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浅笑道:“谢谢巧儿姐,柳儿姐。”
金巧儿“哎哟”一声:“一些日子不见,水笙更好看啦。”
又问:“赵大哥可是有什么事呀?”
赵弛道出来意,原来他想让金巧儿缝个书囊,方便水笙携带纸笔和书本。
金巧儿连连答应:“包在我身上,最迟后天就送过去。”
她跟柳儿常年接针线活,手头里有些剩余的布料,赵弛选了比较好的布,一次性付完钱,没多交代,把水笙带走了。
*
往后两天,水笙并不时常跟着小狼玩,总是缠着赵弛不放。
说不出到底为何,只去桃花村入学,来回各半时辰,地方不远,却叫他凭白生出许多不舍。
好像他不是去上学的,而是被迫跟赵弛分开了。
赵弛由着他,夜里,把他完完全全揽在怀中,替他打扇子摇风。
他们都不说话,互相拥着躺在床上,如此就足够了。
下过一场雨,屋内飘入清亮的水汽,四周凉快。
水笙更加贴紧赵弛,似要贴近他的皮肉里去。
赵弛放下蒲扇,拨着他的发丝。
“明日我送你去学堂,等下了学再去接你回来,不会分开很久。”
水笙迷迷糊糊,正要答应,又连忙摇头。
“不、不用送,让小狼跟我去就好了……”
摊子近来生意不错,尤其晌午,很多村民来买甜汤。
若赵弛关摊陪他去学堂,以他脚程,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多时辰,白白浪费了挣钱的时候。
但他又舍不得不见赵弛,于是小声道:“来接我下学就好,可以么?”
赵弛让他完全枕在臂弯内,四目相对,鼻子都快碰到了。
半晌,沙着声回应:“自然,每日都会去。”
水笙安心了,渐渐阖眼,在令他安稳的怀里陷入酣眠。
赵弛定定凝视片刻,有些迟疑,却又低头,薄唇在少年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他脸色并不好看,眼目微抽,有些愧于水笙的对自己的信任。
但一想明明日要送水笙去入学,最少分开半日……
莫说对方不舍,他也有点烦躁。
第33章
三天后,晌午。
半个时辰前下了一场骤雨,此时日头暴晒,泥土裹存的水汽蒸干,泥道两旁的杂草蔫头蔫尾。
赵驰关了摊子,跟村户租了辆牛车。
水笙被他抱上去,规规整整的坐在板凳上,还打了把油绢伞遮日头。
少年抱着旁边跟上车的狼犬,贴着滚烫的毛绒脑袋轻蹭,一脸郁闷。
“我可以自己走过去,让小狼跟着就好。”
赵驰驱动牛车,道:“今日第一天入学,让我送一次。”
水笙“噢”地应了,温润的唇翘起来,嘴上那样说,神色分明是欣喜的。
他今日从头到脚都是新的。
新的夏衫,发带,鞋子也是前几日金巧儿送来的,肩头还挂了个书囊,装着入学用的物什。
不知情的,还以为送他去迎亲呢。
村民瞧见二人,嗓门一扯,问道:“又带水笙入城啦?”
赵驰:“去学堂。”
村民长长“哦”一声,吐出灼热的气,心道:水笙都入学了!
隔壁桃花村李秀才回来的消息他们都晓得,办学堂的事同样知晓。
几个村,能送娃娃去读书认字的,拢共不过几家,都是几岁的娃娃,没成想赵驰把水笙都送过去了。
太稀罕,太宝贝咯。
牛车碾过冒着热气的土道,吱吱呀呀,一路挺进桃花村。
今日学堂开学,日头挂在头顶,热得冒烟。
有一大伙儿村民蹲在附近的树荫,打量谁家送了娃娃过来,凑凑热闹。
邻近的三个村,拢共有七户人家送了孩子入学,还有两个从远一点的村子坐牛车来的。
读书的都是小豆丁,模样怪软和,一看就没干过什么农活。
唔,不完全对,一群小豆丁里混进个小后生,赵驰都送水笙来入学了?
