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官大哥、有何事?”
两名衙役问:“你是赵家的人?”
随即道明来意。
春后征税,衙役今日下乡,上门逐户核对男丁,审查清楚后,需当场缴钱。
钱若不够,可用粮食、布匹上缴,如果都没有,只能发配徭役抵消。
听说要交税钱,水笙小脸垮了垮,蔫头蔫脑的,闷闷道:“好,我去跟赵弛说一声。”
赵弛洗了手从后院走出来,看见手持黄卷的衙役,便知晓是何情况。
其中一名去年衙役来过两趟,对赵弛还有印象,笑道:“赵大哥,这位是?”
赵弛:“义弟。”
水笙入了户籍,理该按户缴税,因腿脚有疾,可免除些许丁税。
丁、户加上各种杂税,合计上两人的,只春后税,赵弛一共缴纳将近二两银。
送走衙役,门还没关上,水笙已轻轻噘起嘴巴,神色好不难过。
“交了好多钱。”
不过两个月,赵弛带他进城看病,各处采买,又入籍,押去三年徭役,修缮老屋,添置家什,算上刚才的税钱,耗去八/九两银子不止。
普通人家,这些钱足够紧着肚子过两年了。
水笙不免难过,同时惴惴。
养一个他就多花不少钱,赵弛会怎么想?
可会觉得不甘心,亦或存有抱怨?
他绞着手指,六神无主地跟在其后,赵弛停步,水笙骤然撞上一块紧实宽阔的后背。
他紧捂额头,发出痛呼。
赵弛:“看路。”
弯腰瞧他,摸摸翘尖圆润的鼻尖:“磕到没有?”
水笙迟疑地摇头:“不疼……”
赵弛:“在想刚才的事?”
水笙转了转眼睛,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嘴唇嗫嚅,悄声问:“赵驰,养、养我是不是费好多钱……”
没等对方回应,小脸越埋越低。
“我一天吃两顿,不对,一顿就可以,每个月不吃肉,不用买新衣裳的。”
越说心里越没底,等一阵,没听到赵弛开口。
水笙以为就如刚才料想的那般,嘴唇不住往下瞥,眼眶也爬上委屈和苦涩。
直至额头被粗糙的指腹反复抹开,推开他皱起的眉心。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水笙支支吾吾,整颗心都钻到钱眼里。
赵弛牵着他走进左屋,敲了敲床底斜后方一块砖。
取出后,拿出巴掌大的盒子,示意他看。
水笙连忙把门合上:“这是……”
赵弛打开盒盖,让他看里面的银子。
“面摊的生意做了五年,从前又在京都待过几年,这些银子说多不多,不算用去的,还剩二十余两。”
“我们有手有脚,身体康健,只要勤快,不会过不下去。”
水笙微微张嘴,发现赵弛目含轻笑地打量他:“今后别哭鼻子了。”
水笙呆呆点头,欲盖弥彰地揉揉眼睛,伸出干净的手心给他看。
解释道:“没有哭的……”
话音落,只听对方低沉失笑。
水笙:“……”
下一瞬,身子一轻,竟被赵弛轻松抱起。
男人岔腿,大马金刀地坐稳,揽着他,将他放在一条腿上坐好。
他险些咬到舌头:“为何突然……”
想从对方腿上下去,腰身反被长而有力的手臂牢牢锢定。
赵弛定定看着他。
水笙被瞧得不自在,满心无措,两腿蹬了蹬。
只听对方看着他说:“从今往后,就像刚才那般,有什么忧虑同我开口,有气就撒,想笑就笑,跟着我,什么都不用藏在心底。”
“可是……”
想说的话在嗓子里绕了一圈,被那双黑沉平稳的眉眼注视,水笙逐渐安定。
因为漂泊太久,被驱赶,逢人就躲的日子过惯了,即使赵弛对他照顾有加,依然叫他惶惶忐忑。
好怕自己帮不到什么忙,养着又费钱,叫对方徒生抱怨。
赵弛拍拍他的背:“想好了?”
水笙抬眼,轻轻地开口:“好了。”
赵弛将他抱起来放回地上。
以为对方要出门,水笙下意识紧跟:“去哪里?”
