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
“咱们这就开始罢。”周望的声音在阴暗的世界中回荡。
古鼎内犹如深渊,绽放橙红光火的凤凰与黑焰缭绕的凤凰互相争斗、纠缠。
伴随周望的笑声,黑火腾空而起。
湖畔客栈:
不知睡了多久,萧琨抬头,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穿堂而过,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厅堂内的油灯业已熄灭。
他从案前起身,下楼,看见一团黑雾在湖畔不远处翻滚。
萧琨走出客栈,沿满是泥泞的路来到湖畔,天际乌云散开,现出一轮明月,照耀着湖水,泛起点点银光。
那团黑雾聚拢,化作人形。
“师父,”撒鸾的声音道,脸上现出残忍的笑容,“放下重担以后,是不是过得比从前好多了?”
萧琨端详撒鸾,没有说话,眉目间现出明显的怒意与悲伤。
“你复国了?”萧琨道。
萧琨迎着月色,俊秀面容一览无余,撒鸾却背对明月,看不清那魔人脸上是嘲讽,抑或惋惜。
萧琨未得撒鸾回答,又问:“魔王答应你的承诺,兑现了么?”
“正在这条路上,”撒鸾轻描淡写地说,“快了。”
在那寂静中,撒鸾又开口道:“你知道你走错了么?”
萧琨没有回答,只思考着要如何留下撒鸾,光靠自己,全力以幽火斩出一刀,重挫魔人不难,难的在于接下来怎么办,撒鸾已被魔气腐蚀,不知修为如何。
“赵先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撒鸾又道,“放下你手中的双刀,接受这枚种子。”
撒鸾摊开一手,手中是一枚散发着黑气的魔种,他说:“吃下去,跟我回到天魔宫,你就能弥补先前的错误,救那些因你一念之差,到处流浪的族人,光复我大辽,完成耶律家托付给你的使命。”
“这是‘树’结出来的种子么?”萧琨的目光落在撒鸾掌心,片刻后再抬眼,眼中散发出幽光与他对视,“我向来不吃这套,撒鸾,你用错办法了,这应当不是赵先生让你来做的事。”
撒鸾被说中心事,登时直勾勾地看着萧琨。
“回来,”萧琨说,“撒鸾,我们有很多办法,迷途知返,尚且未晚。”
撒鸾沉声道:“当真不吃?那我就只能吩咐周望,杀掉那鸟儿了。”
蜻蜓应声虫的双目,在萧琨来到湖畔时便已微微发亮,此刻已焕发出碧绿光泽,继而一暗,彻底消失。
这代表项弦也来了,他收起应声虫法力,藏身于湖畔,正锁定了撒鸾的身躯。
“不要拔剑。”萧琨道。
他认为一切仍有机会,此刻智慧剑出,定将彻底摧毁撒鸾肉身。
撒鸾不解,看着萧琨。
“或者再加上洞庭湖沿岸,两百万凡人的性命?”撒鸾说,“你也不在乎么?”
萧琨:“这就是穆天子吩咐你做的?他已经等不及,要制造这等规模的杀戮,以加速天魔转生了么?”
撒鸾发出笑声,起初声音尚小,而后变得越来越猖狂。
“好。”撒鸾说,“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那么,就一起坠入——”
在湖畔埋伏的项弦骤然出手!
智慧剑尚未出鞘,其威压悍然横扫,萧琨马上喝道:“剑下留情!”
萧琨运起修为,朝前扑去,来了一招前翻,左手手掌按上湖面的刹那,方圆数十里的湖面涌起排空巨浪,环绕三人所在之处瞬息成冰,抵挡住项弦的一剑!
智慧剑威突破冰墙,项弦在冰面上一脚打滑,萧琨起手以环掌式,空手截住了智慧剑!
“——无间轮回罢!”撒鸾疯狂之声震响。
湖面冰层爆破,犹如长蛇般的黑色触手从湖底涌出。萧琨出刀,掠向项弦身前,层层碎冰下湖水四射,萧琨与他互相借力,退回岸边。
只见湖底那巨兽救走撒鸾,一道黑影疾速飞掠,潜向洞庭湖远方的君山。
项弦的智慧剑已拔出半寸,被萧琨一拦,金光收敛,撒鸾又被带走,只得铿然回鞘,骂了句脏话,猛地一挣,挥开萧琨手臂。
项弦一语不发,走在前头,乌云再次涌来,遮蔽了月色。
“什么时候发现我离开客栈的?”萧琨说。
“我一直没睡。”项弦的眼里带着血丝。
萧琨沉默地走在他身后,客栈门前,项弦停下脚步,萧琨说:“撒鸾不像刘先生,穆天子在他的人躯基础上改造了他,为他经脉中注入魔气。”
客栈内,同伴们已听见声响,斛律光最先出外,站在门外看,项弦却示意事情已结束了。
“为什么还护着他?”项弦朝萧琨说,“只要斩破他的躯体,就能消灭他。”
萧琨:“留他性命,比当场杀了他更有用。”
项弦:“他们抓走了阿黄!”
