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太近, 他没带大个儿,不消一刻钟就走到了地方。
上回他在附近设了三个兽套,眼看竟是套着了一只獾子, 另两个里有一个绳子被咬断了,教那物给逃了去。
他拎起饿得奄奄一息的獾子,摸了摸肉, 好在是没饿多瘦,够炖一锅的。
红烧獾肉这道菜霍凌以前做过许多次, 独在山上得了野物,他口味重,多是酱烧着吃, 有滋有味地还下饭。
拎回家给颜祺看,颜祺讶异道:“咋瞧着和我老家的獾子不一样。”
他道老家的獾子又叫土猪子,生了个猪鼻子,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是野猪崽子。
“我爹做猎户时常在秋日里猎土猪子,回来炼出獾子油来,除去自家用的,还能卖上好些,算是个年前的大进项了。”
但霍凌拎来的獾子生了个黑鼻头,像狗鼻子,别的倒是挺像,他道:“巧了不是,你们那处的獾子叫土猪子,我们这也有老猎户管獾子叫山狗子,一样能炼獾子油,皮子也能卖钱。”
接着打来盆水,熟练地将獾子放血剥皮,野物的血闻起来腥气重,独大个儿上来舔了一口,接着就摇尾巴等吃肉。
“过去我常自己个儿在山里炖肉打牙祭,今天你也尝尝我治的菜如何。”
霍凌自诩做饭的手艺还成,不过不常做,关外的汉子也是会进灶房的,基本都有一两个拿手菜,除非真是没长这份脑子的,譬如他大哥霍峰。
“那我给你打下手。”
颜祺也想尝尝霍凌做的菜,“之前在家时,英子还跟我说过,她小叔做的饭好吃。”
霍凌勾唇道:“我回回做饭都是炖满锅肉,肉哪有不好吃的。”
又让颜祺帮忙找找,屋里是不是还剩一个坛子底的酒。
“正好拿来杀杀这獾子肉的腥气,这回用完,下次下山咱们想着再打些来。”
酒这东西家里总要有,不单是为了喝,除却做菜去腥用得上,像是在山里受了什么厉害的皮肉伤,也能拿来浇洗伤处。
赶山客的家里,酒是绝对缺不得的。
颜祺去屋里翻出酒坛,试了试斤两,“确是剩的不多。”
霍凌单手接过,晃两下凑近听声响。
“也就还有个半斤,分一盏子出来,余下的一会儿喝了。”
獾子肉下锅焯水去腥,撇去浮沫,捞出来时过一遍凉凉的山泉水,闻起来已有了清淡的肉香,不见腥臊。
霍凌往锅底倒油,丢了一些个姜片、蒜瓣和八角、野花椒进去,家里料子不多,只两样却也够用。
再将獾子肉搁入,翻着炒起来。
焯过水的肉先得炒没了水汽,再慢慢煸到泛黄,继而加水加盐,淋上两圈酱油,等汤汁收了就能出锅。
下面炖着肉,上面蒸着米,颜祺不需做菜,便提着篮子去家门口附近掐野菜。
一顿饭总得有肉有菜的好,不然荤肉吃多了也腻味。
这种想法也就是来了霍家后才有,以前家里人口多,一个月能吃两次肉都顶天了。
大个儿得了霍凌的命令,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旁,颜祺蹲下来时摸了摸它的耳朵。
掐了一把野葵菜,颜祺顺道还发现了一丛小根蒜。
小根蒜的茎叶像葱叶子,地底下根上连着个小小的白嫩蒜头,也就抵得上大蒜一个蒜瓣大小,他们老家也有,到了时节常拿来凉拌了吃。
他细看发觉没认错,欣喜极了,赶紧将这一丛都刨了个干净,快步回家端给霍凌看。
认真算起来,有日子没吃过了。
“这山里野菜真是风一吹雨一落,没两日就是一片,这野蒜正是生嫩的时候。”
霍凌见是小根蒜,同样犯起馋。
“年年就盼着这一口,和肉一道吃解腻得很,咱们洗干净了,直接蘸酱,就是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那我尝尝。”
颜祺也知关外喜欢吃蘸酱菜,好些个菜蔬都能洗干净了生吃,他想不出是个什么味道,不过愿意尝尝,毕竟有个词叫入乡随俗。
野菜洗起来麻烦些,先抖去浮土和泥巴,摘去不太好的老叶,余下的丢进水盆里洗净。
霍凌挑了两根嫩葵菜给大个儿,大个儿张嘴含进口中,嚼两下咽了,不过再给就不吃了。
清晨上山时他就留意到大个儿在山里寻草吃,估计是肚子里不太舒服,很多人不养这些,所以不知,其实动物和人一样,身上有个什么不舒坦的都会去找草药。