“做蛇干,争取这几天处理干净,半个月后入城做点买卖。”
水笙定在原地,好怕蛇的。
……
赵弛笑道:“不用你帮。”
朝围墙上扑蝴蝶的小狼吆喝,道:“跟水笙玩。”
小狼:“呜嗷~”
水笙腼腆,笑呵呵地接住朝自己扑来的小狼。
春日衣衫稍重,脚下笨拙,赵弛扶他一把,放到门槛外,干活去了。
水笙跟小狼玩够了,拿起扫帚打扫院子。
墙边已长满盈绿。
一瞧天色,碧空明朗,春日的寒潮过去,暖阳罩着整个溪花村。
又过几日,水笙褪去春衣的外衫,留一套比较薄的袍子穿着。
发丝黑亮许多,披在肩侧,穿青色圆领长袍,腰际环一条带子,勾出年轻柔软的腰身。
赵弛从灶间探望,有些错不开眼。
水笙脸颊润了几分,唇红齿白,眉眼灵秀。
二人四目相对,水笙微微羞赧地扭过脑袋。
院里的少年抱着小狼顺毛,赵驰看了会儿才继续干活。
当初空寥寥的老屋,如今添了人气,院子里满地新绿,更多了一抹柔软鲜活的色彩。
第19章
襄城的夏初,气候温润暖和。
老屋后院晾了一排蛇干,此事完毕,还需忙别的。
赵家祖上留几块田地,传到赵弛手里,没有拿来种粮,改种菜了。
一高一低的两人结伴出门,脚边遛条狼犬。
狼犬虽小,却神气威风,途中仰颈长嗷,颇显狼种风范。
几个村民蹲在树下喝稀粥,见此诧异。
瞅瞅水笙和赵弛,问道:“这莫非不是狗崽,而是狼崽?!”
“狼?”
“赵弛居然从山上逮了狼?狼太野了,养不熟啊!到时候伤着人如何是好?!”
水笙好喜欢小狼的,小家伙灵气,又听话护主,还是赵驰送给他的。
一听,顿时不乐意。
他一改往日温吞怯弱的性子,嘟囔道:“小狼是狼犬,它才不会胡乱咬人。”
赵弛微转双目,揽着他的肩膀,不掩声量,说道:“小狼的确没咬人,反倒是有些人先嚼舌攀咬。”
小狼跳到水笙脚边,朝那几个非议的村民龇牙咧嘴,护主得很。
被赵弛当面讥讽,村民们讪讪,为缓尴尬,只得埋头干饭。
路上,水笙小脸仍然愤愤,被赵弛低头细瞧,紧绷的脸默然一热,飞出两抹红云。
他讪然解释:“我、我就是气不过……”
赵弛:“有点气性也好,有了气,不能憋着,想撒就撒。”
话锋一转,又道:“只切记休要时时置气,容易坏了身子。”
水笙乖乖点头。
步行一刻多钟,来到村口摆摊的地方。
水笙第一次逛村集,出门前还被赵弛叮嘱,将他那小钱袋子拿上。
钱袋挂在腰际,想买什么就按着心意花钱。
水笙眼睛转了一圈,小声问:“赵弛,你要买什么?”
赵弛靠近两处菜摊,与菜农买些菜苗和种子,又低头与水笙说话,告诉他准备把这些东西带到地里种。
水笙了然。
赵弛一时没选完菜种,他沿着就近的摊子闲转。
少年身形纤细,青色布袍罩着年轻纤细的身子,气质不同旁人,像清风暖阳里摇摆的鲜嫩柳枝,引得村民打量。
很快,他们记得这是水笙。
当日赵弛带着水笙上门,将吴三十根手指折断的事迹早都传开了。
见了水笙,都不太敢搭话。
水笙停在一处摊子前,摸摸钱袋子,看着摆摊的姑娘,有些腼腆,
“我、我想要这扎针线。"
想来羞愧,他的衣裳都是新的,赵弛替他置办,从城里扯布交给花婶子,让对方帮他做。
可赵弛穿的还是旧衣,好几次干活,瞧见对方的衣服破了口子,也没缝补,洗干净后反复穿着,绝口不提缝补的事。
对赵弛而言,衣裳破几道口子无关紧要,似乎只要能穿,就照常更换。
水笙小心摸着对方三个月前给他买的春衣长袍,接过针线扎子,取出十文交给姑娘。
姑娘接过铜板,眉眼笑盈盈的。
她梳着女子未婚的发髻,着泛白的棉布对襟裙,脸庞晒得泛红,目光还有些许稚嫩青涩。
因女工的活儿做得多,手指比较粗糙,长了不少茧子。
姑娘瞧上水笙时,面色好奇,浑然不像旁人那般躲避。
水笙被她瞧得羞赧,往脸摸了摸。
“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姑娘一愣,摇摇脸,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种田文 甜宠文 无边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