萧琨:“抓走阿黄的是赵先生,不是他!”
“萧琨,”项弦一把揪住萧琨衣领,沉声道,“他是魔族!他不再是人了!”
“撒鸾六岁时就被托付给我,迄今已有九年,那年我才十六岁,就当上了他的师父,这孩子再如何暴戾,我终归看着他长大。”萧琨眼神中尽是悲意,仍努力朝项弦解释道,“若非我的错,他不会被赢先生带去!我监护失责,如今还要杀他!我又怎么下得了手?!”
“阿黄也在我六岁时与我相识,”项弦冷冷地说,“阿黄又做错了什么?”
“所以你在怪我没杀他,为阿黄报仇吗?”萧琨道,“阿黄没有死,它还活着!凤儿,你……你……”
萧琨看着项弦,只觉他犹如变了个人一般,戾气极重。
项弦:“下一次再碰上他,他想杀你,你又该如何?你能不能告诉我,再见面时你会动手?!别的事上我可没见你留情,偏偏碰上他就如此优柔寡断!”
“我会!”萧琨也忍无可忍,站在客栈前大声道,“我会下手杀他!行了罢!再下不了手,让我死在他手里,又有何妨?!”
两人怒意勃发,烈焰与寒冰气势散开,几乎要形成领域,水火不容。
斛律光手里发光,靠近他们。
“你要入魔了。”项弦冷冷道,“白驹儿,给他驱魔。”
“先担心你自己罢。”萧琨直视项弦双目。
萧琨说完这句后没有再解释,只从他身畔走过,回往客栈三楼。
项弦跟上,在案前坐下。
“你想看看我在想什么吗?”项弦说。
萧琨:“不,我不想。”
萧琨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复又睁开,说:“明天咱们分头行动,你去调查阿黄下落,我去设法救撒鸾,我觉得撒鸾那条线,说不定更容易找到赵先生下落。”
“这样不行,”项弦正色道,“为什么不一起行动?”
萧琨:“我现在还没想好如何解决撒鸾,他还有救。”
“他没有救!你听到他说的话了?”项弦说,“他告诉你,‘那我就只能吩咐周望,杀掉那鸟儿了。’还有洞庭湖沿岸,两百万人的性命!”
萧琨深吸一口气,其气性已到了失控的边缘,撒鸾的骤然出现,险些彻底击垮他的自制力,但于情于理,他都知道项弦说得对。
而他很清楚,项弦在责备他面对撒鸾时没有下狠手。
项弦:“来,你先用你的幽瞳,看看我在想什么,否则咱俩没法说下去。”
项弦一手强行扳着萧琨的头,让他看自己的双眼。萧琨不耐烦地要推开他,项弦却道:“来啊!”
萧琨避无可避,索性以幽瞳一闪,窥探项弦内心。项弦双目失神,晕眩感随之袭来,只是一瞬间,意识的交融便被收回。
“我知道了,”萧琨的声音里带着歉意,说,“你怕我入魔。”
这么一来,项弦以一个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了解释——他们虽然始终被冲动支配着,语气与神情俱充满了暴戾,但项弦只想告诉萧琨,自己在担心他,且没有恶意。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因撒鸾而入魔?”萧琨说。
这一次,项弦没有再让他读自己的心。
“我们一起行动。”项弦说。
“不,”萧琨说,“你必须去救阿黄,还有甄岳。我不会入魔,项弦,在这点上你得相信我。”
项弦:“你太固执了。”
然而项弦自己不也一样?埋伏于湖畔听他们对话时,项弦骤然想起了昆仑那一夜里,自己窥见的前世片段。
在那段记忆里,萧琨正因撒鸾的出现而陷入魔障,被穆天子抓回了天魔宫。
项弦沉声道:“非要咱们兵分两路,就换一换?我不会怜惜他,魔人撞上智慧剑,下场只有死,我连话也不会听他多说。”
萧琨欲言又止,项弦扬眉,看着他的双眼。
萧琨疲惫地看着案上茶杯,片刻后道:“周望说得对。”
“什么?”项弦不解道。
“没什么。”萧琨承认,“你接受罢,咱们必须分头解决。我会去解决撒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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