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明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正是她的生辰, 眼看家里日子蒸蒸日上不说,肚子里还又揣了个小崽, 实是舒心得很。
现下家里只要有人在, 一概家务都不让叶素萍沾手,霍英小小一个,也总是抢着干。
入夜洗漱罢, 周身清爽。
霍凌和颜祺时隔多日,总算又睡进了一间屋。
前脚刚进门,后脚霍凌就将颜祺环抱入怀。
小哥儿脚步一顿, 感受到汉子低下头,把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让我抱一会儿。”
霍凌的声音瓮声瓮气, 听来和受了天大委屈似的,颜祺无奈笑笑,任由他去。
两人傻乎乎地在屋子里站了半晌, 身后胸膛泛着热,颜祺向后倚靠,只觉心里无比踏实。
怎料这念头刚冒出来一瞬,他便忽地腾空而起,双脚离了地。
一声惊呼溢出一半,另一半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免得被哥嫂听到多想。
他两只手紧紧抓着霍凌的衣襟,下意识闭起眼睛,再睁开眼时果不其然,已是被人放在了炕上。
“等……”
霍凌侵身压下,把夫郎未尽的话语压进唇瓣之间。
绵软湿润的触感教人流连不舍,对彼此足够熟悉的两人相拥在一处,很快连喘息都变了调。
颜祺的头发很快散开,铺满身下,霍凌小心地替他拢到一旁,免得一会儿压痛。
这好似是两人亲得最久的一次,此时才知晓原来哪怕不急着行事,光是腻在一起温存也是能上瘾的。
衣衫褪下,小哥儿身上尚有小衣在,霍凌的衣裳早就全都甩到了一旁。
绷紧的小腹结实而有力,霍凌牵着颜祺的手,由上至下摸了个遍,看着夫郎的脸颊与耳廓一点点变得红润,他噙着笑意低头轻轻一吻。
“……要不要?”
刻意压低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颜祺不得不予他回应。
一时间静水转为激流,细雨裹入疾风。
……
漫长的夜晚止歇于两条用过又洗净拧干,搭在屋子里的布巾。
院里的狗子在人声尽数消失后,再次放松地趴回原地,不远处水碗里盛着干净的清水,倒映出天上弯弯的月亮。
——
因这趟下山的日子早,加上又是叶素萍的生辰,霍凌和颜祺正好在家多歇一日。
清晨时,灶屋就响起锅碗瓢盆的动静,霍峰亲手扯了一碗寿面端给媳妇,随即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崭新的银镯子来,给人套在了腕子上。
接着霍凌和颜祺也送了他们那份礼,一份是包在红纸里的喜钱,一份是颜祺给叶素萍做的新鞋。
原先没成亲时,霍凌也一向是给喜钱的,不在钱多钱少,为的是讨个吉祥的彩头。
不然他一个做小叔子的,给嫂子送什么都显得奇怪,但叶素萍待他亲厚,不送东西更是说不过去。
而颜祺做的这双鞋,是在叶素萍的鞋样子之上特地做大了一点,因他记得怀孕时人容易脚肿,要是做素日的尺码,恐怕就穿不上了。
不过布鞋本就是越穿越松快的,他没敢做大太多,想着到时若还不合适,拿木楦子撑一撑也是可以的。
叶素萍当场就套上试了试,踩了两圈,见正好大了一指,连说正好。
“我怀英子的时候也脚肿,那阵子都穿你大哥的鞋,要么就是踩着后跟趿拉着走,还能舒服些。”
试完又收了起来,掸了掸鞋底看不见的灰,笑道:“留着到时候再穿。”
家家户户的妯娌之间,常有那面和心不和的,尤其是那些没分家的,没有哪个能做到一年到头不红脸。
不过叶素萍时常想,对着颜祺这么个人,哪里会有半分脾气,已是再周到不过。
颜祺又夸叶素萍戴上镯子好看。
“衬得大嫂你愈发白净了。”
叶素萍直接一把撸下来,递给他道:“你也戴上试试。”
“这哪成,这是大哥送你的。”
“送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难不成他还管我给谁戴。”
叶素萍拉过颜祺的手腕,给他套上后比划道:“你比我瘦,戴这个圈口的倒是大了些,再小一点就正好。”
还伸手用手指圈了一下。
颜祺不好意思,甚至没细看,赶忙褪下来还回去。
霍峰买的这只银镯份量怪足的,不是那等买回来充场面的空壳子,他戴在手上,就好似捧了一串银子似的,心里七上八下。
叶素萍收回时没多言,但笑不语,却在颜祺被霍英拉着去后院摸鸡蛋的时候,转到柴屋寻见了霍凌,递给他一节剪下来打了结的棉线。
“我方才让祺哥儿试镯子了,给,你可拿好了。”
霍凌忙接过,“这么快?谢谢大嫂。”
叶素萍含笑道:“这还不快,赶着今日正新鲜着,反而不惹他起疑。”
霍凌则拿着那段棉线圈在眼前看了看,疑惑道:“他手腕子这么细?”