虽是如此,他摸了摸大个儿鼻头,见是泛凉湿润的,精神头也足,料着该是没什么大碍。
晚食上桌,霍凌给颜祺夹了一块,让他定要多吃些。
“獾子肉是滋补的,咱们这处女子哥儿家坐月子时常吃。”
“我们那边也有这说法。”
颜祺咬了一口肉,嚼了许久才舍得咽下去,獾子肉有股猪肉都比不得的丰腴的香味,偏又没有肥肉那么腻嘴。
再配上被霍凌炖到有些浓稠发亮的汤汁,拌着干饭吃,真是能把人香一个跟头。
大个儿得了獾子连肉的骨头,在旁啃得“咔嚓”作响。
一并“咔嚓咔嚓”的还有正在吃小根蒜的霍凌和颜祺,后者学着用手拿菜去蘸酱,酱是现成熟酱,前日去集上时买的,还给哥嫂也带了一罐子。
这时节野菜出来了,酱就吃得多,过一阵子等家中菜地出了菜苗,还能续上继续吃。
小根蒜入口是有些辛辣的,但只要够嫩,回味里还能品出一点甜。
霍凌一口蒜一口肉,还能咂一口小酒,直觉自己已是过上了神仙日子。
颜祺闻着淡淡的酒气,知晓这一碗的量远不至于让霍凌吃醉,霍凌见他一直往酒碗上瞅,想了想,拿了根干净筷子来,蘸了蘸递到他唇边,挑眉笑道:“如今药也喝完了,倒是能舔一口。”
这般用筷子尖蘸酒的,多是当了爹的汉子逗孩子的,颜祺幼时也被他爹这么逗过,辣的他直吐舌头,从那以后再也没上过当。
可如今霍凌的筷子递来,他却控制不住地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入口依旧是辣,害他一下子闭紧嘴巴眉头紧锁。
霍凌没想到他这么实心眼,赶紧倒了水让他喝。
颜祺漱了漱嘴,把舌尖那一丁点辣味压了下去,总算舒了口气。
“真有这么冲?”
霍凌不解地咽一口酒,“这坛子还不算多烈的好酒,比不得喜酒那日买的。”
颜祺用手背贴了贴脸,只觉得脸颊都热了,看来对于酒这个东西,自己当真是无福消受。
霍凌遂保证,以后再不拿酒来逗他,颜祺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汉子刚刚真是在逗自己,就像大人逗孩子那般,可自己都多大了。
也就是他们二人独在山上,家中没有长辈管束,不然成日没个正形,怕是逃不过几句说。
这点子酒本该不至于让人酒气上头,可夜里熄了灯,颜祺仍觉出霍凌的不一样来。
枕头起先还在炕头,后来不知怎的到了腰下,一回来罢又是一回,身上人垂下的发丝扫在唇间,到后来一并变得有些濡湿。
……
本该第二日进山挖野菜,最后隔了一日才去成。
走前霍凌蹲下身,给颜祺扎好绑腿,药囊两个分别悬在颈上和腰间,又给小哥儿寻了一柄小锄头。
他自己则除了锄头和匕首,还另带了一把弹弓。
“是为了给侯大哥打飞龙?”
颜祺看见霍凌在挑拣着一个小布口袋中的石子,汉子解释说这些是给弹弓使的弹子。
多是赶山时看见,觉得合适,便捡了收起。
霍凌装好后道:“咱们下回下山还待十来日,打了来家也养不到那时候,且等临下山前两日我去下几个套,再揣着弹弓去转两圈碰运气。”
他今日带弹弓纯是为了给自家添菜,夫郎太瘦,昨晚上箍着腰,依旧是薄皮肉下一层骨头,本还以为自己收着劲道,不成想早起迎光一看,那处都留了印子,惹他愧了许久。
既如此,如何能不顿顿吃肉补着。
又想还得多寻些山货带去大集换钱,好多买些白面,比起粗粮,谁不知细粮更养人。
出门时霍凌唤大个儿,大个儿习惯性地拧过身子,用脑袋蹭一蹭院门口颜祺的手。
这是每回离家前它都要做的,大约是和颜祺告别,颜祺还曾笑说,说不准是觉得他手上总有吃食的香味。
狗太机灵,知晓主人和谁亲,也知什么人待自己好。
霍凌见状,浅笑道:“今天咱家人都进山。”
颜祺顶着大个儿略有些迷茫的黑珠子眼睛,转身关上院门,等到走出十几步远了,大个儿和刚反应过来似的,尾巴摇得开花,跑得太过兴奋,呼哧带喘。
有这么个兴高采烈的狗子在前头,霍凌和颜祺也不由加快步子。
颜祺一直留意着两侧山景,上山这些天里,他最远也就到过门前那条山溪和泉眼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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