水笙被抱下马车,抬头与赵驰说话。
“午后来接我就不用租牛车了,可以走回去的。”
虽然腿脚不太方便,但每日走个把时辰的路,对他并非难事,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赵驰:“嗯。”
已经开始考虑多攒点钱,或扩充来钱的路子,以后买匹马,方便带水笙出行。
又道:“天热,先进学堂。”
目送水笙亲自进屋,选了位置坐好,又等半刻,才驱车离开。
毛发黑亮的狼犬往李秀才门口那么一趴,狼目炯炯,旁的村民不敢靠近,只隔着门,远远瞧一眼。
学堂的窗户都敞开了,算上水笙,拢共十个人。
小孩子好奇地看着他,水笙脸色通红,坐立难安。
李秀才拿着戒尺进门,敲了敲:“全都给我坐好,看什么呢。”
“既然坐在此地,都是学生,不分彼此,不可喧哗,听明白了?”
娃娃们声色嘹亮:“学生明白。”
水笙迟钝半拍,悄悄跟了句:“学生明白。”
李秀才满意地点点头,捂嘴忍着呵欠,挑着学生挨个问了一轮。
轮到水笙,听他会通读三字经和百家姓,李秀才道:“不错。”
“可会写字?”
水笙腼腆:“每日照着书抄写,到今天只记得一点。”
李秀才:“倒是个诚实的性子。”
说完,把一撂书籍交给他,让他发到每个学生手里。
开学第一天,学的还是《三字经》,先生念完,堂下紧跟着响起一片清亮稚嫩的嗓音。
水笙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跟着读。
瞥见窗外天色阴了下来,两只雀儿停在房梁相互啄羽,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赵驰了。
诵读三遍,秀才教他们写字。
水笙盯着在纸上晕开的墨迹,神思恍惚。
想起赵弛教他写字时,会从身后环上来,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认真教。
回忆之际,耳边忽然有人哭泣。
先是一个娃娃抽着嗓子,紧接着,三四个娃娃压不住哭腔,待到最后,满堂的孩子扯着嗓子大哭。
“我,我想阿娘了。”
“我也想我爹娘了,呜……”
“先生,可不可以让我回家,想回家……”
水笙:“……”
望着忽然哭成一片的娃娃们,满心恍惚,竟也受其影响,眼眶酸热发烫。
不一会儿,他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泪水滚滚落了一串。
与赵弛分开还不过一个时辰,对方会想自己么?
*
李秀才瞠目结舌,捂着额头踱步,居然不知如何是好。
过去入学,堂里的同僚无论如何思家,有那文人骨气在,大多故作坚强。
实在思念,干脆提笔落字,以写抒情。
哪有乡下这些娃娃来得直接,字写着写着,全都不管不顾地嗷嗷大哭。
想找个帮手维持秩序,扭头一看,最大的那个学生同样满眼通红,跟受了欺负似的,眼泪要落不落,实在可怜。
李秀才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事呐。
只得一个一个安慰过去,先安慰最大的那个。
水笙已知晓道理,听李秀才安慰,险些没找个墙缝往里藏。
他擦了擦眼睛,耳尖尖都是红的,结结巴巴道:“不,不打紧,反而叫先生笑话了……”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居然因为想赵弛想得掉眼泪,实在羞愧。
与他说通,李秀才便多了个帮手,水笙与对方一起安抚另外几个还在哭的小娃娃。
比起闹哄哄的学堂,溪花村入道边上的面摊,较于往日,变得死气沉沉。
村民吃完东西,往灶台一瞅:“赵哥,结账了。”
呼喊两次,赵弛才回过神。
“嗯。”
“赵哥咋这般心不在焉?”
赵弛收钱入帐,默然无语。
倒是村民感慨一句:“前些日子听水笙时不时念书,如今不在,倒冷清不少。”
赵弛眼皮一撩,愈发沉闷。
村民离开后,他回到灶台准备吃食,却发现做什么都不顺手。
和面时水放多了,把盐当成糖粉添入甜汤里。
村民喝到咸味的甘草汤,喷了几口,连连咋舌。
“赵哥病了?”
赵弛面无波澜的给他重新换了一碗,还送了个包子。
村民打趣:“赵大哥这般情形,莫不是想水笙了吧?”
“要我说,赵哥自己也识字,不如自个儿教水笙,那个李秀才不像个正经书生,能教得好么?”
赵弛哑然,并未就着此话回应。
何尝不想把人留在身边,放在触手可及的视野中。
但水笙对他太过依赖,满眼满心都是自己。
若换做从前,赵弛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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