平常握着只觉得瘦,真用棉线量出后,更是惊人了。
“没错的,我特地用手指圈了一回,在指头尖掐了个指甲印,趁他走了,赶紧扯线比出来。”
又道:“我看祺哥儿也不单是瘦,天生就是个细骨架子。”
“有劳大嫂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他睡觉轻,想着趁夜里量一下子,又怕把他惹醒了。”
“顺手的事情,谢什么。”
那头院子里传来霍英叽叽咕咕的声音,他俩对视一眼,知道是颜祺回到前院了,便赶紧各忙各的,看不出方才说过话。
八月初一,是八月的第一场大集。
白龙山今年的第一批新松子将要开卖,加上还不知哪些人走运从山里抬到了棒槌,想也知道定是人挤人的模样。
霍凌和颜祺还有个馅饼生意,山货不是人人买得起,馅饼却不同,只要人多,生意就差不了。
为此他们这回备了面和馅各两盆,差不多能做百来个馅饼的量,即使真的卖不完也不怕,就算是带回来自己吃,家里这几口子人也能吃上十几个。
因为松子太多,放上馅饼摊的东西后,单靠板车装不下,霍峰和林长岁也一并跟着去,各自用背篓背松子,和下山时一样。
肖明明和他婆母同样一早起来,做了好些苞米面的杂菜饼子,带着点咸滋味,越嚼越香,凉了也不难吃,一共十个,皆用干净布包好,让他们带着走。
“都是吃过了出门的,真要饿了还有现成的馅饼,这些你们留着家里吃。”
颜祺推脱不要,肖明明却道:“你就当尝尝我的手艺,单个做的也不大,你那自做的馅饼再好吃,总吃自己做的饭也有吃腻的时候。”
总是一片心意,终究还是收下了,半路上几人就分着啃了两个,确实别有风味。
底子还烙得脆脆的,吃起来很是焦香。
“这个要是拿去镇上卖,卖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估计也有的赚。”
霍凌摆摊久了,脑子活泛些,加上他和颜祺卖吃食尝到了甜头,觉得林家手艺不错,就也顺嘴提了一下。
其实人要想赚银钱,路子还是很多的,像是他们卖山货,做吃食,大哥和大嫂琢磨着多养禽畜,卖蛋卖肉,区别只是朝哪条道走,付出的心力高低。
只是有些人想不到,或是想到了也没那个本钱或是魄力去做。
林长岁得了霍凌三番两次的提点,知晓对方是真心实意想拉自家一把,遂道:“我回……回去,跟明明,说。”
在镇上行走,推车赶车的反而不如靠腿走的人更灵活,往往遇见个窄巷口,就挤在了一起,但凡有其中一个不肯相让,那就全都堵上,谁也走不了。
亏得他们人多,又有三个汉子在,往前挤要容易些。
先前换成了霍峰推车,霍凌让颜祺跟紧了自己,人挤得厉害时他不忘把人往怀里扯了扯,骂了个横冲直撞的小子。
那小子本还不服,恶狠狠地回头,结果发现自己要仰头才能看清霍凌的模样,当即装傻,灰溜溜跑了。
“今天人可真多,我还当咱们来得早,再晚些都要没下脚地方了。”
找到地方停下板车,卸下山货,摆起饼摊子,几人稍稍喘口气,随即又铺开草席摆货,霍凌则和颜祺一起先把炭炉点起来。
左右看了看,没见那个卖炊帚的汉子,不知是没来,还是去别处摆摊了。
出门前还想着,走了那么远的路,到镇上时肯定都饿了,不如先做几个馅饼垫垫。
现在因吃了林家的菜饼子,肚里满当当的,恰好省出几个饼的食材,能多卖几个钱。
颜祺洗了洗手,开始扯面皮包馅饼,同时其余三人也打起精神,从背篓里请出了此次的重头戏——三十年生的“灯台子”,放在了摊子的正中间。
往常霍凌都不怎么叫卖,今日一反常态,带了一面小小的铜锣,“灯台子”刚一亮相,他就对着铜锣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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