比颜祺的掌心还大,荤的是白菜肉馅,卖六文钱,纯素的是萝卜粉丝,只要四文。
霍凌要了六个,三荤三素,因颜祺说自己只能吃得下两个,见包子铺门外的条凳上正好空着,两人干脆坐下来,吃完再走。
颜祺咬着包子,研究着里面的馅料,见身边的霍凌几口一个,吃得很香。
他暗自记下这滋味,想着回家说不定能试试看能不能调出差不多的肉馅,也在家发面蒸一回大包,算下来肯定比外面买的实惠许多。
第25章 蘸酱菜
在山下睡了两夜, 初二早晨霍凌和颜祺就往山上去了。
推开院门,景象如故,经历了一遭下山再上山, 心境与初来时不同, 颜祺对着面前住过七八日的小院, 亦生出到家的感觉来。
“还是家里好。”
他感慨一句,挽起袖, 第一件事就是去刷大个儿喝水的盆子。
这只盆子是石头的,因不好搬动放在院里,半天不管水面上就要飘叶子,
这趟没从山下带什么东西上来, 霍凌安置好空空的背篓,同颜祺道:“我进附近林子看一眼, 瞧瞧下山前设的套里有没有套上东西,要是有, 咱们今天中午就吃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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